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了!他後悔自己一念之差默許了那小貓妖的要求,他更後悔自己干嘛沒事去盜那粒妖丹?這粒妖丹不過百年火候,斑駁不純,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見獵心喜送給同道,省得自己花費工夫來提純,卻不料這一送就送來個大麻煩。懶
他本是一心向道的饕餮獸,自打得到人身那刻起,他給自己取了諧音名陶剔,萬年來沒有人喚過他名諱,頭一個喊他名字的居然準備叫他小陶陶?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他好不容易糾正了她的想法,讓她喚聲「前輩」,卻不料到了他洞府之中,她還嫌擺設太簡陋,二話不說就拉著他就進城購置新家具,也是他這萬年來低調修煉,只求正果,鮮與人交談,三兩句話就讓她把他駁倒,還被她死活都被拖著來這大庭廣眾之下當陪襯。
喧鬧的集市中,陶剔深吸一口氣,揉揉發痛的太陽穴,這只小貓妖是上天存心派來考驗他的耐心的麼?他實在不習慣這樣吵雜的環境,可她偏偏樂此不疲,還為了件小東西和人討價還價。
他們兩個人穿著同款的白色衣衫,他,清俊的身姿流風回雪,烏發如墨隨意得灑在身後,那一雙幽深的目猶如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閃著智慧與奇異魅人的光彩,整個人就如古井般沉靜的男人在鬧市之中也散發出淡雅古樸的氣息,令人一見難忘。她,雖穿著不合尺碼的衣衫,卻還是無法掩蓋住婀娜身形,她的眸也若他一般瀲灩清澈,淺笑時便如百合吐蕊,歡笑時就似牡丹怒放,連帶周圍事物也感染了她的活力,嬌艷迷人的女子令人驚艷迷醉。蟲
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她早就習以為常,而他卻徑自躲閃著人們的視線,不願與他們的視線有所交集,素來喜歡低調的他哪里會想到有一天會這麼被人盯著看,心中悔不當初,卻又不知該如何拒絕她的好意。
在陶剔心中,妙音不過是只小貓妖兒,他只當自己是她長輩,把她當做是任性的小孩兒來看待,卻不知道這只小貓妖兒可是品性不良的小色貓,像他這般精致儒雅的謙謙君子已經成為人家要撲倒的目標,不把他完完整整得吞下肚去,就不會善罷甘休,自己早成了人家準備放上砧板的魚肉還不自知。
勉強逛完一整條街,陶剔手上捧著的東西已經越堆越高,他不覺手中物沉重,還是妙音嫌看不到那張清朗俊逸的臉孔,硬是拖著他來到僻靜處,「你身上有沒有儲物用的法寶?」
「有,我手上那枚戒指便是。」陶剔避開了眾人的目光,心中一緩,自然答她的話,更不知她提這個做什麼。
「嘿嘿∼拿來∼」攤開手,她理所當然的看著他,「幫我把東西全部存進去。」
「……」掃了掃手中那堆「俗物」,陶剔剛要拒絕,就見她目光炯炯盯著自己,他不善言辭爭不過強詞奪理的她,幾番交鋒之下,他也習慣了節約口沫,不再與她爭辯,見她這個表情,他嘆息了聲,在她婬威之下,把剛買的那堆「俗物」裝入儲物戒指內。
萬年大劫是妖物最大一個坎,邁過了從此踏入地仙一流,若過不了,打回原形已是輕,更多的是重入輪回,萬年修為付之東流,亦或者是灰飛煙滅,什麼也不剩下。
他心中已經雖也存僥幸心理,但也知自己萬年來只知道閉關苦練,不結交同道,也沒有認識的同道能幫他抵御劫雷,不像其它同道渡劫時有人助力,他靠的不過是收集些靈物煉制法寶來、設下防御法陣來抵御劫雷,他的這些舉動能有幾分勝算,他自己也不知,所以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今這小貓妖兒滿打包票說是要助力,可也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他有感于她那份難能可貴的心意,對她的行為也多有包容。
思緒翻飛間,那堆「俗物」也裝載了差不多,他心中感慨自己也後繼無人,這種對抵御劫雷全然無用的法寶倒不如全贈予了這小貓妖兒……心中計議篤定,陶剔開口喚她,「姑……」
才吐出一個字又遭她白眼兒,他也無奈,她不喜他左一聲「姑娘」,右一聲「姑娘」,硬是說自家師傅與他同輩,非要喚「妙兒」不可,不善言詞的他又怎麼拗得過她?
「妙兒。」他將東西收拾妥當,示意她伸出手來,把那儲物戒指隨意套到她指上,「這枚儲物戒指對我也沒什麼大用,你這般喜歡買東西,就贈與你收納物品吧。」
她愣愣看著無名指上的儲物戒指發呆,即便他已經收回了手,她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沒有動作,那指尖的暖意一直從手上傳遞到她心底,令她的心「噗通」、「噗通」跳著——妙音本不是這界中人,當一個女人讓一個男人在無名指上套上戒指……這不就是求婚麼!他怎麼可以突然這樣!她心頭狂跳,心底清楚他無意為之,可是她卻沒由來泛紅了臉,心里更是澀澀想落淚,他怎麼可以這樣做,這麼說,不要再送她任何東西了,她回報不起啊!
「怎麼了?」她的模樣令陶剔憂慮,自然而然模了模她的額,「依你現在的道行,應該沒有這麼容易生病的?」
除了師傅,從來沒有人這麼為她著想過,她鼻子一酸,淚落到手上,她又哭了麼?只是她心里知道這是感動的淚水。
清灩目中好似下起了雨,一滴滴滑落,他發愣,不懂她為何而落淚,只是她如孩童般無措的模樣牽扯出他心底絲絲縷縷的情緒,他的手具有自我意識般撫上她的臉,替她拭去眼淚,「妙兒,為什麼哭?」
「我沒事啦∼」她不自覺得露出女兒家的嬌態,不想讓他知道為何原因,只是瀟灑得一抹眼淚,「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不喜歡待在俗世,等我和朋友告別,我們就回洞府去吧∼」
淚還未干,笑容又展,妙音笑得特別的開心,不告而別不是她習慣。瞅著他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她也只好打消繼續逛的心思,去會場和他們做個話別就籌備為陶剔渡劫的大事吧!
既然做了決定,妙音便帶著陶剔轉行會場,這日上午她沒有任何理由缺席已經引人猜忌,這會兒她帶著陶剔出現在會場,眾人的目光也顧不得去看那比試,紛紛聚焦在她身上。
她徑直走上主席,來到斐星玨身邊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就听道斐星玨發問︰「你要走?」
聲音不大,恰好可以讓貴賓席間的眾人听得明白。
「嗯,我欠他個人情,等我還了人情才回來看你們。」妙音指著陶剔說得很明白。
可能是在鬧市中被人注目已經習慣如何應對,陶剔也不抬眸,徑自眼觀鼻,鼻觀心,立在台上當活雕塑,但他那份處事不驚的態度,超凡出世的風姿更令人覺得他高深莫測。
陶剔的出現給了眾人巨大的沖擊,斐星玨心中似被人用悶棍打了一棒,一個風清陽還未解決,現在來了個比風清陽還要難纏的男人,這個男人立在人群之中,就像是塊流光溢彩的古玉,讓人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太不簡單!
壓抑住心中的感覺,斐星玨和藹的開口,「不知閣下是何人?孤在軒轅國中,似乎從未听過有你這般的人物。」
任憑他想要藏起自己敵視的態度,陶剔依舊有所察覺,他沒有抬頭,不動聲色淡淡答道︰「在下不過是無名小卒,軒轅王自然也不用放在心上。」
那人的聲音清幽帶著疏離,听在斐星玨耳中更像是一種諷刺,抓緊了椅靠,他勉強露出笑容,但目中的異彩越來越凝重,「是麼,閣下風采出眾卻是無名之輩麼?既然閣下不想說,孤也不強求。」
軒轅王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起伏,他漸漸松開了握在椅靠上的手,不經意般輕輕叩擊著椅背,垂眸凝視著他前方的地毯,語氣益發凝重起來,「只是不知妙神醫欠了你什麼人情?」
話到此處,斐星玨猛地抬頭,一雙寒光大作的眸子鎖定在陶剔身上,帶著帝王的霸道狂妄得道︰「這個人情由孤來替她償還如何?」
一個神秘男人已經叫人猜測,現在斐星玨的態度居然也這麼曖昧不清,這個女人真是個禍水!一旁觀望的斐月茹握緊了拳頭,她早就安排妥當,可這節骨眼上妙音居然要走,礙于身份她也阻止不了,在心中惡毒得詛咒︰走吧,走吧!你走了,我更方便嫁禍于你也,待到那時我看你如何在江湖中自保!
這邊,陶剔心中還在猶豫,現在是個甩開妙音的好機會,萬年打劫生死未卜,何必讓這小貓妖兒也參與其中?
「不行,我欠他的東西必須由我自己來還!」但妙音卻搶在他前面開口,一雙手自然而然抓著他臂膀抱怨,「你別忘記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叫別人來幫我,那是在害我,你不許甩開我!」
他輕輕嘆息了聲,是啊,心結不解,道行再無寸進,她一心向他,他豈能不給她這個機會?是他的不是,他遞出手像往日一般揉揉她的發絲,輕輕的道︰「對不起,妙兒。」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兩人上穿著相似,只要仔細看上幾眼就能明白妙音穿的是男人的衣衫,這下讓人不做聯想也難啊!再見男人對妙音親昵的態度,斐星玨心中窩火,鷹一般的眸子里漸漸染上血色,他的手不自覺又抓緊了椅靠,用力之大直到指節都發白,就听到清脆的「啪」一聲,那柚木制的椅靠已經被他扯下一段!
斐星玨千方百計想要在眾人面前隱匿的殺機怎麼瞞得住陶剔,他低頭一直不與軒轅王對視,也是不想點燃他的怒火,心中微微嘆息,人妖殊途,怕是待會他要好好提醒那小貓妖兒該如何處世,「情」這一字也堪致命。
緩緩綻出嗜血的笑容,斐星玨冷笑,這個半路殺出的男人居然截走他看中的獵物,這口氣他咽不下去!他倒要看看這個「無名小卒」長得什麼樣,記清楚他的模樣!
「你且抬頭,讓孤看看你這個無名小卒何模樣。」冰珠般的語氣凍結了全場,就連擂台上拼斗的人兒也忍不住停下動作,去看軒轅王和陶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