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血性 第三十八章 西街大火拼之七雪夜狂奔

作者 ︰ 永遠的血性

神經的人一出巷子叫雕發現了,雕哪會尿急在巷口黑影里撒尿,沒完呢就叫神經劈頭蓋腦兩刀砍翻了。

小眼這伙子人個個都備著家伙,原本就是來扎場子的,倒票的都是原來七絕的手下。兩方一對面,小眼人少,手中的家伙都不錯,小眼、強子是軍刺,白眼、白少年是鍍鋅管,明飛不在,強子從來不讓明飛明面里參合進來。強子說,哥幾個要都出事了,沒一個拿主意跑腿的不行。白眼也看得透說,強子說得對,是的留一個,要不就算有了地盤,都跑路了,沒人看也是瞎*亂造白忙活。

從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開始,這十年里強子、蕭見他們始終不倒的一個原因就是有個幕後堅定不移的明飛在使力。直到九零年初,明飛為了失憶的蕭見事發進了監獄。

那時候,江城格局已經是世事人非了,整個江城還能有一席之地的除了程天陽就只有周小魚了。

春天來的時候,花開柳綠強子從八道嶺回到江城時,所有老兄弟都不在了,八七年白眼意外死亡,八八年少年之死,**年雕遠離江城,從此音訊皆無。強子心灰意冷,帶著失憶的蕭見守著報亭度日如年。

失去的終將是失去了……

那年的杜鵑花開得比血紅。

冰冷的風像刀子一樣的刮著,雪花打在臉上有絲絲的涼意。

學五背著小七狂奔在弄堂里,氣喘如牛。

學五都弄不明白自已是怎樣拽扯著小七從後門沖出來的,學五只記得一片刀光里,頭上也不知道被砍了幾刀,學五*起一條長凳再次砸翻了周小魚後,長凳被衛蠻子的板斧砸裂了。

滿臉鮮血的衛蠻子真的瘋了,比衛蠻子更瘋的是周小魚。

學五再次將人群砸翻後,門外的喊殺聲更猛烈了,學五隱隱約約听到徐邪,還有王滅、王困兄弟的嘶吼。

趁著短暫的間隙學五拽扯著小七沖出了後門,一陣風雪打在臉上,學五精神大振,背起學五就鑽進了黑暗。

身後一片呼喝聲,衛蠻子、周小魚領著人緊追不舍。

從小生長在西街的學五對每一條弄巷都在熟悉不過了,不知鑽了多少弄巷,黑暗遮掩了逃亡的橫跡,每一次呼喝聲剛遠,但很快得又清晰了起來。

學五不知道白雪和一路流淌的血出賣了他,似乎無論怎樣逃,都沒有個盡頭……

流過嘴角的雪水,夾雜著汗水和血,有點咸,也有點腥。

學五已經記不清跑了多久,頭頂一片雪白,大片大片的雪花密集的自天而降,眼前除了無窮無盡的暗,就是飛舞的雪花了。

身後的嘶吼聲又近了,學五覺得背上的小七越來越軟,也越來越沉重。肺腔里就象是點了把火,愈來愈干裂,像要燃燒起來。

拐彎鑽進另一條窄巷,學五幾乎控制不住的要摔倒了,腳底灌鉛般沉重,肺腔里一陣接一陣的窒息感傳來,雪打在臉上,學五已經快睜不開眼了。

一顆劇烈跳動著的心幾欲月兌腔而出……

學五不知道在弄巷里轉悠了多久,呼出來的水汽夾雜著雪在嘴邊的胡茬子上凝結了,跑,意識里只有一個跑強烈的驅動著雙腿。到現在學五的狂奔感覺里象跑,其實,跟走也沒多大區別了。

再強悍再驍勇人都有個精疲力竭的時候,可是那里才是個盡頭呢?

黑夜。飛雪。無窮無盡的狂奔之路,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學五不知道,學五只知道跑,不跑。小七和他都得死。

眼前一片豁亮,一輛風雪中獵獵作響的客車駛進了江城,車上的人突然有種到家了的溫暖,可是瀟灑和大坤都不知道,不遠的飛雪中,他們的一個兄弟正要走向死亡……

車燈的亮光里,學五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出了西街的弄巷,連天飛雪,眼前一片空曠的田野。

學五跑不動了,步伐踉蹌,大團大團白霧似的呼氣從口中不斷的噴涌而出,學五腳底一滑從坡坎上摔了下去,潛意識里學五右肩著的地,感覺上是一片不算松軟的土地。

世界很靜。雪花很飄逸。柔柔的有種蕭逸出塵的味道,在思緒之外。

學五從夾雜著雪花和糞肥氣息的泥土中側轉臉,就看見了小七的臉耷拉在眼前。小七還在,身子俯趴在學五背上,一動不動。

學五突然就覺得心里好慌,慌得整個心神都張惶了起來。

小七的臉卡白,學五月兌下棉襖裹緊了小七,緊緊地摟緊了。雪下得更大了。片片鵝毛似的。

學五搖晃著小七叫,小七。小七。你別再睡了,醒醒,醒醒啊,你听見沒。

小七微微睜開眼,臉在雪光中急劇的抽嗦。小七說,別搖了學五,在搖老子沒死也被你搖死了。小七聲音微弱,眼角卻有了絲淡淡地苦澀笑意。

學五覺得眼角有點濕,學五說,你媽的,你別再嚇我了。小七,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咱們回家,我這就帶你回家。

小七癟癟嘴說,學五,我還沒討媳婦呢?我怎麼能死。放松點箍死我了。

學五說,小七你傷的怎麼樣了,我看看。

小七搖搖頭說,學五別看,給我支煙。學五苦笑著說,你媽的,還知道抽煙,媽的能抽煙就死不掉。

學五燃了兩支煙,一支塞小七嘴里了。

小七抽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學五扯開棉襖,小七說,別動。學五說,你抽煙,我就看看。

小七說,也別看,學五還能動嗎?學五一笑說,沒問題,我是誰?學五啊,西街小七的兄弟。

小七說,學五,送我上醫院去。學五說,你傻了嗎?小七。小七目光一暗說,學五,我不知道自已還能撐多久,我好冷真的覺得好冷……

瀟灑步入西街的時候,漫天飛舞的雪花已經覆蓋了街道。

屋頂厚厚地鋪蓋著雪,臨街的暗影里時不時傳來積雪壓斷枝柯的清脆斷裂聲,長街迷濛。

從電影公司到崗亭的十字街口,燈光能及的地方都是血,很多的血已經被雪薄薄的覆蓋了,在燈光里呈現出一種血晶的狀態。

瀟灑和大坤並肩沉默的走,步子都邁的很大。眼神里一片天寒地凍。

所有的喊殺似乎才剛剛離去,僅僅是剛剛離去,整個西街就有了種讓人極度陌生的感覺。

走到電影院門前的時候,兩個人停了下來。

雪花彌漫,落滿了頭頂和雙肩。

一個披軍大衣的年青人從斜對面的工人文化宮台階上疾跑出來,瀟灑側目過去,眼神比雪更寒冷。

很秀氣的一張臉,眼如桃花。是小偉。

小偉跑的有點急,臉上泛起紅暈,艷艷的說不出的有種妖異的感覺。

小偉叫,哥。走。小偉轉身就走進了文化宮和副食品商店間的弄巷里,雪花正緊,在巷口的燈影里打著轉。

瀟灑和大坤跟了上去,大步如飛。

眼前一片模糊,雪唰唰的下。

天地很大,人很渺小。

學五眼楮已經紅了,這個曾經天不怕地不拒的猛漢豁然就有了種無助的感覺,心里空空的,空的叫人禁不住要流出淚來,很難受很難受。

學五的牙關咬出了血,整個橫豎不分的身體熱氣騰騰。學五只剩一件海魂衫了,汗珠子仍落雨般滴落腳底的雪中。

只是一種本能的在跑,也只是一種本能上的跑,那種肺腔極度缺氧的窒息又一陣陣傳來,學五張大了嘴,氣喘如牛。背後的小七又沒了聲息。

小七。挺住,千萬挺住啊,小七你媽的不能死啊……

內心在狂吼,學五卻不敢開口說話,他怕一說話整個人就精氣散了。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天地之間。萬物之內。白銀雪飄。一串白雪踐踏的足印由遠及近的延伸過來,在城市的岔口。

二順出了產房點燃了嘴上的煙,樓梯口風刮的颼颼地響,二順緊了緊一身油腥的軍大衣,臉上敦實的笑了。

從下午到現在,二順都沒吃上一口。不是不餓,也不是不想吃。二順就覺得緊張,真他媽的太緊張了。比拿刀子砍人還緊張。

下午的時候,二順早早的在收拾魚攤正準備回家陪媳婦過小年節呢。二順頭年結的婚,媳婦是大墳里一響鞭東頭老槐樹下老辮子家的二閨女,老辮子姓馮,他二閨女叫招弟。

招弟生的瓷實圓潤,一身肉白。

二順留了兩尾好魚,一條上斤重的鮭魚,另一條是不多見的魚。兩尾魚二順都是向八里湖養魚的崔老道要的。

崔老道和二順是兄弟,二順擺魚攤是崔老道的主意。

二順擰魚剛要起身,他爸趙屠夫的聲音蓋住了一遍嘈雜,遠遠地傳來了。順子,你媳婦要生了,趕緊回,魚別賣了,收攤吧!

趙屠夫跑的氣喘噓噓,大腦殼上一層密珠子細汗。

趙屠夫平時就愛咋呼,何況是有關後代的事。

二順把魚往三輪車上一丟,腳一沓車桿,電驢子改裝的三輪車突突的冒出一地黑煙,在他爹趙屠夫和一片咒罵聲中遠去了。

二順肉白媳婦招弟到小年夜快過去的時候才生了,那之前二順急壞了,招弟痛的哇哇大叫,二順手都被媳婦抓出了血。

醫生說,你媳婦早產,羊水都破了。打催產針吧。

二順不懂,他姐和她媽都在產房外叫,順子別管孩子了,救大人要緊。

二順心里失落落地苦,疼得要裂開了。想想沒出世的孩兒沒有了就難受,再想想肉白的媳婦招弟,就不敢難受了,二順舌苔苦悶地想招弟千萬不能有事啊。

招弟最終安然無恙,給二順生了個胖大小子,他大姐的女兒小福字在病房里待著沒人管,憋了一褲襠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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