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去,梁上空,唯有淡淡余香彌漫。
駱鈞劍呆呆立在橫梁之下,靜靜地注視著兩名黑衣人。
高大黑衣人大怒,一瞪眼便想破口罵人。但他剛一張嘴,便又立即閉上了嘴,只因他知道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罵不出一個字。
一想到這里,黑衣人忍不住又氣又怒,恨不得將那梁上女子捉到面前,狠狠地揍她一頓,再將她撕成碎片,以解心中之恨。
只可惜,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既不能將人撕成碎片,也不能揍她一頓,甚至連罵都不能罵。
高大黑衣人實在氣極,他將那片黑衣狠狠地扔到地上,伸足重重踏了幾腳,指著黑衣怒罵。只可惜他表情雖然憤怒,手勢也很激動,但嘴里卻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大家不由暗暗好笑。
駱鈞劍不去理黑衣人,抬頭呆呆地望著那橫梁。直到今日,他方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下不由暗嘆一聲。
黑衣女子望著那塊黑衣,忽然狠狠一跺腳,穿門而出,消失在黑暗中。駱鈞劍也不加阻攔。
高大黑衣人腳步微動,似要追上去。但他剛跨出一步,便又縮了回來,轉身往地上一坐。
駱鈞劍甚感奇怪,忍不住道︰「你師妹都走了,你還不走?」
高大黑衣人搖搖頭,突然咧嘴一笑,指指駱鈞劍,又指指自己,雙手向後,意思是說「你快將我綁起來吧!」
駱鈞劍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只好吩咐家丁將他綁了,關在柴房好生看管。
黑衣女子奔了一陣,回頭見師兄竟然還沒跟上來,心里不禁奇怪,暗想︰「難道是被駱家堡的人扣住了?」
她跺跺腳,暗怪師兄沒用,轉身想要回駱家堡去救他。忽又一咬牙,暗道︰「這莽師兄,就讓他多吃點苦也好。況且駱鈞劍說過放了我們二人,應該不會再去為難師兄,我又何必再回去惹麻煩,不如先回客棧再說。」
于是又轉身向東北方向奔去。
奔了一會兒,算來離開駱家堡已遠。黑衣女子實在支持不住,便停下腳步倚在道旁一塊大石上輕輕喘息。
她累了一個晚上,實在疲憊已極,靠在大石上閉上了眼楮,不知不覺便要睡著。
正自迷迷糊糊之際,耳畔忽然听到一聲輕笑。
黑衣女子立即跳起,喝道︰「誰?」一個聲音笑道︰「睡著了耳朵還這麼靈光!」正是方才那梁上女子的聲音。
黑衣女子怒道︰「你竟然還沒走?你跟著我做什麼?」
那聲音道︰「我怕你找不到我,因此特地在駱家堡外等你,怎麼你好像一點都不領情呢?」
黑衣女子大怒,她一向自負,武功在同門之中也是佼佼者,從來都沒遇到大挫折。哪知今晚竟遭同一女子連番戲弄,而自己卻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見到。
她越想越怒,忍不住叱道︰「我跟你素不相識,你為何一再阻撓我辦事,還幾次加以戲弄,實在太過分!」
那聲音笑道︰「我就是喜歡和別人開玩笑,我覺得很有趣,難道你不覺得好玩麼?」語聲中滿是調皮之意,根本就是一個頑皮的小姑娘。
黑衣女子實在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便道︰「我現在告訴你,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所以我不想跟你玩,你也不要再來找我。還有,那顆珍珠我也不想要了,你喜歡的話就拿著吧。好了,你在這里慢慢玩吧,我要回去了。」說完便立即躥了出去,連頭也不敢回。
奔了約莫半個時辰,黑衣女子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心想︰「我都說了不會再要那顆珍珠,她應該不會再追上來了吧。」于是便走到道旁坐下休息。
哪知剛著地,耳畔又想起了那討厭的聲音。
只听那聲音笑道︰「你跑不了的,就算你不要那顆珍珠了,我還是要追著你。」
黑衣女子此時再也沒有力氣跑了,只好盤坐在地,閉目假寐,給她來個不理不睬。她認定了對方只是一時貪玩,對自己並沒有惡意,這樣或可引得她自動現身。
果然,過了一會兒,對方見她不加理睬,便忍不住叫道︰「喂,你睡著了麼?」
黑衣女子心里暗暗好笑,身子卻一動不動。
又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
若在平時,黑衣女子一定以為這只是樹葉飄落的聲音。此時,黑衣女子心里的得意立刻又轉為驚嘆︰「世上竟然有如此厲害的輕功!難怪方才大廳里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發現她躲在梁上。」
那輕微的腳步聲漸漸來到她身後,黑衣女子感到對方似乎正靜靜地看著她,心里不禁感到一陣懼意。隨即暗罵自己︰「膽小鬼,她再怎麼厲害不過是個小姑娘,難道還會長出三頭六臂不成。」
一念未完,黑衣女子忽覺面上一涼,似乎有水珠滴落,她緊緊閉著雙眼,暗道︰「只要她走到我面前,我立即給她一劍,看她能不能躲得開。」
耳畔卻听得對方咯咯笑道︰「你還不睜眼麼?再不睜開眼楮,我就把水淋到你頭上了!」
黑衣女子一驚,立即一躍而起,想要奪路便跑。哪知身子甫動,肩上和背心一麻,身子立時癱軟,跌坐在地。
黑衣女子又驚又怒,沒想到自己盤算的對策竟然完全沒用上,自己現在坐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只好任對方宰割了。
黑暗中只听那女子笑道︰「你莫要怕,我不會拿你怎麼樣。只不過方才在駱家堡,你曾答應我讓我看看的臉。那時你騙了我,現在我可要問你討回這筆債了。」
說話聲中,火光一閃,眼前已多了一個同樣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黑布之人。
黑衣女子沒料到對方如此緊追不舍,竟然只是為了一睹自己容貌,實在是古怪之極,執著之極。
那黑衣女子一手持火折,一手便來掀這位一動不能動的黑衣女子的面紗。
這黑衣女子急忙喝道︰「住手,你不能看我的臉!」
那黑衣女子道︰「為什麼不能看?」
這黑衣女子道︰「你若是看了我的臉,我一定會殺了你。雖然我武功不如你,但是我有很多師兄弟,大家一起肯定能殺了你。為了看我一張臉而葬送自己的性命,恐怕不值得吧?」
那黑衣女子顯然沒有被她的話嚇到,反而笑道︰「我只不過是要看看你的臉,你卻凶巴巴地說要殺了我。方才在駱家堡你幾次用黑蜂針殺我,我都沒跟你計較呢。」說著又要去掀面紗。
黑衣女子怒道︰「你若是敢掀開面紗,我就……」
那黑衣女子道︰「你就怎樣?殺了我,將我剝皮抽筋,碎尸萬段?現在被人點中穴道,動也不能動的好像是你吧。你還這麼凶神惡煞般地對我大聲威脅。你不怕我一怒之下將你綁了送回駱家堡,交給駱鈞劍?我一個姑娘家,要看看你的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是到了駱家堡,那里多得是男人,他們若是一時興起想要掀開你的面紗看看,那可就麻煩了。你是願意被我看還是被男人看呢?我瞧你一定願意被男人看,大概是你瞧上了駱鈞劍,所以巴不得我將你送回去見他是不是?」
黑衣女子瞪大了眼楮,面上已經緋紅,只是戴了面紗看不見。
那黑衣女子見她不說話,心里一陣得意,道︰「看來你是同意讓我看了!」
黑衣女子剛想要開口反駁,但她一個字都還沒說出,面紗已被對方揭下,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那黑衣女子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嘆了口氣,道︰「原來你生的這麼美!」接著又道︰「生的這麼美,干麼要整天蒙著臉呢?」
黑衣女子哭笑不得,道︰「誰說我整天蒙著臉?你有見過做賊的時候,還把臉露在外面的麼?那你自己又為什麼蒙著臉呢?」
那黑衣女子一怔,失笑道︰「說的也是,你一定很好奇我長什麼樣,那我就給你看看,這樣咱們就誰也不欠誰了。」說著將面巾一拉,露出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