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立春,此處卻依舊漫天飛絮,延綿數百里起伏,盡是鵝白。狂風肆虐,凶禽異獸亦不敢貿然離開巢穴絲毫,更遑論人跡可尋。
位于整個聖臨大陸最西端——西方極境的天山之巔,高聳入雲的極寒之地上,年僅十六的少年蕭然正百無聊賴地躺在雪地之上,大雪覆蓋了他整個身軀卻絲毫沒有起身坐著的意思。這是一個充滿魔幻的大陸,而他卻從小到大都沒有下山見識外面世界的機會。
「沒有實力貿然下山只會成為山中魔獸的點心!」族長的話是村子里不可置疑的真理,因此蕭然比村子里任何一個少年都渴望變強,然而天意弄人,他卻被注定無法獲得任何修煉武斗或者魔法的機會。
蕭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孤兒,甚至父母是誰都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予答案。五歲那年,族長用那只溫暖的大手牽著他走進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後,他就被村子里最強的男人——玄冰飄雪檢查過身體並加以宣判,自己的體內元魂異常閉塞。沒有辦法打通元魂,就沒有辦法在體內儲存修武必備的斗氣或者是修魔必備的精神力。因此當族里的孩子們跟著大師們修習武斗或者魔法的時候,他只能一個人被派遣在天山之巔的禁地玄冰宮殿門外打掃積雪,看守祭祀器皿。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教我點東西,哪怕是一點。」蕭然緩緩地坐直身軀,積雪從身體上抖落,就像他十年來渴望下山的夢想般,毫無希望地隕落。
蕭然撿起身旁剛用來打掃積雪的掃把,回憶著以前玄冰飄雪大哥風雪中練劍的颯爽英姿,不由得也開始上下揮舞了起來。飄雪就如他的不屈一般,在風中不滿地飛舞著。
「也?蕭然大少爺?練得似模似樣啊!」一個沙啞而帶著醉意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蕭然的動作。
蕭然頭也不回,就知道這難听的聲音來自何人。待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眼楮卻被一個嬌小的身影牢牢吸引住。
年紀與他相仿的三男一女正緩緩向他走來。說話的那人又高又瘦,手里悠閑地提著一個酒壺,不是整天在族中少年堆里冒充帶頭大哥的亞瑟還會是誰?
要換做平時,有亞瑟的地方就不會有蕭然,可是現在卻是非常情況,因為亞瑟身邊站著的女孩,正是蕭然暗戀多年的人,玄冰飄雪的親妹妹,玄冰飄舞。
亞瑟見蕭然出奇地沒有回避,紅著臉繼續提高聲線說道︰「在練什麼呢?玄冰一族的《玄冰之術》?」
話音剛落。尾隨亞瑟身後的其他兩位少年同時竊笑。眾所周知,玄冰一族從不外傳的驚世絕學《玄冰之術》,是一套用以配合劍術的幻術,在御劍攻敵的同時,還能制造出令對手陷入另一個虛幻空間束手就擒的上乘神技。既然是神技,天下間自然沒有幾個人能夠練成。當今世上,只有玄冰飄雪及其堂兄玄冰飄揚能夠使出。
蕭然垂首瞄了眼欲笑未笑的飄舞後,當下不知為何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昂首反駁︰「我為什麼不能練?難道你們有資格練?連最強的飄雪大哥都親自指導過我!」
「噗嗤!」這下連飄舞在內的眾人都齊聲笑作一團。
亞瑟忍笑道︰「那你飄雪大哥有沒有告訴過你,只有斗氣和精神力均達到魂將級的人才能修煉玄冰之術的基礎呢?」
蕭然听得為之語塞,再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修煉武斗還是魔法,都有一個清晰嚴謹的等級制度來劃分實力強弱。
從能夠在體內儲存斗氣和精神力而入門的凡生級開始,一路下去就是元醒級,御靈級,魂將級,然後是鮮有人練成的帝王級,再往上便是不可觸模的神級。而每一級之間又分為上中下三階,階段間的差距與等級間的差距相同,例如魂將級下階比之御靈級上階的差距就等同于御靈級上階與中階的差距。
蕭然作為一個極為罕見的天生元魂閉塞的廢材,別說什麼當世鮮有人能進入的魂將級,就連基礎入門的凡生級都不能跨進,還有什麼資格去練玄冰之術呢?
飄舞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蕭然,為什麼一定要修武,為什麼一定要下山呢?在這里生活得不是挺好的嗎?」
「舞,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很想下山去親自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一無所知的世界。」蕭然大失所望地垂下頭。
「舞?居然厚顏無恥地叫得這麼親熱?你這個被撿來的孤兒!」亞瑟用力推開呆站著的蕭然,大罵道︰「玄冰一族的掌上明珠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嗎?小雜種!」
「亞瑟你別太過分!」蕭然踉蹌著怒斥道。
「來啊,不服單挑啊!老子元醒級中階的,讓你一只手!」亞瑟提起手中的酒壺一股腦砸向蕭然,酒壺攜著一道乳白色的斗氣,力道之重猶如一塊頭顱大的石頭撞來,蕭然本就沒站穩身子,被這一撞立刻倒地朝後方滾去。
「亞瑟,」一旁的舞有點看不過去了,忙拉住滿臉醉醺醺的亞瑟勸道︰「蕭然畢竟是個沒練過的人,你用斗氣會不會過分了點。蕭然,你沒事吧?」
「為什麼不告訴我?」蕭然怒吼一聲,根本沒有將飄舞的話听進去,只是拼了命地向遠處的小木屋跑去,余下亞瑟他們呆立當場。
簡陋的木屋內,一群披著貂裘的長者們正圍著火爐商討著什麼事情,唯有一身白裘的玄冰飄雪獨自一人報臂依靠在木柱邊,閉目不言。
彭!蕭然破門而入,看到玄冰飄雪就是一句︰「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說修練玄冰之術要先入魂將級?」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玄冰飄雪依舊那個姿勢,冷冷地說了一句︰「給我出去。」
「你以前根本就是在敷衍我?隨便給些指點哄我?」蕭然越想越怒,滿心歡喜地以為終于有人願意幫助自己變強,誰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氣惱地急速呼吸著,忽然堅定無比地宣布到︰「我要變得很強!我要離開這!」
屋子里的眾人除玄冰飄雪外听罷立即哄堂大笑。笑聲仿佛就是在指責說︰做你的春秋大夢。
蕭然哪還受得了這等鳥氣,雙目差點泛出淚光,忙奪門而去,盡情奔跑在狂風暴雪之中。
如果那素未謀面的父母仍在世,會笑他嗎?
蕭然雙目迷離地繼續走著,風雪之中,他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此時一棟由純冰雕刻的巨型冰塔頓時搶入眼簾,煞是迷人。他看得一時好奇,就那麼慢慢地走了過去。
這座冰塔有十丈之高,底部卻沒有門窗可以進入,蕭然正疑惑該如何進塔的時候,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由內傳來。蕭然听得驚魂不定,赫然發現冰壁上坑坑窪窪地有許多小洞可以向內窺探,好奇本能促使他由最近的小洞往里張望,登時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