永遠的血性 第三十一章 一川碎雪梨花(二更)

作者 ︰ 永遠的血性

思緒也迷離,雪碎碎地下。

蕭見。蕭見。隔著一道竹堆剛剛打對岸過渡的一行人中,一個學生模樣的人驚叫著半跑過來。

蕭見眉頭奏緊了,側身目光如錐般的投過去。

風加著碎雪,那學生跑得漲紅了臉。

大頭象出膛的箭射了出去,大頭拽住了學生的前襟,大頭說,你他媽的叫什麼叫,*媽的你認錯人了,那是我哥,你媽個四眼田雞。

年青的學生驚呆了,一只手拼命地抵擋大頭的推搡,一只手去扶搖晃的眼鏡架。

大頭,放手。蕭見推開大頭說,這是我光的同學,一個院的。

年青的學生抱緊了蕭見,興奮地說,見哥兒,咱三年多沒見了。老遠我知道我沒認錯,見哥兒你瘦了。

年青的學生一個勁的打量蕭見,說,蕭見,你好嗎?

蕭見拍拍學生的肩胛說,文革,怎麼架鏡片子了?

文革是文繡的弟弟,和蕭見、強子早年最為相投。文革家沒搬出造船廠時,大家同班同學。

文革他姐文繡和蕭見他姐蕭冉還有強子他哥李偉都是同學,同一個造船廠的子弟。

文革會讀書,實打實的憑本事考取的市一中。

文革雖不混社會,卻也是個性情中人。

蕭見說,文革怎麼過江了?蕭見沒想到在這種貨渡遇上熟人。

文革說,我外婆家在這里不遠的河莊,外婆想我了,我媽讓我回外婆家過年。

蕭見說,原來如此。文革盡管不是外人,蕭見仍是心存忐忑。

文革似乎看出了蕭見的擔憂,文革多聰明的人啊,文革說,你的事我早听我爸說過了,事是事,人是人咱沒那麼沒待見的。

大頭走上前,擾著光禿禿的禿瓢說,兄弟不好意思啊。

文革一笑說,沒事。那不是咱們不熟嗎?要熟了大哥還能動我。

大頭說,兄弟可真上道啊。大頭遞顆煙給文革。

文革推遲著說,不會,真的不會。

他真不會,和我和強子都不一樣兒,你別讓了。蕭見說,我和文革有話說。

蕭見也不給文革介紹大頭,蕭見仔細,怕連累了大頭。

文革一直盯著大頭逐漸遠去的身影,文革說,蕭見,我好象見過他。

蕭見心說你是健忘啊,大頭那年在強子家住了一暑假。那時的大頭還沒出這種絕品的模樣,文革家就是那暑假時搬走的。

風雪漸急。

蕭見摟住文革一邊去,蕭見說,文革這幾個月你去過造船廠嗎?

文革說,去過啊,陪我姐去的,我姐……文革擾了擾頭皮趕緊打住,文革不好意思說他姐文繡和李偉戀愛的事,怕他姐惱。

那年月就那樣,許多年青人戀愛都掖著,生怕別人知道了。好像是宗罪似的。

其實,強子二哥李偉人實在,文革他爸文遠看著李偉長大的,文遠雖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干部,骨子里還是大老粗一個,沒那麼深的門庭觀念。

可文繡不這麼想,文繡怕父母反對。怎麼說文繡在火車段南站也是鳳凰似的人物,追文繡的青年都排半里路去了,其中也不乏大學生。

那時的大學生還不普遍,各單位當個寶供著。

蕭見說,文革。我媽,我姐……

文革明白了。文革說,你姐現在工作落實了,我姐去了你家待了老半天,你姐高興的怎麼似得,她倆嘰嘰喳喳的,我插不上話,我和你媽嘮嗑。見哥兒,你媽老了,想你想的不行,鬢角見白了。

蕭見腦子嗡的一聲,鼻子發酸,兩行熱淚好玄沒奪眶而出。

蕭見早年死了爹,就他媽拉扯他和他姐,一家三口相依為命,一個寡婦家真遭人欺,那年月蕭見小,她媽苦,苦的象黃蓮一樣往肚里咽。

象他姐蕭冉一年畢業的,別家孩子招工的招工,當兵的當兵,再次一點的也在廠里混了個臨時工,就等指標轉正哩。

蕭見媽是廠部子弟小學的老師,兩袖清風,性情還有那麼一份小資,耍不出潑悍。廠領導到是找了無數次,領導總哈哈著說研究研究。

如果不是兄弟明飛和他爸,蕭冉的工作還沒譜呢。蕭見媽就更勞了。

所以,那天白眼告訴蕭見是明飛幫得忙,蕭見心里揪的難過,畢竟和明飛素不相識,可人家硬是幫忙了。蕭見恨不得掏心窩給明飛。

有時候混混子也不是一無是處,江湖義氣和兄弟情義很多的時候也熱血,很讓人血脈憤張。

就像後來的灌頂為毫無往來只是惜惜相惜的英雄出頭,槍傷政法委副書記程清遠一樣,至此亡命天涯,從此踏上一條永無歸途的逃亡之路。

江湖的血,有時候象雪,為洗滌一世的白而存在……

蕭見沉默了,蕭見想他媽和他姐了。

那種親情的牽掛象助長的潮水一樣紛沓而至,蕭見眼前一遍飛雪失落,這個世界上唯一純淨質水的就是這種親人間的掛念,深深地如同一腔碧藍的海水。

文革拍拍蕭見,文革說,蕭見,別想太多,你媽還好,身體雖單薄,沒病沒災就是福。

蕭見點點頭,蕭見說,給我說點別的吧。蕭見害怕眼淚控制不住流下來。

文革說,哦,我忘了。听說西街大火拼了。

什麼?什麼?蕭見頭亂了。蕭見拿住了文革的雙臂,蕭見也是天生力氣的那種,雖遠不及鳳凰鳥藍諾,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文革叫起來了。蕭見忙松手。

文革說,你弄疼我了。

蕭見說,強子、白眼沒事吧,小七、瀟灑呢?

文革揉著臂膀說,早知道不和你說了。你別急強子、白眼都沒事,瀟灑也沒听說怎麼著。

蕭見更急了,蕭見問,七哥呢?七哥怎麼樣了?

文革知道小七和蕭見的感情深,文革嘆口氣說,見哥兒,你別著急,小七是傷了,至今生死不知,學五和他一道,有人說小年夜那夜學五被砍成血人了。

蕭見眼前一片漆黑,蕭見就覺得腳下虛浮,一股透心冷自頭向下一線冰涼。

蕭見站不住了,整個身子鞠成一團依靠在禿樹上。

文革說,蕭見,你沒事吧。

蕭見好半天緩過味來,蕭見說,我沒事。蕭見在兜里模出煙,微顫顫點燃,一口氣吸了半截,蕭見說,文革雪要大了,你走吧。

文革說,蕭見你真沒事嗎?你臉色好難看。

雪大了起來,碎碎地猶如潔白梨花的盛開,風卷著碎雪漫天飛舞,一轉眼就白了一川江堤。

滿世界里一片朦朧,滿眼碎雪密的讓人無法看清遠處的城市風景。

耳旁是呼嘯的風聲,滿臉是那種水的冰意。

大頭從卸完木料的船棚走進飛雪中,碎碎地雪已經落滿了蕭見的雙肩。

腳下的積雪在酷冷中冰結了,腳踏上去一路  的爆裂聲。

蕭見的孤獨仿佛和禿樹連成了一體……

沒有等過完這個冬天,沒有等到這個新春年節的喜慶張揚,蕭見就離開了天門,回到了宛如隔世的江城。

見到文革後,蕭見就知道自已必須走了。

在老禿樹的飛雪里蕭見對大頭說,我走了。江城是我的家,哪兒有我正在流血的兄弟,我必須走,我不想我兄弟的血一直在流。而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做。

大頭沒有勸蕭見,大頭掏盡了口袋里的票子塞蕭見兜里了。大頭抱了抱蕭見,他光禿禿的頭頂上一片水嘖濺上了蕭見的臉,蕭見分不清那是雪水還是淚水。

大頭嗚咽著說,待不下去了,還回天門。見哥別不待見的啊。

蕭見重重地拍打著大頭的背心,蕭見說,替我向紅衛大哥招呼一聲。

蕭見走了,大步走進一片白茫茫的飛雪里,那背影在一遍白中忽閃著就消失了。

大頭抹去頭頂消融的雪,心里一片空落落地。

蕭見過午後就下了車,街面上積了厚厚地一層雪,雪花大了,鵝毛般紛紛灑灑。

蕭見出了市公共汽車站就順著邊鄙的小巷走,這塊還屬正街。

蕭見沒乘車,蕭見怕遇上熟人。蕭見樹立著棉大衣領,往樹下里走。

快出了正街的時候,蕭見軍靴仿佛都濕透了,腳趾頭也冷的麻木了。

在往第一糧站的巷弄里蕭見遇上了一個人,蕭見一時想不起那是誰。

那人穿件長風衣,領子也樹著,一條米黃的圍巾圍著半拉臉,雪白的禿瓢,身子臃腫。

那人底著頭,走的匆忙。

蕭見覺得熟,卻怎麼也想不起這是誰。

蕭見擦黑里翻圍牆進的造船廠,蕭見沒敢去弄口的強子家,而是在弄里的血性家院外伏著。

蕭見正踅模著要不要敲血性家後窗戶,巷弄口里沒穿棉襖的血性捏著一掛一百響的響鞭子一路點放著往家走。

蕭見迎了上去,臨近了蕭見壓低聲音說,血性是我。

血性玩的聚神,猛地嚇了一跳,看清了是蕭見,血性跳起來說,見哥,你回來了。

蕭見說,別吱聲。強子在家嗎?

血性說,強子三天沒回家了,連接著白眼他們都不在,只白少年下午回來的,他爹過生日。

血性見蕭見一身雪濕,面容極盡疲憊,血性從口袋里掏出個紙包得溫熱哨子遞給蕭見說,見哥,你餓了吧?

蕭見模模血性的頭,蕭見餓極了也不客氣,剝了紙一口吞了。

哨子是江城的一大特色菜,只逢年過節,或辦酒席才有。

這東西做起來費勁,就是將芋頭去皮後煮熟,搗成糊在和糯米粉槎,直到糅合成面,里面包上胡蘿卜和臘肉,板筍餡,也就比兵乓球大點,咯蒸籠上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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