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那女子悠悠轉醒,見自己所處之地,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猛然坐起,驚慌使得蒼白的臉龐更加蒼白。冰玉只好和顏,展開了那許久不見的笑容︰「姑娘,你別害怕!我們是救你的!」頓了一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會昏了過去?」
那女子驚魂甫定,伸手理了理鬢發,凝目看了看冰玉,似乎在判斷眼前之人是否可信。隨後才慢慢說道︰「我叫江蓉,在沙漠里迷了路,又累又渴,好不容易發現了這個客棧,里面卻沒有一個人。後來看到有好多人朝這里走來,我怕來者不善,就想找個地方藏起來,無意中發現了那個地窖,就躲了進去。後來,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江蓉臉上的驚恐之色已漸漸退去,冰玉解下隨身攜帶的水囊遞給了江蓉。江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雖是饑渴難耐,卻還是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水,用衣袖擦了擦嘴唇,然後朝冰玉微微一笑,算是感謝之意。冰玉瞧眼前這位女子,雖身處逆境卻不失禮數,不禁懷疑起她的身份來︰「江蓉姑娘,我叫冰玉,你是哪里人?怎麼會在沙漠里迷路?」
江蓉斂衽為禮,微笑道︰「冰玉姐姐!我是無意間走進沙漠的,不小心就迷了路。還是謝謝姐姐救命之恩呢。」說著又是一福。
冰玉不好再問,又黯然下來。江蓉不再和冰玉客氣,挨著冰玉坐著,似乎也看出來了冰玉臉上的愁苦之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有什麼心事嗎?」
冰玉苦笑︰「我這神色真是連你也瞞不了。」
江蓉安撫道︰「世間有太多苦難,可是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信念,便什麼也不怕了!」說這話時神色異常的堅定。冰玉幽幽長嘆,喃喃默念︰「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信念,就什麼也不怕了……」冰玉絕美的臉龐上滑下清淚,早已流干的眼淚又回到了臉頰。她任由淚水劃落,輕輕說︰「他都不在了,我還有什麼信念,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江蓉亦是落下淚珠,仿佛已是歷盡滄桑︰「他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著的!」
冰玉猛然驚醒︰「和尚用他自己的身體為我擋刀,不就是希望我好好活著嗎?我要是一直這麼消沉下去,豈不是太辜負和尚的一片心意了。」忽然間竟有種霍然開朗的感覺,積壓許久的憂愁好像沒那麼難受了,冰玉暗下決心︰「和尚,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你希望普度眾生,我以後便幫你多行善事!」
冰玉沉浸在懷念當中,良久才想起江蓉還在旁邊。冰玉覺得這女子年紀雖輕,卻談吐不凡,又加之為自己解開了郁積于心的大結,對她愈加好感,這時細心地問道︰「妹子還沒吃東西吧?我們下去找些東西吃。」江蓉點點頭,其實她早已餓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冰玉二人便走下樓去。回京路上,冰玉一直沒有太過接近萬壽山,對萬壽山隱隱有了敵意,更別說是白先詩和哈爾赤了。冰玉還記得,是哈爾赤殺了高大人。只是那時她萬念俱灰,一切都對自己不重要,也就沒有在意這麼多了。
眾位師兄弟們依舊是剛才那般,只有五毒無聊已極,不住地走來走去,也不知找了多少個話題,眾人還是有意無意地回答一下。五毒覺得自己就快給*瘋了。這時發現冰玉同江蓉走了過來,大喜過望,連忙走到江蓉跟前大獻殷勤︰「姑娘,你好了啊?太好了!看來我五毒又救了一條性命啊!」江蓉早已听冰玉說明緣由,當下仍是斂衽為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又朝著各位師兄弟說︰「多謝各位師父!」五毒見狀,欣喜不已︰「好說,好說!我五毒兄弟最喜歡救美女了。這是我的分內事。」
「明明是六師兄下去救的人,是大師兄診的脈,五毒兄弟,你怎麼好意思說是你一個人救的!」智空不知是何時醒的,忍不住說道。
五毒兄弟見智空在漂亮姑娘面前如此奚落,十分不好意思,揚了揚手︰「去!去!你小屁孩懂什麼呀?」
智空爭辯︰「小孩子怎麼了?你總是欺負我,我師兄們會報復你的!」
眾人大笑,將適才的陰霾一掃而光。江蓉亦是嘴角含笑,又對眾人行了一禮︰「不管怎麼說,小女子江蓉再次謝過各位救命之恩!」師兄弟連忙還禮,智光說道︰「女施主不必多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我們佛門弟子應該做的。」
冰玉早已不耐︰「你們就別再謝來謝去了,江蓉妹子還沒吃東西呢。還有干糧嗎?」智光見冰玉難得主動說話,心下大慰。
五毒兄弟十分體貼地拿出了自己的干糧遞給了江蓉,江蓉仍是用微笑表示感謝之後,拿起干糧細細嚼了起來,還不時的擦去嘴角的碎屑。
智空詩興大發,高聲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智善問︰「酒?七師兄,你喝酒了?」
「這是詞,你不懂!」智空一副正經大人模樣。
冰玉抿嘴一笑,江蓉低低吟誦︰「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智空點點頭︰「姐姐,原來你也會吟詩!」
夜已漸漸深了,如水的月光灑了下來,一陣陣涼意卻泛上心頭。
智慧橫擺長笛,清脆悠揚的笛音漸漸傳了出去,響徹在空曠蒼涼的大漠。眾人不禁為笛聲所感染,又紛紛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之中。
江蓉听著動人的笛聲,不自禁地和著拍子輕輕地拍打了起來,口中輕輕地哼著,全然融入那音韻之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低訴,回憶著一段段令人無法釋懷的悲情。
良久良久,笛聲方漸漸低沉,終至無聲。
冰玉與江蓉回到了樓上,眾師兄們也在客棧胡亂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