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可以一成不變,也可以改變巨大。
她是在這里被人「照顧」了三天,但是對齊盛庸來說,三天也許是他能找到白玉如意奧秘的關鍵。「小姐,外面風大,你還是回房吧。公子有交代,不可以再讓你受寒的。」女婢期期艾艾地說。
蕭羽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回到艙房內。
女婢趕緊跟進,然後擺好碗筷、飯菜。
「小姐,請用膳。」她收好托盤站在一旁。
桌上擺了四小碟素菜,每一碟分量都不多,配合碟子的顏色形成一幅很開胃的模樣,再來是一小碗湯,一碗飯,可口地讓她不由自主地動起筷子。
「小姐,今天的菜是公子特別交代的哦,公子真的很關心你,連藥湯,都是熬到一定火候,確定沒問題了,才端來給你喝。公子每天都忙這些事,只為了小姐一個人。」女婢叨叨地小聲訴說。
蕭羽不想听這些,只能更快地吃飯。
接下來,女婢又說起另一件事——
「前幾天,齊都尉又被人刺殺耶,雖然沒成功,可是听說齊都尉很生氣,又下令都尉府的士兵追捕,所以現在城里又到處都能看見那些士兵走來走去,弄得好多百姓都覺得日子難過……」
話題轉到都尉府,蕭羽開始注意听。
「齊都尉還在城里嗎?」她突然問。
「不曉得耶,我一直在船上伺候小姐,這些事都是听公子無意中提起的。」女婢乖乖回答。
「開船的人是誰?」她又問。
「是李大叔。」女婢先回答,然後看見她停下筷子。「小姐,快吃呀,飯菜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蕭羽只得乖乖吃飯。
不知不覺中,她又將飯菜吃完,女婢勤快地收走碗盤,然後端來溫熱的藥湯。
「小姐,請喝藥。」
「不必了。」她的身體已經好了,不需要再吃藥。
「要喝啦,這是公子特地為你煎的呢!而且,這是給你補身子的,公子交代我一定要看著你喝。他說,小姐的身子太弱了,一定要補才行。」女婢記得公子叮嚀的語氣,一定要完成公子的命令。
「出去。」蕭羽不理,徑自坐上床,閉目養神。
「小姐,求求你喝藥嘛!」女婢請求著。「就算你在跟公子賭氣,也不要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沒有健康的身體,怎麼能去做你想做的事呢?」最後這句,是公子教她說的。
蕭羽張開眼,望了女婢乞求的表情一眼,接過藥,大口喝完。
「太好了。」女婢高興地笑,接過空碗。「那我不打擾小姐了,如果小姐有任何吩咐,再喚我一聲,我叫小寧。」福了一福,小寧退了出去。
房里一恢復安靜.她重新聞上眼,但是心怎麼都定不下來。她不想留在這里,偏偏無法離開,被困住的感覺,讓她心煩意亂。
而,無緣無故的,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她不相信有人會無條件地對另一個人好,尤其他們根本只是陌生人。可是,如果他是有目的,又是為什麼?
他表面溫和,但是心思鎮密百轉,她不懂那樣的人。
想起那張儒雅的俊顏、一身紅袍的修長身影、卻又君子的對待,他到底為什麼要救她呢?
入夜後,船上點起了照明的燈光。一整天不見的熟悉身影,在晚膳時刻,終于出現。
蕭羽被小寧請到船艙大廳,整個大廳四周除了竹簾、也被層層布幄圍住,隔絕了艙內與艙外,而廳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兩份碗筷。
她抬眼,冷冷地開口︰「你今天不在船上?」
「嗯,我上岸去抓一些藥材。」替她補身子用。
「船靠岸,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告訴你,你一定說要離開,對嗎?」他了然地道。「不過,船並沒有靠岸。」「沒有?」她蹙眉。
「我要離開,船不需靠岸。」他再解釋。
那麼,他是以輕功,一口氣飛越好幾十丈的距離?!
一般人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身手,他是個大夫,內功卻這麼深厚,絕對不是普通人。
「你究竟是誰?」蕭羽眼里淨是防備。
「南天仇,一個行走江湖的大夫。」
「南天仇?」她沒有听過這個名字。「你是江湖中人?」
「算是。」他點點頭,誠懇道︰「蕭羽,我明白你不輕易相信人,但還是要請你相信,我不會害你。」
她倔強地抿起唇,不置一詞,眼中仍有防備。
「用膳吧,如果你有什麼問題,我會盡力回答。」
他先落坐,誠摯地望著她,直到她也落坐。
「我只想離開,放我走。」她不看他,語氣冰冷。
「我沒有關著你。」也不會攔。
她瞪他。「你不讓船靠岸,我根本無法離開。」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嗎?」他替她舀了一碗熱湯放涼,替她夾了菜,動作流暢自然。
「什麼事?」
「我們的半年之約。」他提醒。
「我沒忘。」她抬起眼。
「但是你差點不能赴約。」他提醒她,「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救你,你今天就無法與我坐在這里一同用膳了。」她忘了,今天才是他們約定的日子嗎?
蕭羽一怔,心里迅速算著日子,終于明白他的意思。
「那又如何?」她倔著臉。
「不如何,只是我真的要記得,你差點不能還我救命之恩。」他打趣。經過半年,她真的愈來愈不好了。
蕭羽抿緊唇,不搭腔。
「蕭羽,放松自己好嗎?我並沒有真要你還所謂的救命之思。」他慎重的表示。
「我會還。」她咬著下唇,僵硬地回道。
「我不需要你還任何恩情,只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他嘆息。
當初約定半年後再見,就是因為看出她不愛惜生命當刺客的舉動,有了約定,至少她這半年內會愛惜自己一點。結果,她還是弄得自己差點沒了命。
她近乎自殺的固執,令他無法不掛心。
行走江湖多年,他從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人,仿佛除了殺齊盛庸,世上再沒有什麼是她所在乎的。
他是個大夫,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觀察力當然比尋常人更加敏銳。而她之所以令他注意,就是因為她眉眼之間,那抹不在乎的神情。
因為不在乎,所以心沉如海,像是世上再沒有任何事能令她動容。而這種沉,不是來自于看透世情,而是因為放棄了一切,連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
半年前,她為行刺而受傷;半年後,依然如此。
他們原該只是萍水相逢,半年之約只是他一時興起。但這半年來,他卻無端地一直記掛著她。
他刻意不去打探她的消息,為的就是要確定自己的心意,在發現自己總是不由自主想起她後,他終于對自己誠實,他,動心了。
第一次救她可以是偶然,但第二次,他便不打算再放她自生自滅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不領情。
「就當我真的很多管閑事,但我絕不希望再見你受傷。」他坦白地道,眼神純然無私。
「我要上岸。」她沉著俏臉,再度要求。
「陪我吃完這頓晚膳,就當我們半年之約已了,可以嗎?」他微笑請問。
她捺下性子,拿起筷子,張口含進一口飯。
「如果你真的想離開,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想辦法,自己離開這艘船。」他又來了菜到她面前。
「什麼意思?」她眉一擰。
「很簡單,當你能在船不靠岸的情況下,自行上岸,就可以離開。」他笑笑地說道。
他打算把她困在船上了?!
蕭羽靜不下來的心翻涌著怒火,她抗拒了畏水的畏懼,站在甲板上,望著遠處的岸頭,暗自提了真氣,決定一賭。
縴細的身影驀地掠出船外,在她身後,南天仇迅速拋下一只浮板,隨之亦躍出,及時在她落水之前,振臂摟住她腰,借浮板使力躍回船上。
「為了離開,你連命也不要嗎?」他嘆息。
「不要你管!」她掙開他的扶持,退離好幾大步,背過身,暗自吞下驚訝。
她很清楚自己的功力,知道自己一定到不了岸邊,但剛剛躍出的距離,卻遠比以前更多,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命回到岸上,就算你離開這里,又有什麼意義?」她總是這麼任性而為嗎?
她僵著肩膀,不肯回聲。
「蕭羽,我不會讓你在我面前受傷。」他走到她身後,沉穩的語氣中有著一股無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離開,但沒想到她不要命的這麼做。她不識水性,一旦落水,絕對有性命之憂。
「我一定要離開。」她依舊堅持。
「我可以教你上岸的方法,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他妥協道。
「你讓船靠岸,我自然可以離開。」她不要再留在這里!
「如果你想離開,就只能听我的話。」他難得堅持。現在讓她離開,她一定又要去尋仇,那只會傷害到自己。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握緊雙拳,憤然低叫。
「先轉過頭來看著我。」
她依言轉身,深吸口氣,抬起臉。
「答應我,在你學成之前,不會再做出和剛才一樣的舉動。」他正色要求。
她遲疑了下。「好,但是給我一個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