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記憶明月高懸,晚風習習。徐也坐在屋頂一動不動,任憑父母相勸也無動于衷。
曾幾何時,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歡笑,此刻卻物是人非了。盡管心中一百個不信,然而王鵬那被野獸啃食的殘缺不全的尸體使他不得不信,葉飛離尸骨無存。
葉飛離的死,在古風村沒有蕩起任何漣漪,就像死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或許有人還會慶幸吧!「這禍害終于死了。」唯一讓他們感到遺憾的可能就是王鵬了,畢竟以王鵬的力量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獵人。
葉飛離的死讓徐家陷入了濃濃的傷悲中,默默地舉辦了一場喪事,徐家從沒把葉飛離當外人看。王鵬死了,王家肯定要討個說法,然而徐林也不是吃素的,理在手中也無所畏懼。王家的人幾次吵鬧無果後,也漸漸地沉寂了。
死者也已,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古風村又變得忙碌起來了。
仿佛隨著白發老者的離去,兩塊玉璧也沉默了,樸實無華,唯有那兩條金色小龍依舊栩栩如生,奪人心魄,大有破壁而出之勢。
那日徐林打獵回村,得知事情經過之後,匆匆忙忙再次入山。找到徐也時他已經昏迷不醒了,幾番辛苦終于到了谷底,就發現一幫狼崽正在啃食王鵬尸體,王鵬的父親當場就暈倒在地,而始終沒有找到葉飛離,便知葉飛離恐怕已經到了狼的肚子了,徐林一氣之下將所有的狼崽統統殺盡。
而徐也一睡就是三天,其間可把徐家夫婦急壞了。
遙遠的過去,遙遠的已經沒有確切的年代了。九州大陸,妖魔橫行,人鬼同生,陰陽錯亂。
人類面臨著滅族的危險,但亂世出英雄,一代龍神,橫空出世,所向披靡,分陰陽,驅妖魔,平亂世,一統九州。自此人們過上了安定的生活,安居樂業,重建家園。卻得知龍神以己之身,分陰陽二界,隕落了,于是億萬生靈齊聲悲鳴,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龍神雖死了,但他創的龍神決卻得以傳承。
歲月無情,什麼東西又能經得起時間的消磨呢?古老的傳承有朝一日終于崩潰了,記載龍神決的八塊玉璧也隨之石沉大海,再無音訊。
無盡的歲月中,一批又一批的奇人異士,投入到尋找八璧的狂潮中,偶爾有人得到其中一璧,從此一朝成名,技驚天下。「八璧合一,天下無敵。」便流傳開來,一代又一代。
白發老者名為易千秋,本來是一散修,機緣巧合下得到一塊玉璧。自此修為一日千里,可是懷璧其罪,無盡殺機接踵而來。所謂藝高人膽大,此時的他卻無所畏懼,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真正的敵人往往最後出現,一個不見星光的夜晚,他遇到了生平勁敵。和他一樣修有龍神決。
為了得到彼此手中的玉璧,兩人大戰了七天七夜,最終誰也奈何不了誰,于是兩人定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再決勝負,勝者為玉璧得主。
幾個十年過去了,自己的玉璧還在自己手里。誰也戰勝不了誰,轉眼兩人倒了垂暮之年,歲月催人老,任你修為再高,終歸一死。然而誰願意去死呢?
唯一的機會就是修煉另一塊玉璧上的法決,來延長生命。十年之約又到了,可兩人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誰也不相信自己還有下一個十年,拼死力搏,用盡渾身解數,卻不料落得個雙雙喪命。
恰逢徐也經過,易千秋此時只剩一口氣了,努力保持鎮定為的是不嚇著徐也。以集齊八璧為目標的易千秋自不想讓八璧再次沉沒,徐也毫無疑問成了遺願的繼承者。
「今日傳你八璧,希望你能繼承我的遺願。」徐也醒來後腦中就出現了這些記憶。
「‘八璧合一,天下無敵’。我不懂什麼是天下無敵?也不懂為什麼要天下無敵?但我答應要幫你的忙,我就一定會努力去做的。」
茫茫九州,要找到八璧對他一個小孩而言又談何容易?
夜深了,感覺到些許涼意的徐也沿著牆壁趴了下去,徐林夫婦也終于熄燈而眠了。
命運無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有自己的路要走。擺在徐也面前的有將會是怎樣一條路呢?
漆黑的屋子里,射進幾束月光。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他沒有在屋頂耽擱太長,可是坐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睡意。
猛一咬牙,手指上便出現了血珠,手指上傳來一絲痛楚,徐也不由皺了皺眉。血緩緩滑落,掉在玉璧上面,一滴,兩滴…。
在他記憶中只要把血滴到上面便可打開著千古絕學龍神決,但具體會怎樣他不知道。
徐也驚奇地發現血慢慢消失了,應該說是被玉璧吸收了。玉璧顏色變成了血紅色,然後開始融化,化成了液體。金色小龍不斷翻騰,想沖出紅色液體的禁錮。突然血花綻放,猶如一朵怒放的鮮花,整個屋子被一層血幕包裹,一聲龍吟響徹天地。
睡夢中的人猛然驚醒,然後又呼呼大睡了,只當是林中怪獸咆哮罷了。而徐林夫婦卻無法入睡了,因為他們清楚地听見那一聲咆哮正是從徐也房里傳出的。
房門轟然倒地,徐林沖了進去,然而卻沖不進血幕,只能在外面呼喊「小也,小也…。」
小龍不斷在血幕上游走,游過的痕跡赫然是一個個文字,最後四周都是文字,金色小龍游完最後一處地方便不再動彈。
徐也打量著四周的文字,明白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龍神決了,努力去記憶,不料剛看完一個字,那字就消失不見了,卻出現在了自己腦中,就像本來自己腦中就存在一般,又看了幾個字,果然還是那樣,不由心下大喜,不用自己刻意去記憶了。
降妖魔,斬鬼神;殞己身,分陰陽。龍神傳人,勿忘此志。
術法萬千,但修行之道殊途同歸,錘煉經絡,從而溝通天地,得到無盡神力。而我之神龍決自成一家,修眼、耳、口、鼻、手、腳、心、軀體。開發自身無盡潛能,與日月爭輝。修行一途,有違天道,不能忍大苦者,不可修。
天龍眼,捆仙神,鎖陰陽,…
微微整理了下思緒,前面是龍神告誡傳人的,而後面便是修煉法門。天龍眼乃四大瞳術之一,不僅可以束縛萬物,厲害處更可以封印萬物。不由暗自咋舌道︰「這也太夸張了吧!」。
血幕收縮,金色的小龍重新被束縛。玉璧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甚至顏色還淡了許多,然而徐也卻多了一種血脈相連之感。
這時徐也總算听到了父母的叫喊,不由奇道︰「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入神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弄出了多大的動靜。
「小也,你沒事吧!」
「剛才你屋子怎麼會有紅色的屏障啊?」
…「我的門怎麼倒了?」徐也悄悄地將床上的玉璧放在被子底下,這一刻他似乎不想說出事實,牆上的油燈已經被點亮了。
徐林不好意思地道︰「你這門太不結實了,輕輕一踫就倒了,趕明早我重新換個給你。」
「小也,你真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嗎?」徐也的母親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徐也是她的命根子,萬一出點什麼事,卻不是她能承受的。
「娘,你看我真的沒事。」徐也故意在床上跳了一跳。
「小也說沒事就沒事了。」徐林見徐也似乎真的不知道便道︰「這兩天村子不平靜,有什麼問題的話一定要告訴爹娘。」
感受著父母深切的關懷徐也有點愧疚,似乎覺的不應該騙父母的。
暗暗道︰「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們的,現在你們知道了一定會為我擔憂的。」
「恩,知道了。」
「你睡吧,這兩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發生了這種事對你一個小孩也有點殘忍了。」
「爹,我想去看看那兩個老人家。」在徐林走出房間的一瞬間徐也開口道。
徐林有點莫名其妙的道︰「死人有什麼看的,何況已經被我們埋掉了。」
「我就是想去拜祭一下,他們死了也沒有什麼親人送終怪可憐的。」
猶豫了下,徐林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失望,「難得你有顆善心,過兩天你就跟我去吧。」
白發老者泉下有靈也可以瞑目了,兩塊玉璧沒有白傳。
金雞嶺的金雞準時叫了,徐也卻罕見的睡了個懶覺,看著窗外的太陽升起,徐也翻了個身,再次閉上了眼楮。
幾日過去了,村名們差不多已經回到了往日的作息,早睡早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死了的永遠去了,沒死的還要活下去。徐也漫無目的的走在村子的小道上,遠遠見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一看見自己就走開了,不由心中一陣黯然,以前是葉飛離,現在相同的待遇輪到自己了。
河水居高而下,便形成了瀑布。相同的瀑布,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景。粉骨崖下那瀑布前此時已經多了兩座土墳,沒有墓碑的墳。生前名動八方,術法無雙,死後卻落得如此光景,黃土一堆,葬身荒林。命運弄人,一至于斯。
無數年後,當人們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時,或許會好奇他晚年的歸宿吧!
徐也跪在墳前良久,良久,易千秋也算他半個師傅了。
「小也,咱們該回了。」
「知道了。」
于是瀑布前重歸寂靜。
兩堆黃土葬一世英雄,*果的生,*果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