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小眼和神經,本來小眼已經頂不住了,神經人多,一開始還砍翻了雕。他們這屬于內斗,本來也沒人會參合。
巧的是王囚正清街哩。人人都紅了眼。
白眼今晚也紅了眼,一對上陣白眼就被打倒了,白眼剛要爬起來,又被踹到了。緊接著一柄砍刀砍在了白眼背上,白眼喜歡做戲子,穿著本來就單薄。
這一刀下去,血刷地出來了。
那當兒都亂了,只小眼和白眼離得近,小眼大叫一聲,我*媽的。小眼轉身奔白眼那兒沖,神經見機可趁,一刀砍小眼額頂上。
小眼不聞不問,潑了命的一軍刺扎砍白眼那人的後腰上了,接著一腳將那人踹翻。這時,有人一棍子輪小眼頭上。小眼恍了恍,眼前一片星光燦爛。
小眼腦子里嗡嗡的響,滿臉是血。
這架一上手強子就覺得太郁悶了。
本來大家都商量好了的,一打起來都對著為首的那人去,小眼和強子都明白,根基太淺了。人少耗不起,只要耗非輸不可。
這時的強子還遠沒有到振臂一呼群雄拔桿而起的氣魄。說穿了也就名聲還算響亮,有這號人物而已。
架開始的時候,強子和白少年注意力都在對面電影院門口,事發突然,等強子明白過來時,雕已經被神經砍翻在弄口。
神經依然張狂,神經再一刀砍中小眼後,神經質就犯了,就又開始抽抽了。原先神經抽抽也就是個脖子,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整個人都抽抽,而且是突前突後,一左一右的。
那個架勢,是個人都受不了。太他媽的得瑟了。
白眼趁小眼扎倒了拿砍刀人時,終于站了起來。
白眼一站起來就推了小眼一把,小眼還迷糊呢?那一棍實在是砸的瓷實。
小眼一踉蹌,揮舞過來的棍子都砸偏了,小眼就覺得左肩頭和右後背鑽心的疼,眼前寒光一閃,神經癲著腳步一刀跟著劃了過來。
白眼大叫一聲,眼哥,前面。白眼順勢一管子抽倒了一人,手腕一翻奔另一人扎了過去。
小眼抬手一扛,迎著刀光撲了上去。
神經傻了,刀劃在小眼左臂上,想閃已經來不及了。神經近一米八的瘦長條個子,小眼不過一米六五,此時小眼已然近身,一腳踏在了神經的腳面上,右手軍刺噗的一聲捅進了神經大腿。
強子和白少年沖到弄巷口時,強子的一條手臂已經耷拉了下來。
強子記不清這條左手臂經受了多少次擊打。
場面極為混亂,四面都是人,短短的幾分鐘小眼和白眼都從視覺里消失了,唯一能听到的是小眼和白眼在不遠處的嘶吼聲。
四五個販票的原來七絕的小弟急速的沖過了馬路,強子精神一振,強子叫,少年帶上雕,咱們拼了。
白少年一把拽起了雕,白少年喉嚨中發出低沉的怒吼,雕。咱們拼了。
一連捅翻三四人,強子他們和七絕老兄弟們終于打散了周圍的混混子,當強子看見小眼時,整個熱血都往頭頂上沖,眼神一片血意。
不知什麼時候,前一場電影終于散場了。
明飛牽著小銀的手,順著人流往外走。小銀臉紅紅的,嘴一點都不碎了。
血霏拉著白烏鴉的胳膊在叫,血性,你和結巴趕魂啊!
血性戴著嶄新的軍帽,在人群里見縫插針。
白結巴很羨慕,那年月就流行軍帽。各樣式的都流行。
很多是是非非都和軍帽關聯起來,派生出專搶軍帽的混混子。
有些是街頭的,也有些是校園里的。整個八十年代初,搶軍帽也成了一種時尚。
血性的軍帽是強子給的,強子是他哥李偉給的,衣服和褲子強子給了蕭見。
帽子血性帶著有點大,內里用廢報紙折疊忖著一圈。
白結巴不停地嘮叨說,血性,帽子借我戴兩天成嗎?就兩天,要不我拿我哥的擼子和你換。血性說,結巴我才戴,在過兩天成嗎?
白結巴眼神有點飄,白結巴嘟嚕地說,你都戴兩天了,我一次都沒戴過。
血性說,行行行。結巴你別再說了,明天拿擼子換吧,別叫你姐烏鴉知道了。
白結巴說,烏鴉知道也沒事,烏鴉不愛管我,她就愛管著我哥。
明飛和小銀走出電影院,要下台階的時候,明飛和小銀都不知道在不遠的一棵樹的暗影里有一雙眼楮既羨慕又嫉妒的盯著他們。
雪花朵朵,很多東西都被遮蓋了。比如雪夜里的血。又比如少女齊艷的心事。
有一種痛叫等待;也有一種愛叫注目。
顯然,前一種免強算適合倨傲無人飛揚跋扈的齊艷,而後一種對齊艷來說就絕對是種文字游戲了。或許改成有一種愛叫擁有更貼切些。
明飛不知道,自已招惹女孩的性子,在這個雪花飄舞的冬天讓個人情感格外糾結。
早一步下了台階的血性和白結巴見對面黑壓壓的聚滿了人,兩個都少年孩子氣,仍是見縫插針的往里鑽。都愛瞧熱鬧。
明飛眼鏡片下的一雙眼習慣性的掃過街面,亂,真亂。明飛皺了皺眉頭,知道出事了。
象明飛這樣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警覺,盡管明面上明飛不混,其實知道的事不比強子少,有些方面甚至遠遠超過了白眼。
一瞥之間,明飛幾乎就明白了西街亂的根源。雖然有些地方很模糊,細節上不清楚,但整體上已經能把握個大概了。
明飛捏了捏小銀的手說,能自已回去嗎?明飛很溫柔,一雙眼里情意無限。
小銀點點頭說,你別參合,太亂了。
明飛嗯了聲,甩手下了台階,擠進了人群。
白眼雙手抱緊了腦袋,整個身子都縮成了一團,被再次砸倒後,白眼手中的鍍鋅管也撒手了。
對方人太多了,幾只腳又踹了上來。
白眼背上突然就沉重了起來,白眼感覺不到痛,白眼想站起來,雪水有點冷,白眼半張臉貼著地面,什麼都無法想,也根本無沒時間想。
白眼微張開眼,一瞬間白眼就覺得眼中濕潤了,一股酸楚象堤壩滲漏的管涌一樣往上翻。
小眼在白眼倒下的那一刻撲在了白眼的背上,一只穿軍靴的腳重重的踹在了小眼腦袋上,緊接著是無數只。
一蓬血噴在了白眼的頭上,血黏黏的流進了脖子。白眼淚要流下來了。
王囚擰著砍刀一路嘯叫著急追潰散的碼頭混混子,身後是一片手持桿子的人群。
圍攏在巷口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趨避,散出了條通道,一個已經跑昏了頭的碼頭混混子慌不擇路的沖了進來。
神經捂著大腿,又抽抽了。
看著急沖而至的人群,神經忽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跑昏頭了的混混子眼中有了絕望的意味,身子一斜想順勢沖進圍觀的人群。
就在這時,明飛閃電沖出人群一拳打在了混混子的後腦側,一拳即出,明飛右腳飛起蹬那人後心上,人在空中身子業已翻轉過來,左腳跟重重磕在了混混子的腦頸連接處。
混混子直接一頭栽倒了,明飛揉身而上,扯起混混子突然撞向了神經。
事發唐突,一時間混混子們還反應不過來。
明飛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要攪局。
神經旁的一個兄弟,側身抵住了明飛,嘴里說,你媽的干嘛呢?
明飛想也不想,一個炮拳兜那人下巴頦了。明飛大叫著說,打的就是你們一伙的。
亂,已經是真他媽的亂套了。
本來已經要止步了的王囚,眼里突然有了一絲陰笑。王囚當然認識神經,也當然認識小眼一伙。
看著身後蜂擁而上的人群,王囚砍刀一舉,干他媽的!兄弟們。
瀟灑走到王滅兄弟和徐邪那塊停下了。
見瀟灑過來了,大家掙扎著起來叫哥。
瀟灑擺擺手說,都別動。躺著。
瀟灑先看的徐邪,畢竟王滅兄弟一直跟著自已的,瀟灑做事很分寸。
瀟灑看王困的時候,猛然想起了小七和學五,這麼大的事,怎麼著就不見人呢?瀟灑問王滅,七哥、五哥呢?
王滅低落了頭不敢看瀟灑,瀟灑說,王滅,你當我是哥就給我說。瀟灑有點急了。
王滅說,哥,你別問我了,小偉不讓說,要問你就問小偉吧。
瀟灑身子猛地拔起,側身望向小偉。
小偉正拉著大坤說話,見瀟灑看過來,忙推大坤。
一項沉穩低調冷靜的大坤臉色已經陰沉了,眼里紅紅的滿是血色。
大坤仰首深深地吸了口氣,點顆煙說,小偉我們過去,該咋說咋說,別隱瞞著,瀟灑就那脾氣,一會我勸勸他。
小偉沒動,側眼看大坤,滿臉的倔強。小偉說,坤哥,這事得你和瀟灑說,換誰都不行,要不今晚真的會出人命的。
大坤說,好。我去說。
瀟灑沒等大坤和小偉過去就走了過來。
瀟灑盯著小偉,說,小偉你老實給我說,小七和學五呢?什麼事你能讓我不知道?這西街我做主還是你做主,嗯,你說!
小偉說,瀟灑,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大坤拍了拍小偉說,瀟灑,你別怪小偉,這個事我來和你說。大坤扯了瀟灑往外走。
雪落的密如珠簾,午夜的街道仿佛睡著了。
二順一身絨線衣的身子打了個寒顫,才覺得冷。雪打在臉上,二順心里突然就有了種很陌生的感覺。年青時的一幕幕就象老式默片那些發黃了的鏡頭一樣,滑過眼前。
很多的年少輕狂回過頭去看,已經是不堪回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