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面紗掀開的一剎那,黑衣女子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奇怪——驚訝,失望,疑惑。
她完全沒料到,如此神秘的女子竟會長著這樣一張臉。
這是一張平凡普通的臉,沒有任何出彩之處。
在這張平平凡凡的臉上,長著普普通通的五官,但正是因為一切都太過普通太過平凡而變得不普通也不平凡。
那黑衣女子見到對方臉上的神情,問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怎麼我長得一點都不漂亮?」
黑衣女子不覺點了點頭,道︰「我的確沒想到。」頓了頓,又道︰「不過漂不漂亮也沒什麼要緊,你武功那麼好……」
那黑衣女子截口道︰「你不用安慰我,因為我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我長得不好看,有一個人永遠都覺得我是最好看的,誰也比不上我。」
黑衣女子心道︰「莫非是你的心上人?情人眼里出西施!這句話實在說得太對了,否則像你這樣的長相怎能說得上好看。」
一念未完,那黑衣女子已站了起來,笑道︰「忙了一晚上好累,我要回去睡覺了,咱們後會有期!」說罷轉身便走。
黑衣女子忙叫道︰「喂,你……」
那黑衣女子愕然回頭,隨即一拍自己腦袋,笑道︰「你瞧,我竟然忘記你已經被點了穴道。」
說完伸手入懷,接著右手一揚。嗤嗤幾聲過去,地上的黑衣女子一躍而起,笑道︰「好了,多謝!」
那黑衣女子微微一笑,翩然而去。
黑衣女子從地上撿起兩粒東西,拿出火折子一照,面色立即大變。
原來方才那黑衣女子隨手拋出兩粒小小的東西,在她腰間要穴一撞,穴道便解開了。
而這兩粒東西赫然便是兩顆小小玉珠,顯是從女子首飾上拆下來的。
黑衣女子呆了半晌,知道對方武功實在高出自己太多,若再去招惹只有自取其辱。想到這里,心里不禁又氣又怒,但此時也已無可奈何。
次日清晨,駱鈞劍剛一睜開眼楮,便發現了一件令他吃驚駭異的事情。
他的帳頂上竟然寫著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初時,駱鈞劍還以為是做夢,但隨即發現不對。
于是他立即便想一躍而起扯下帳子,但他馬上忍住了,只是靜靜地躺著,盯著那幾個字仔細看。
忽然,他發現這幾個字竟然是用胭脂寫的,因為鼻端已經嗅到一股淡淡胭脂香味。
駱鈞劍緩緩坐起,又將那幾個字看了一遍,喃喃道︰「有趣,有趣!」他慢慢穿好衣服,揮劍將寫有字的那一截帳子割下,疊好放入懷中,然後才打開門叫丫鬟端水進來梳洗。
收拾完畢,駱鈞劍徑直來到西廂房門前,推門而入,大聲道︰「你怎麼樣了?」
里面一個聲音大笑道︰「死不了!」
駱鈞劍快步走到床前,將被子一掀,道︰「既然死不了還躺著做什麼,快起來,跟我去汾陽樓。」
床上那人一伸懶腰,笑道︰「大清早地就去找人家,你就不怕老雷嫌咱們煩?」
這人一張黑黝黝的臉膛,一雙眼楮亮得猶如天上的明星,正是鐵拳方錚。
駱鈞劍道︰「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你,可別拉上我。」說話間方錚已穿好衣服,兩人一起出門。門外早就有家丁準備好馬車等著,駱鈞劍和方錚舉步上車,吩咐車夫去汾陽樓。
車廂里,駱鈞劍閉目凝思,回想昨晚那一場驚心動魄,又神奇有趣的打斗。
當然,他想的最多的是燈光下的那只手,那只捻著明珠的手。
還有那嬌女敕的語聲,奇妙的武功,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神魂顛倒,難割難舍。
駱鈞劍的嘴角漸漸泛起了一絲微笑。過了一會兒,駱鈞劍慢慢睜開眼楮,嘴角還掛著那絲滿足的微笑。
他看到方錚睜大了兩只眼楮,瞪著他。
駱鈞劍奇道︰「你干什麼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花?」
方錚嘻嘻一笑,道︰「少莊主,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的性格我最了解。你整天冷冰冰地,一年加起來還笑不到一個時辰。但……嘻嘻!」
駱鈞劍板著臉道︰「有話快說!」
方錚道︰「但方才你足足笑了有一盞茶功夫,莫非是嘴角抽筋,所以才會如此?」
駱鈞劍一張臉拉得更長,道︰「我嘴沒抽筋,是你眼楮抽筋,所以看錯了!」
方錚微微一笑,將腦袋枕著雙手靠在車壁上,悠然道︰「現在是三月天,草長鶯飛,春回大地,想是有人內心萌動了。」
駱鈞劍板著臉不去理他。方錚心里暗暗好笑,翹起二郎腿,哼著小曲。
過了一會兒,駱鈞劍問道︰「你傷勢如何?」
方錚笑容立斂,破口罵道︰「那臭婆娘好不惡毒,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哼,下次抓到她,我一定要讓她自己也嘗嘗黑蜂針的味道。」
駱鈞劍道︰「你放心,那黑衣女子雖然走了,但她師兄卻還留在駱家堡中,想要找出他們的來歷也不是什麼難事。」
方錚喜道︰「太好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英雄好漢,敢到駱家堡來撒野。」
駱鈞劍道︰「來駱家堡撒野的又何止他一人,昨晚那個神秘女子才是最關鍵的。她竟然能在駱家堡來去自如,這份本事咱們這些男人可要甘拜下風。」
方錚奇道︰「什麼神秘女子?」昨晚方錚中了黑蜂針之後便被家丁抬回房間,是以後來發生的事都不知道。
于是駱鈞劍便詳詳細細地將後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方錚听得瞪大了眼楮,半天做聲不得。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事。
半晌,方錚才吐出一口氣,道︰「如此說來,那顆珍珠最後落到了那神秘女子手上?」
駱鈞劍點點頭,道︰「這樣未嘗不是件好事,否則駱家堡只怕永無寧日。現在好了,珍珠既已不在駱家堡,那咱們就可過清淨的日子了。」
方錚忍不住道︰「難道你就能咽下這口氣麼?」
駱鈞劍道︰「說實話,在昨晚之前我一直自以為武功已臻一流境界,因此天下武林中,沒幾個人能夠讓我瞧得上眼。直到昨晚,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先不說那神秘女子,單只那黑衣女子的武功便不可小覷。」
方錚不服氣,道︰「那黑衣婆娘有什麼厲害,她不過是仗著暗器傷人,否則一個娘們能成什麼氣候?」
駱鈞劍嘿嘿冷笑,道︰「你若是見了那神秘女子的手段便不會說這番話了。」
方錚轉頭看著駱鈞劍,笑眯眯地道︰「少莊主莫非是看上了那女子,否則怎會對她如此推崇,這可不像平日的你!」
駱鈞劍臉上一紅,微怒道︰「胡說什麼!還不快閉嘴!」方錚咧嘴一笑,果真乖乖閉上了嘴巴,倚在車壁上假寐。
馬車在大街上緩緩走動,街上不少人都笑道︰「駱家堡的少莊主又去汾陽樓了!」
駱家堡在山西富甲一方,駱莊主是個年老商人,不會絲毫武功,而獨生愛子卻練了一身好本事。只因駱鈞劍法精奇,面冷心冷,因此便得了個外號叫「寒冰劍」,在山西武林可算得上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
駱鈞劍和方錚一個冷面寒劍,一個熱血鐵拳,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汾陽酒樓的老板殷雷是他們生死之交,三人並稱「山西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