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體育館出來，一部分北京的孩子或者往南走，到晉元莊坐公交車，或者過馬路，到對面坐503到古城地鐵站。無家可歸的和有家不歸的眾人搭幫結伙，去了五食堂。五食堂就是入學當天，青衣他們交學費的那個大廳。和八公寓一樣，是青衣他們來之前的暑假，學校趕工改造的，之前是學校的大禮堂，因為學校的體育館在暑假前趕工建好了，體育館二樓可以兼作容量更大的禮堂，所以這一間就閑了出來。這五食堂建好之後，劃了四個廚房，分別包給四個承包商，每個承包商兩個窗口，桌椅由學校統一布置，餐具也由學校的後勤部門負責分發、收集、清洗，菜價也是學校統一制定，都是兩葷一素外加三兩米飯的三元套餐，分量有學生會的人天天監督，對于男生來說，是全校最實惠的食堂。後來青衣幾個打籃球的跟其中一個承包商混熟了，天天在這里打加料兩葷一素外加五兩米飯的三元套餐，那是後話。
青衣等六七十人涌進五食堂，每人打了個套餐，把用餐區坐滿一片，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回顧剛才的比賽，嘻嘻哈哈地吃著。旁邊的人像看土匪一樣，可能都在想，這群新生怎麼吃飯都組團？
晚上，青衣洗完澡，正收拾衣服，徐錦風風火火地跑進來，神神秘秘地湊到青衣耳邊說︰「走，青衣，我請你喝汽水去。」
青衣疑惑道︰「為什麼要請我喝汽水。」
「那個，」徐錦道，「你今天表現出色，為我們班貢獻很大，我拉攏拉攏你。」
青衣把衣服往衣櫃里一塞，兩扇櫃門一關，說，「好吧。」
兩人一路往南走，過了三食堂，來到五食堂北面的四食堂，徐錦說︰「就在這吧，四食門口就有賣可樂的，可好了，我跟那小姑娘很熟，可以無限續杯。」
青衣說︰「行吧。」
徐錦進去買了兩杯可樂，賣可樂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樣子，給兩人各裝了一杯恰好滿到杯沿的可樂。徐錦拿起來咂了一口，嘴唇上還沾著點可樂沫，對青衣說︰「青衣，你知道嗎，我們趙雅是一大款。」
「噢，」青衣也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問道︰「怎麼，她包養你了？」
徐錦一個勁的搖頭，「不！不是！那個啥，今天球賽完，我找她們收團費，趙雅一個人全交了，給我一張一百元，我說不夠，她又給了一張，我說沒錢找，她就說算了。我靠，這麼大方不是大款？」
「你丫真黑！」青衣搖頭道。
「嘿嘿，不要白不要。」徐錦一臉*笑。
青衣咕嚕嚕地把杯里的可樂全喝完，把杯湊到可樂機上，說︰「我再續一杯。」
賣可樂的女孩一臉奇怪地盯著青衣，青衣被盯得心里發毛，停下了按開關的手。徐錦從旁邊撞了撞青衣，提醒道︰「青衣，青衣。」
「哦，」青衣指了指徐錦道，「那個誰，他再買一杯。」說著又裝了一杯。賣可樂的女孩低頭在本子上加上一道。
從四食堂回來，青衣把衣服洗完，陳敖回家了，李濟深和朱廣生在床上各寫各的，三個人互相沉默到熄燈。
熄燈後，青衣躺床上正準備入眠間，徐錦偷偷模模地從門外溜進來，躡手躡腳地來到青衣床前。「嘿，青衣，睡了嗎？」他輕聲問道。
「我睡著了。」青衣回答他。
「四班的哥們準備了啤酒，叫咱過去聊聊。」徐錦一听沒睡，就誘惑道。
「不去，睡著了。」青衣拒絕道。
徐錦毫不放棄，換了幾個法子磨青衣，青衣被磨不過，只好汲上拖鞋，跟著徐錦出去。兩人過了三班宿舍群，來到216門前，徐錦推門進去了，一陣香煙特有的味道立即迎面撲出來，青衣跟著進去，一看宿舍正中擺著一張書桌，書桌上面一片狼籍，各種杯子、啤酒瓶、花生殼等等，書桌上點了支蠟燭，發出昏黃的微光，書桌旁邊的床上和凳子上坐了一圈的人。青衣仔細一看，有五個，和自己一班的寇楠，四班的那個高大的班長，還有三個不認識的，大概也是四班的人，一個普通身材的，一個矮矮胖胖的，還有一個矮矮瘦瘦的。
「吶個，認識一下，這是我們班的陶青衣，廣西的孩子，學習巨好。」徐錦一進去就讓出半個身位，給其他人介紹道。
「別 ，大家考上這個學校都不簡單。」青衣連忙謙虛道。
徐錦又指著四班的班長介紹說，「這位是四班的班長，叫李雲龍，北京的孩子。」
青衣點頭招呼，徐錦又接著介紹，普通身材的叫徐志偉，河北人；矮矮胖胖的叫龐博，遼寧人；矮矮瘦瘦的叫石榮，是青衣的老鄉。寇楠之前應該介紹過了，徐錦就沒提。
五人中坐凳子的用貼著凳子，蹭蹭蹭一陣挪，給兩人騰出一塊地方，青衣和徐錦各自找凳子坐下。李雲龍開口到，「四海之內皆兄弟，大伙聚在一塊夠緣分的 ，走一個！」說完拿起酒瓶灌了幾口，青衣也跟著牛飲幾口。啤酒是常溫的，應該是北方這邊的習慣，天氣冷的原因，一般沒有喝冰啤的習慣，不過喝起來挺順口的，口感比南方的好，而且沒有咋一喝完胃里就漲氣的感覺。青衣剛放下酒瓶，旁邊的寇楠又說道︰「青衣你倆老鄉，不走一個 。」青衣又拿起酒瓶，和石榮踫了一下， 喝了幾大口，待放下一看，一瓶六百五十毫升的燕京下去了一半多。
「不錯，廣西的夠爽快，像北方漢子。」李雲龍拍手道。
「啤酒不是東西，更不分南北。」石榮喝完幾口，一語驚人。
「哈哈哈！」眾人大笑。
笑完，李雲龍提議道︰「咱也不能干喝 ，要不咱每人講一故事吧，听的人評判，講不好就罰酒。徐錦，今晚你請的，從你開始。」說著一拍徐錦的後背。
徐錦驚了一下，撓撓頭道︰「那啥……」旁邊的龐博搶著說︰「別撓了，再撓你頭上就沒幾根毛了。」
眾人又是大笑。龐博眼巴巴的望著大家，說︰「這個算嗎？」
「不算！」青衣幾人異口同聲。「你鴨插隊了，當然不算。」李雲龍評判道，「徐錦你繼續 。」
「哦，」徐錦應了聲，慢騰騰地開始講，「以前我們班有一孩子，英語特差，老記不住單詞，突然有一學期，成績好了，然後我們就很納悶。有一天我沒帶英語課本，借了他的。我們那會上課老師不都要默單詞兒嗎，然後我就翻到最後的單詞表，就看到那孩子在英文後面都表著漢字兒。street後面寫著‘死去特’，**後面寫著‘屎特’，cross後面寫著‘可果死’，house後面寫著‘好屎’，我當場就樂了，笑出聲兒來，被老師抓去教育了一晚上。」
眾人又大笑，唯獨寇楠忍著，等眾人笑完之後，他才出聲︰「不好笑，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喝酒！」于是李雲龍他們也要求罰酒，徐錦喝了幾口，李雲龍不滿意了，說罰酒一定要喝完，徐錦一臉難色，停了幾次才把一瓶酒喝完，寇楠朝他伸出個大拇指，徐錦一臉潮紅，晃了幾下。
「啊，剛說了我們聚在一起是緣分，就講個‘緣分’的故事吧。」李雲龍看徐錦喝完了，就接著道，「以前森林里有一只長毛猿嫁給了一只長臂猿，結婚當天，人們要作為新娘的長毛猿介紹它們認識的過程。原來長臂猿曾經在森林里拉了一坨屎，不小心被長毛猿踩到了，長臂猿就很用心地幫長毛猿把身上的屎擦干淨，然後它們就認識了。最後長毛猿很感概的說，‘都是猿糞啊，都是猿糞啊！’」
「哈哈哈！」這回是寇楠帶頭大笑。青衣強壓著笑意，風清雲淡地說︰「不好笑。」
「我考，」李雲龍差點沒跳起來，最後一伸大拇指，「你強！」仰脖把一整瓶啤酒咕嚕嚕地灌了下去。
「我來我來，」寇楠接過講故事的棒子，「有一次，耶熟和波塞西去森林旅游，踫到了一群食人族，被人家抓住了，食人族族長說，‘只要你們按我說的做，我就不吃你們，現在你去找幾個你們喜歡的水果回來，讓我滿意。’于是兩人就去了。耶熟先回來了，帶了五個梨。食人族族長就下令把梨都塞耶熟的菊花里，耶熟當時那個疼的啊。然後他就笑了，你們猜為什麼？」
「為什麼？」眾人好奇地問道。
「因為他看到波塞西帶了兩個榴蓮回來！」寇楠大聲宣布。
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包括青衣都笑得不可開交。
寇楠拿起啤酒，喝了幾口，並說口渴，眾人很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