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血性 第四十七章 流淚的除夕夜

作者 ︰ 永遠的血性

天見黑的時候,耳邊一派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持續不斷。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瀟灑回到了土屋,整個鳳凰街似乎沒一點大力被襲的消息,後來,六強過來帶來了一個不算意外的信息。

六強說,信息是從小偉那听來的,據說,凌晨時一個拉菜的貨車司機得了一百多元,車上載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過了江對岸,其中一個瘦削,另一個臃腫,臃腫的人顯然已經不能動了,上車都是司機幫著抬的。

信息不完整,顯然有傳訛的成分在內,但不管怎麼說,似乎事實的真相確實是被掩藏了。

蕭見听著很興奮,蕭見說無論如何要回家過大年夜。

瀟灑和小七都不同意。蕭見急了,情緒很激動的說,我真的不能留下我媽和我姐兩人過年,多少年了,我們一家三口從未分離。哥。我不能讓我媽過個流淚的除夕夜啊。

蕭見說到動情處,眼眶潮濕了。

小七搖搖頭說,兄弟,你能听哥的嗎?小七知道凌晨蕭見為自已捅大力的事,小七了解蕭見怕自已說服不了他,一著急在床頭一把抓住了蕭見的手。

小七本來就虛弱,這一下牽扯傷口。小七嗯的一聲,額頭上汗珠子冒出來了。

蕭見頓時悔的不行,趴在了小七的床頭。蕭見說,對不起啊七哥,真的對不起!

小七虛弱的說,見哥兒不關你事,听我說,七哥從來就不會害你,你這次就听七哥的,咱們混的,都腦殼子別褲腰帶上,誰不想回啊……

小七說急了,一陣氣喘。

小七一喘學五著急壞了。學五那是個全西街都出了名的粗坯,對兄弟最是情深意重。小年夜里為救小七連命都能豁出去的學五躁怒了。

在瀟灑這幫子兄弟中,最沒心機沒城府的就是學五,學五是個急劇暴力的火性子,極易沖動,一沖動就控制不住自已。

學五劈頭蓋腦的煽了蕭見一把掌,學五說,你不想,他媽的誰想啊,你有媽,這兒誰沒有,出來混,早干嘛去了。

學五燃根煙抽得一臉煙霧迷蒙,學五沖動過了,也覺得那一把掌有點過分。學五說,你冷靜點蕭見。听五哥的,別沖動了。好好想想,要不,會把你兩個兄弟都搭進去的。

小七躺在床上說,見哥兒,你五哥說的對,你捅大力四刀,那是個重傷害罪,知道嗎?進去了一輩子都毀了。

瀟灑拍拍蕭見指指海哥說,你知道海哥是干嘛的嗎?

滿臉黑胡子的海哥笑笑說,瀟灑別拿我說事,八年了,好些東西我都忘了。

瀟灑說,海哥,別怪我,這兄弟死倔,不說怕他听不進。海哥說,就那些爛谷子的事,我也不會太在意的,你說。我得去幫老臭,要不年夜飯不知等什麼時候呢?

海哥出去了,高大厚實的背影說不出的落沒。

瀟灑說,海哥其實輩分很高,早年和豹子哥齊名,我們幾兄弟才在學校混的時候,海哥就很照顧我們。八年前海哥事犯了,湊巧那年他爸病重,海哥不听勸,回來當晚連他爸都沒見著就被抓了,海哥義氣,整個事自已扛了。判了八年。八年啊,抗戰都勝利了。

瀟灑說著說著話語中就透露出了傷感,海哥今年三十了,八年的時光匆匆,人的名,身後的影。等海哥出來後已經是世事人非宛如隔世,昔日的兄弟仇家都已煙消雲散。蕭見,哥知道你的心情,听不听勸都在你自已,這條道走上了就沒有親情,就沒有了回頭路。

蕭見听得整個人都痴了,許多事也想過,卻從來沒有往深里想,陡然間明白了,心里一片茫然。

大碗的酒,大碗的肉,整盆整盆的魚和雞。

蕭見很快就醉了。

其實,蕭見不想醉的,畢竟和一幫兄弟在一起,有礙氣氛。不過喝著喝著蕭見就眼花了。喝酒通常都和心情有關,一個好的心情能讓你喝出個義氣風發的世界,相反一個壞的心情只會喝出一個比壞心情更糟糕的結果來。

沒有人勸酒,強子和白少年也不勸。蕭見搖晃著走出後門,很寧靜的山村,屋後竹林無風自響,一片簌簌聲。

蕭見彎腰張口就吐,吐的膽汁都要出來了,還是要吐,仿佛要把郁結的心吐出來似的。

好半天蕭見扶著竹身坐在雪地里,抱著頭,心里亂。很迷茫很失落,腦袋里象走馬燈一樣轉,一刻也停不下來。

一會兒又很後悔,一會兒又很內疚。越悔越內疚就越難過。越難過越迷茫,越迷茫越難過。

強子起身要往後門去,瀟灑抓住了強子的手,瀟灑說,別去了,讓蕭見冷靜會,有些事他自已想通了,才過得了那坎。

學五說,瀟灑說的是,咱們哪會也是從坎上過來的,別見著沖動,勇猛。其實,靜下來比誰都虛,心里牽掛、害怕著呢!

白少年說,五哥,你也害怕過?

瀟灑苦笑一聲,拍拍白少年說,是人,沒不怕的。在強,在跋扈都有害怕的時候。

學五喝完碗中的酒說,拿六強來說,也是被*上這條路的,六強學習好著哩,那是真好,從來沒出過前三名的。

六強說,我家幾代人里就出了我這個會讀書的,我也想讀,好好的讀。六強搖搖頭,苦苦地一笑說,可咱沒法讀。大綱那個畜生天天打我,打得我學都不敢上,我怕,我是真的怕了大綱。你說,咱也沒惹他撩他的,可大綱就欺負我,沒緣沒故的欺負。

六強吸口煙說,也不知大綱那根筋搭錯了,就看咱不順眼。咱忍,真的能忍。六強突然情緒就激動了起來,六強說,我*他媽的,這畜生竟然打上門來了。換誰忍的住啊,那時候,咱也沒想別的,就想著跟大綱拼了。一菜刀削下去,斷了大綱的手筋,都是一個大院的。媽的,老子真不想削,不削行嗎?你說他媽的都沒完沒了,咋忍啊。這一刀削下去,能不怕嗎?咱也怕,怕的不行。但光怕沒用,怕咱也要活下去不是?這事後書是讀不成了,能干嘛?只有混了。

六強端起碗說,大過年的不說這不順心的事了。來。我六強敬兄弟們一碗,來年咱們事事順心個個吉星高照!

學五更是義氣風發的說,做男人就要有個男人的樣子,來。干了。祝兄弟們開年滿堂紅。

遠離江城百里之外的一個廢棄冶煉廠的一角破屋里,冷風灌牆而過,褚建飛的長發在風中飛舞,這個近于執著義氣的硬漢子在萬家燈火燃爆喜慶的大年夜里,獨自陪伴著高燒不退的原西街老大大力,沒有熱騰騰的飯菜,甚至沒有一口熱湯。

唯有的是滿身憊倦的傷與數月前流離于此剩下的一瓶高度白酒,一半擦洗了傷口,一半盹在窗口。

褚建飛沒有難為送他們倆的司機,褚建飛想過滅口,當真正要動手的時候,褚建飛才知道什麼叫力不從心。

褚建飛斷了一只胳膊,一路上為大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加上饑疲力竭,褚建飛已經是強弩之末。

褚建飛突然覺得很窮途末路,大力救過他,從大力救他的那天起褚建飛就知道自已的一切都屬于這個西街最大的混混子了。

從灌頂的入獄,到大力的沒落。褚建飛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時代的開始,對褚建飛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褚建飛終于等到了一個可以把恩惠還給大力的機會。

或許大力在別人的眼里一直都不是個好老大,但在褚建飛的心里只有恩德,褚建飛就是那種受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的人。

一個很有古之遺風卻近于偏執的江湖中人……

半年後褚建飛單人匹馬回到西街,再一次掀起了西街又一場腥風血雨。

桌上的菜已經涼透了,窗外又傳來二踢腳的燃爆聲。

雲老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目光牽了線。

蕭冉覺得很憂傷,一種莫名的恨意涌上心頭。蕭冉突然很恨蕭見,恨的眼眶子酸楚酸楚地。蕭冉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的時候,一連綴淚水如注的滴落盆中的雞湯里,凝結的湯面就象雨後的泥地樣,布滿了篩孔。

雲老師手上拿著條新織的開司米圍巾,雪白的如同窗外的雪。

雲老師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地將圍巾折疊成型,很凝重的起身走進了蕭見住的臥室,輕輕地將圍巾擺在了床頭。

夜已經深了,午夜零點的鐘聲回蕩在一遍砌天避地燃放的爆竹聲里。

有的事,就成了記憶;有的人,就成了咫尺天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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