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她的大腦,都不敢將這兩個字連起來貫穿到她昨晚的遭遇上。
車廂里,一陣安靜。
笙歌的哭泣聲一點點壓抑著從喉嚨中逸出。
礦泉水瓶砸在坤哥的額頭,血緩緩留下來。
當即,他抄起砍刀準備朝笙歌砍去。
司機踩下剎車,大砍刀從車窗掉出去。坤哥的頭,再次撞在玻璃上。
笙歌打開車門,用床單,將自己包裹的緊緊的,赤腳朝著柏油路上走去。
身後,是坤哥的咒罵聲,以及,那些跟在車後的混混們吹口哨的聲音。
「下次缺錢,還來找坤哥。給你介紹金主。」坤哥似乎知道怎麼樣刺激這個女孩,在笙歌的身後,像魔鬼一樣,叫囂著。
昨夜回國的霍凱風,不停的撥打著手中的電話。
他聯系不到笙歌了。
她不可能不接他電話的。
再次撥打,電話依舊沒有人接听。
霍凱風將手機狠狠的砸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拳頭捶打著方向盤。
她去哪里了?為什麼一夜都沒接他電話?
抬起頭,霍凱風看到遠處走來的少女。白色的床單將她包裹的緊緊的。長發垂落,赤著雙足在路上,仿佛逃跑一般。
笙歌!
他慌了神,從車上沖下來。
笙歌卻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一直往前跑著。
「笙歌?」霍凱風追上去,想要拉著夏笙歌。
笙歌不停的動作著,她害怕。害怕想起昨天可能會發生的盡頭。這種無盡的害怕,比她親身經歷,用真實的畫面留在記憶中,還要痛苦。
他們是怎麼對她的?她只能靠著自己的想象,去一遍遍的凌虐自己的記憶。
為什麼要去?為什麼就那麼傻?
「夏笙歌。」霍凱風拉開她捂著床單的手。原本是想借此讓她停下來。
可床單下滑,露出的,是她青紫的肌膚。
那痕跡,他立刻就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了。霍凱風抱著笙歌,強制的,讓她待在他的懷里。
這一刻,他的心跳,仿佛也隨著自己看到的東西,而停止了。
怎麼……怎麼可能?他一直保護著她,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任何陰暗的事,都不讓她經歷,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遭遇?
懊惱,心疼,同時涌上霍凱風的心頭。無人的街頭,他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
笙歌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縮著手,不讓自己去抱他。
她還有資格嗎?
有資格去抱這個男人嗎?
還有資格,去愛別人嗎?她這麼髒,她是這麼的髒。
眼淚,帶著笙歌心痛的溫度,將霍凱風的襯衫染濕了一大片。那溫度,仿佛變成利箭,一遍遍,毫不猶豫的刺入他的心髒。
路燈熄滅,街道看起來依舊迷蒙。霍凱風將笙歌抱在懷里,抱著緊一點,更緊一點。
抬頭,看向天空。
眼楮也流出濕潤。
他視若珍愛的寶貝,在他疏忽的時候,被別人,給欺負了。
抬起手,霍凱風微微的,摩挲著笙歌的背。踫觸在她脖子的皮膚上。哪里,也有青紫的痕跡。
只覺得,心痛。抱著笙歌的手,更緊了一些,心痛。是比她還痛的痛,是沒保護好她的痛。
微彎下腰,霍凱風將笙歌抱起來。緩步朝前走著。
他沒開口,她也沒說話。
他安靜的走著,她安靜的窩在他懷里。
片刻的安靜,兩人的內心,卻又都有著另一番風起雲涌。
「送你回家吧。」霍凱風輕聲的開口提議,將她的長發,放在她背後。
「……沒有家了。」笙歌低著頭,聲音很輕。
「那我們找個房子吧。」霍凱風將笙歌抱回車上,這次,沒有听笙歌的意見,自顧朝前開著。
帶著笙歌僅有的一些衣物跟書籍,霍凱風開車來到另一處鬧中取靜的小公寓。
「我也住在這里陪你吧。」將笙歌的東西放好,重新抱著笙歌,坐在沙發上。
笙歌顯然有些不適應。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也沒有開口。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猜測著笙歌的想法,霍凱風低頭,聞著她的頭發,嗅著她頭發上的味道。
「你走,別住在這里。」笙歌似乎不願意听到他這句話,情緒也激動起來。
她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安靜的待著。待到世界都把她遺忘。
她用盡了努力,現在沒有外債了。可她清白的名譽沒了,清白的身體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生活,讓她用什麼信念,去生活下去?
如果這一切,都是老天爺在故意整她,都是她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老天爺徹底贏了。她已經被打擊的,連呼吸都害怕了。
「你現在情緒不穩定,需要人陪著。」霍凱風無視她的話,既然她不願意他留下,他就從情理之上說服她。
笙歌仿佛是累了。低著頭,溫順的像一只沒有脾氣的貓咪。沒有脾氣,也沒有朝氣。
「走吧。」
霍凱風不再說話,將她抱在懷里,用盡力氣,狠狠的,抱著她。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求求你……別招惹我。」一番話,說的苦澀。
笙歌咬著唇,將這話說完。深怕,多說一個字,就會抑制不住的痛哭出聲。
霍凱風听到笙歌的話,看著她單薄的身體。
米朵的事,他不會告訴她,也不會,讓她發現任何異常。
不想讓她有負擔,他寧願,她那樣誤會著。
抱著笙歌,霍凱風將所有的體溫,都給了她。
笙歌的心,卻是安靜的坐著過山車,安靜的從生到死,安靜的接受。
仿佛,一場世界毀滅的災難,在她的心里,安靜的崩塌了。
她沒有拒絕霍凱風的擁抱,低著頭,看著自己受傷青紫的痕跡。
這是污點,是淤泥,是她這輩子都洗不干淨的髒。好刺眼,刺的眼楮,只能不停的流淚。
從天亮到天黑,她沒動,他也沒動。空氣中,安靜的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夜晚來臨的時候,霍凱風起身,將公寓里的防盜裝置跟監控裝置都啟動,留下新的手機,以及一些錢。將公寓的鑰匙放在桌子上,離開了這里。
笙歌依舊維持著,被抱住的姿勢。她低著頭,听著自己的呼吸聲。听著自己的心跳聲,看著自己身上,那永遠也洗不掉的髒。
時間緩慢的流淌著。她站起來,裹著床單,一步步朝著浴室走去。
鎖門,放水。
將床單一點一點撕扯掉,扔在地上。
淋浴打開,站在浴缸里,笙歌低著頭,讓熱燙的水,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熱水從她的頭皮往下,落在她的肌膚上,皮膚也變紅了。
燙嗎?疼嗎?難受嗎?
所有的感覺集結起來,在她的腦海中穿插。與之相對,如果能讓這熱燙的水,將她的身體洗干淨,她願意。
站在水中,維持著不動的姿勢。任由熱水沖刷著她。
直到麻木,直到水汽將浴室變得模糊,直到身上被燙的通紅。她才走出來,用浴巾,將自己從頭到腳,包的緊緊的。
從浴室出來,霍凱風留下的手機不停的響著,她仿佛沒听到,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發呆。
她不動,手機也好像在跟她唱反調一樣,拼命的響著。
聲音似乎也越來越大,朝著笙歌的耳朵里鑽。
听得煩了,她拿起手機,朝地毯上砸去。
手機落在柔軟的地毯上,彈了兩下,變成了接通。
那頭傳來了林雨蝶的聲音。
「笙歌!夏笙歌!!夏笙歌夏歌!!!」林雨蝶似乎听到了什麼驚人的新聞。每次開心的時候,總會這樣喊著她的名字。
「……恩。」笙歌輕聲應了一聲。
「你好樣的。這下終于如願以償了吧,霍凱風剛才給我打電話了。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啊。」林雨蝶在電話那頭說著,似乎很為他們高興。「他一直沒有行動我才覺得奇怪呢,暗中不知道催了多少次了。還想著怎麼會突然去國外,原來是要給你驚喜啊。」
「什麼……」笙歌仿佛听不懂雨蝶的話,她的大腦,好像一團亂麻。
「我替你開心。」林雨蝶在那頭想著霍凱風跟笙歌在一起,她就覺得滿意。
霍凱風對笙歌一心一意,什麼都能為她做。
上學的時候,為了知道笙歌的動態,才接近她。只要笙歌缺什麼,他立刻就會去買回來,讓她給她。大學三年,她可是拿著霍凱風給的東西,做了不少好人。
在一起了嗎?
她有什麼資格,跟他在一起?
笙歌不說話,留白的電話,突然有了一絲少有的尷尬。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林雨蝶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是笙歌在電話那頭偷著樂。「明天要去剎螢報道。而且,上次他們看了你的作品,好像很滿意。我感覺,這次,你一定有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設計師了。」
林雨蝶的話,終于吸引了夏笙歌。
設計師。
是啊,她要當出色的設計師的。
她答應過爸爸的。
她現在一無所有,卻也沒有任何累贅了,或許,真的,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設計師吧。
「等著,我明天到霍凱風的公寓去接你。」林雨蝶說完迫不及待的掛掉了。
她要跟笙歌共事了,她要成為出色的設計師了。
拿起電話,她給亞瑟發了條信息。將她心中的想法,跟亞瑟一起分享。
霍凱風跟笙歌在一起了。她要跟笙歌到剎螢去共事了。真好。
清晨,林雨蝶的車,停在霍凱風的公寓前。
笙歌一反常態的穿著長袖長褲等在門口。看到林雨蝶那曖昧的笑容,她唯有,回以尷尬的笑。
「好啦,快點啦,第一天報到,可不要遲到。」林雨蝶拉著笙歌的手,回到車里。
「不知道待會會被分配到哪個部門去,真的好期待啊。」林雨蝶嬌俏的笑著,翻閱著剎螢的雜志,看著他們最新設計的產品。
笙歌坐在一旁,看著窗外的風景。陽光落在女敕綠的葉子上,樹縫間,灑落的一點點陽光。天氣,很好。
第一天報到,激動的林雨蝶,顯然來早了。
八點,到達剎螢,這里才剛剛開門。
拉著笙歌,林雨蝶開始興奮的介紹著。穿著剎螢工作服的員工們,以及,胸前胸針上花朵的花瓣,代表著他們所在的樓層。
樓層越高,級別越高。而與之相反,花瓣越多,級別越低。
「我們來的早,還是有賺到的,待會,興許能看到迷死整個剎螢的祁朔揚。再不濟,也能看到史上最紳士的執行官宋哲。但是,如果做私人電梯,就沒戲了。」林雨蝶興奮的介紹著,仿佛一個即將見到偶像的小粉絲。
邁巴~赫的身影,出現在剎螢門口,朝著西邊的專用停車位駛去。
剎螢內部的員工,迅速整理著身上,手上的東西。
宋哲穿著灰色格子西裝,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各個樓層的主管。
他走的很快,幾乎沒有停留。
笙歌跟林雨蝶也跟著其它員工一起,站在電梯旁邊。
宋哲從一旁的櫥窗前走過,將胸前的深藍色方巾抽出來。
腳上的步子依舊,身後的主管們,卻冷汗直流,跟在他身後戰戰兢兢。
快步的走著,宋哲拿著方巾,從櫥窗第一格一直滑到最後一格停住。
身後跟著他的人,也停下了腳步。
那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看著手上的方巾,宋哲轉過頭來,將方巾丟給站在一旁的售貨員。
「打掃的很好。」
眾人才跟著松了一口氣。
宋哲繼續往前走,越過所有的售貨員,越過林雨蝶,在夏笙歌面前,停了下來。
他看著笙歌,居高臨下,感覺不出,那視線,帶著什麼含義。
笙歌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想要將衣服的袖口再往下拉拉,想要將衣領再往上遮一點。
宋哲身後的主管們,面面相覷。林雨蝶也疑惑的看著笙歌。
低著頭,笙歌不明所以,不自覺的紅了耳根。
他看著她,干嘛?
微微點了一下頭,笙歌輕輕的說。「執行官早。」
似乎,這話,說出來,也變得特別尷尬。
宋哲走近她一步,再走近一步。「臉,還疼嗎?」
「不疼。」害怕雨蝶會發現,笙歌立刻回答。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宋哲盯著她脖子上的青紫。許久,不再執著這個問題。
抬起手,靠近她的脖子。
「這里,怎麼了?」
「謝謝執行官關心。」笙歌不開口解釋,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宋哲的眼中,卻有惡作劇成功的耀眼光點。
林雨蝶疑惑的低下頭,是她看錯了嗎?這個對待員工嚴肅到死的男人,居然在,調~戲笙歌?!
「到會議室去吧。安排她們倆的工作。」宋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秘書,踏入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上,林雨蝶才卸下剛才的端正。
這個在社交圈看似溫柔的紳士,居然會有這個強大的氣場,她剛才,差點被嚇死了。
「你行啊。跟他都認識了啊。」林雨蝶拍著笙歌的肩膀,打算放松一下緊張的心情。
身後,傳來了幾道嫉妒的眼神。笙歌回過頭去,發現那些站在前邊的售貨員,活像要將她吞下去一樣。
「她們怎麼這麼看著你?」林雨蝶盡量不動嘴唇,發出聲音來。
「不知道。」笙歌看了一眼雨蝶,做出無奈的動作。
她確實不知道,如果單純是因為宋哲的舉動。那大可不必,她的心里,早就有了霍凱風,再住不下別人了。
***
零點咖啡廳。
陸玉雯用絲巾包裹著自己的頭,帶著墨鏡,在隔間里,等待著另一個人。
沈鴻風塵僕僕的來了。換掉一千萬高利貸的他,此刻看起來又多了一些往日的風光。
「沈鴻,我還想再跟你談一下。這件事之後,我感覺,對不起笙歌。」陸玉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她怎麼也沒想到,沈鴻這個王八蛋,在一切都結束之後,居然想把她送到國外的精神病院去。
那里,她根本听不懂別人說什麼。
「所以呢?」沈鴻看著眼前的陸玉雯。「你現在想去當好人?告訴她我是假死的?你也參與了。這件事情,說到底,你也是參與者,有什麼資格去告發我?」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傷害她已經夠多了。讓我把她帶走。我答應你,從此以後,我消失。讓兒子跟著你。」陸玉雯皺著眉頭,透過墨鏡,看著眼前的男人。
茫然感覺到,她以前,做錯了很多事。為了沈默盛,更多的,是為了她心中的魔鬼。
「不可能,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祁朔揚來完成這筆交易嗎?兩千萬?區區兩千萬,我沈鴻就滿足了嗎?」
「現在,應該是你去見醫生的時候,繼續待在這里,多一秒鐘,就讓我厭惡一秒。」沈鴻不再掩飾對陸玉雯的惡心,將這麼些年,藏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惡心?當初你跪著求我,要跟我在一起,可不是這麼說的。」陸玉雯豁然站起來,無論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多堅強,終究還是喜歡這個男人半輩子的。
「隨你怎麼想,現在,給我消失。」沈鴻輕蔑的看了一眼陸玉雯。
「你……」失去身家的陸玉雯,說不出一句話,拿著包,憤怒的離開了。
她不會離開這里的,也不會讓沈默盛沒有媽媽。她會告訴笙歌,這一切都是她養父的陰謀。她要補償那孩子。
開著車,陸玉雯堅定著信心。
一切都會好的,既然是她開始的,她就會努力的挽回這一切。
轉角處,一輛重型卡車,裝上了陸玉雯的車。
似乎,是故意的。
重型卡車,裝上她的車之後,依舊沒有停下馬力,直接朝前開著,將她的車撞出了幾米之外,接連翻了幾個滾。
沈鴻依舊坐在咖啡廳里,看著玻璃外的一切。
如果想要一個女人,永遠的保守秘密,那麼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死。她死了,就再也開不了口。
暗紅的血,從車縫隙中流了出來。圍觀的人漸漸多起來,將車子都圍住了。
救護車以及警車的聲音,在街道上來回的響動著。
沒有人,可以為自己悔恨的事,負責。
沈鴻丟下手中的香煙,落入白色的水杯之中,嗤的一聲,香煙熄滅了。
***
會議室里,笙歌跟林雨蝶安靜的坐著。
會議桌下,兩人的手,都微微滲出汗珠。
說不緊張,都是騙人的。能到剎螢來實習,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部門,對她們來說,更加重要。
林雨蝶暗暗祈禱著,能夠跟笙歌在同一個地方實習。
她听到有人傳剎螢內部消息,說熾心設計的特別好。笙歌,有可能要成為剎螢簽下的第一個新人設計師,還要將剎螢的新命題,瑩耀系列給她一個人設計。
要是能跟笙歌一起就好了。到時候,她也成了瑩耀系列的設計師。爹地也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林雨蝶,設計部助理。第十九層。」宋哲的秘書小愛看了一下宋哲的安排。
翻過一頁紙,看夏笙歌的時候,狐疑的看了兩眼夏笙歌。
不可能啊,執行官早上看夏笙歌的眼神,明明倆人就是認識的。
再加,她也听到要讓夏笙歌設計瑩耀系列的傳聞了,怎麼會,對她的工作作出那樣的安排?
「夏笙歌,底樓售貨員。」
「什麼?搞錯了吧?」林雨蝶比夏笙歌還要激動,恨不能現在就去拿起那個文件夾,看看里邊寫的,到底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錯的,去報道吧。」小愛推了一下眼鏡,拿著文件夾離開了。
林雨蝶偷偷瞄了一眼笙歌,她還以為,笙歌會直接成為設計師。听到自己是設計師助理的時候,還難過了一下。
沒想到,笙歌居然去了底樓。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的林雨蝶,只好拉著笙歌的手。「別難過了,至少,還能看到宋哲啊。」
「恩。」笙歌知道她安慰她的心意,輕微恩了一聲,拍了一下林雨蝶的手。
電梯前邊,兩人各自等著電梯。
笙歌是往下,到一樓營業部。
林雨蝶是往上,十九樓的設計部。
回到一樓,笙歌領了營業員的制服,帶著幾乎數不清楚花瓣的胸花。
造成看到宋哲對夏笙歌親近的售貨員們,此刻看著笙歌的眼神,都帶著一絲蔑視。
營業部的主任還算是好說話。「來,大家來認識一下新同事。」李菲蘭集合了所有營業部的店員之後,示意笙歌站到前邊去介紹一下自己。
笙歌也不膽怯,站到前邊去︰「大家好,我叫夏笙歌,跟你們心目中的宋哲沒有任何關系,前短時間,我們學校邀請他來鑒賞我們設計的珠寶。他對我的作品不滿意,說了幾句。就這樣。希望今後,能跟大家,愉快的相處。」
笙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或許,是在經歷了小混混的事情之後,她開始變得膽小,害怕。開始主動撇清,不讓自己染上任何的麻煩。
「歡迎。」
彎腰之後,笙歌跟著李菲蘭介紹的老店員周林可,來到櫃台旁邊。
這個櫃台,是對戒專櫃。
周林可輕蔑的看了一眼夏笙歌,繼續著自己擺貨的工作。
麥思然只比夏笙歌早來了兩天。她可是通過三十場廝殺,才最終留下來,成為剎螢的正規店員的。
看到夏笙歌來,立刻沖了上去。「你平時少跟老女人說話,她對宋哲迷的要死,三十歲了,還沒有嫁人,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宋哲拿著方巾,從她櫃台旁經過的一剎那。」
「恩。」笙歌低頭,不再回應。
今天,確實有些出乎意料。她以為,到剎螢來實習,多少能看到一些關于設計方面的事,學習一點經驗也行。
但沒想到,是做營業員。
麥思然看到夏笙歌沒反應,惺惺的離開了。
午飯時間,笙歌背著包包,沖了出去。她現在,還不敢一個人出門,只能在人多的時候出去。
霍凱風將車停在門口,正準備給笙歌打電話,看到她從剎螢走了出來。
「走吧,我載你一段。」霍凱風開著車,跟在笙歌身後。
笙歌轉過頭,看著霍凱風,那一刻,陽光讓她的側臉,看起來微微帶著逆光,美到霍凱風為之低頭。
「謝謝。」笙歌看了一眼霍凱風的表情,輕巧的拉開他的車門。
坐在車上,她還是沒明白,為什麼明明心里想好,不能跟他再有別的牽扯了。可當她看到他那略帶失落的表情,內心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堅定的告訴她。
夏笙歌,試著,依靠這個男人吧。她什麼都要學,學著不那麼堅強,學著開始依靠,學著忘掉從前。
那些告一段落的過去,就當是在她的記憶中,死去了吧。
「手機丟了,想去補個卡。」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笙歌淡淡的開口,努力,不讓自己去踫觸,那個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人。
她還愛他,還喜歡他,還不能忘記他。可她什麼也不能給他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車慢慢的開,思緒慢慢的走著。
到了營業廳,笙歌拿著霍凱風給的手機。迅速的下了車。
車門關上的時候,霍凱風听到,她輕微的說了一聲,謝謝。
那一刻,他很難受。他明明,從始至終,心里愛的想的呵護的,只有這個人。
可他卻沒保護好她,每次,提起那個所謂的第三者,他們之間就是一陣沉默。
他就這樣看著笙歌,看著她的背影。看著這大熱的天,她穿在制服里的長褲長袖,制服是短袖短裙的樣式。她這樣穿,顯然很不合適。
她不會知道,昨天從公寓離開之後。他回到家里,打了一夜的拳。
擔心她難受,不敢問出口,是哪個混蛋?擔心她害怕,不敢留在她身邊。
對她,他有太多的害怕,太多的猶豫。是心疼,是眷戀,是害怕失去,讓他停滯不前,只能在她身邊陪著她。
或許,將那個她永遠不能知道的秘密解決之後,他會陪著她放松心境。讓她跟他在一起的。
笙歌沒有回頭,徑直走到營業廳。知道霍凱風在看著她,她才會走的如此義無反顧。
車內,霍凱風的電話響起來。他惱怒的看著手機上的號碼。
那個讓他厭惡到恨不能從此以後再也不見面的女人。
「老公,你在哪兒呀?你不是說再也不見她了嗎?你不是說只愛我嗎?」米朵在電話那頭,一邊喝著酒,一邊打著電話。
她知道,將霍凱風留在身邊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讓夏笙歌知道,她有個多麼下~賤的妹妹。
曾經,她痛恨自己。居然是個做台小姐跟流氓生的孩子。
可現在,她甚至,有些依賴這個身份。就是這個身份,讓她可以有機會跟霍凱風認識。即使,跟那個所謂的姐姐不相認,也沒關系。只要霍凱風愛她,她就願意,什麼都不說。、
可是,霍凱風一次次的,答應跟她在一起。卻背過去,去找那個女人。
他已經答應她了。一次次反悔。一次次去找她。一次次的利用她對他的愛,將她拴在身邊。
「霍凱風,如果,讓夏笙歌知道,她有這樣一個妹妹,會不會很丟臉?你似乎越來越無視跟我之間的約定了。」帶著一絲威脅,米朵從桌上抽了一根煙,點燃。
霍凱風,什麼都好。
起初,他來找她,將她從燈紅酒綠的地方帶回來的時候。她只覺得,可以傍上他,待在他的身邊,花他的錢。
可後來,她發現,他不在乎。
不在乎她干什麼。不在乎她是丑是美,不在乎她花了多少錢,也不在乎她每天在干什麼。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她別出現在夏笙歌面前。
好嗎?
她記得,他溫柔的問著她。
好,當然好。
她已經喜歡並且愛上他,他說什麼都好。可是時間越長,她發現自己也就變得越貪婪。他對她唯一的要求,成了她威脅他的資本。
不夠,還不夠。
這次,她要徹底,將這個男人佔為己有。憑什麼,好處都給了夏笙歌。
有這麼一個好男人,在背後為她打理著一切。上最好的學校,暗中為她交學費。暗中為她找工作,暗中為她準備好未來的路,甚至,是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別鬧。」霍凱風低沉的回答著,透過車窗,看著營業廳,等著笙歌出來。
「鬧?你覺得我在鬧?」米朵冷笑了一聲,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夸張且刺骨。
「我現在有事。」霍凱風將電話切斷,不再理會她的電話。
信息一條條隨之發了過來。瘋了一般,米朵似乎料到他不會看,將一條信息分開寫,不停的發送給霍凱風。
手機的不停震動,讓霍凱風心煩至極。他重新拿起手機,準備關機。
上邊顯示著笙歌的電話號碼。
下意識的,霍凱風看了一眼營業廳,里邊笙歌還沒有出來。
點開信息,全是夏笙歌的電話號碼。最末端,寫了一句,五分鐘內不趕回來,我就給夏笙歌打電話,你不是在乎她嗎?不是不願意讓她有這樣下~賤的妹妹嗎?讓我看看,你為了她要怎樣做?
看到信息,霍凱風將手機徹底砸爛。幾番粗話,發動油門朝著米朵的住所開去。
終于補好卡的夏笙歌,小心翼翼的將卡放在手機里。
這里邊,有好多人的電話,不能丟的。
電話剛開機,就有好多信息,跟好多未接來電。
笙歌狐疑的點開信箱,發現是陸玉雯發來的。
「養母?會發什麼給我?」嘟嚷著,笙歌點開了信息。
里邊只有幾行字。
笙歌,養母有很多地方對不起你,以後,會對你好好的,跟養母走吧,養母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電話一直打不通,看到信息,給養母打電話。
我們沒時間了。
你在哪里?
養母有一件事,想要當著你的面,好好的跟你說。
信息時間,越來越急促。
笙歌的心,看到這些信息,也跟著緊縮起來。敏感的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正在發生。
她翻開通訊錄,找到養母的電話,打過去電話卻一直處在關機中。
剛掛掉電話,就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笙歌看了下,是陌生的號碼。
「喂。」
「你好,請問是陸玉雯的親屬嗎?」那頭傳來了詢問的聲音。、
「對。」笙歌輕聲應了一下,心里的擔憂,正開始無限放大。
「她被車撞了,現在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期。期間醒來幾次,一直喊著你的名字,我們找到有關部門,才調查到你的電話。方便現在過來嗎?這里是博愛醫院。」
听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緊到了嗓子眼。
被車撞了。還在危險期。
養母有事要跟你說。跟養母走吧。
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刀,在她的心上給她造成重創。
養母怎麼會有事呢?
養母要跟她說什麼?
她沒事吧?
她想了很多話,思緒卻無法組成任意一個詞匯。
只能奔跑著,沖出營業廳。
博愛醫院。她得過去,立刻,現在,馬上。
出了營業廳,笙歌朝著霍凱風停車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甘心,一邊跑著,一邊模著流下來的眼淚。
「霍凱風~」笙歌毫無頭緒的朝著馬路上走著。
似乎,這樣喊,他就能听見了。
可是,回應她的,只有過去的汽車聲音。
她開始沉默,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奔跑上邊,朝著博愛醫院的方向,大步的跑著,不讓自己喘息,不讓自己停止。
霍凱風,為什麼,每次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
跑了很久,氣喘吁吁且狼狽。汗水讓她的頭發都粘連在一起。
笙歌沖進去醫院,電梯里,帶著口罩的護士,拿著吊瓶的病人,只有笙歌,在不停的呼吸著空氣。
空間真小,都快承受不住壓抑了。無論,是心里,還是身體。
重癥病房,陸玉雯正穿著病服,躺在床上。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面色蒼白,人也變的老了一些,可此刻看起來,卻多了一份真實。
笙歌的心,依舊在突突的狂跳著。
「護士,我養母她情況怎麼樣?」是跑的太喘,還是太緊張,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前兩天醒過來一次,後來就一直沒有醒過了。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都準備放棄了。今天我又打了一下,沒想到打通了。還是,要做好,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的準備。」護士說完,推著車進入了病房里邊。
笙歌坐在長廊上等著,她的腿,不自覺的開始發抖。
養母。
她會沒事吧?!
自問,卻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她。養母曾經讓她好好照顧沈默盛。說她會離開去療養一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抱著膝蓋,笙歌安靜的坐著,等在那里。
「你先回去吧,這手續費,還得準備一下,這幾天,已經用掉了兩百萬左右。器材跟血液還有支架跟住院的費用。這些錢,都要先交一部分過來。另外,如果成為植物人,就只能靠著呼吸機維持生活,之後的錢,還得要補充著交過來。」護士將推車送進去之後,出來看到笙歌依舊坐在那里。
跑回去把這些天的住院資料還有費用單子拿給她。
「謝謝。」笙歌低著頭。「盡量,治好她。行嗎?」
「現在醫院的條件有限,但會盡力救助的。」
看了一眼依舊在急救的病房。笙歌帶著護士給的單子,心頭越加沉悶起來。
她,難道真的,會給別人帶來不幸嗎?還是,她前世做了太多的孽,才會讓老天爺,這樣的懲罰她?
坐在醫院外的花壇上,笙歌顫抖的手,打開賬單。里邊羅列著各種費用。
只覺得,越看,呼吸就越沉重。
去哪里,才能將這麼多的醫藥費,弄回來?
電話再次響起來,她拿起來,是主管。
「夏笙歌,怎麼回事?第一天就開始翹班了嗎?」
上班時間一到,周林可發現夏笙歌沒來,立刻就去告訴李菲蘭。
「主管,我家里,出了點事。我養母出車禍了,想請半天假。」笙歌的聲音悶悶的。
「請假?第一天上班就要請假?怎麼那麼巧,你們家出事?不想來就直說,我會跟上邊匯報的。」
「不要,我去。」養母住院,笙歌根本沒能力繳納如此巨大的費用。她現在,什麼都能丟,唯一不能丟的,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