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回歲末,繼神龍、伏虎後,朱雀,亦展翅飛離雲流直。
樓台煙雨,繁華紅塵,秦淮河畔的富麗一如以往,即使在寒冷的一月天,眾多美麗精致的畫舫上,人聲依舊喧騰。
然而,在這個畫舫如美女般竟艷的秦淮河畔,卻有一艘古典質樸的船只立于河上,里頭既沒有絲竹樂聲,也沒有人獻舞,連人聲交談都很少。
這艘船只前後都立著幾名侍衛,里頭來回的奴僕不多,但已足夠應付船上人所需要的服侍。
「天仇哥哥,既然你也要來金陵,話什麼離宮的時候,不和我們一起走?」水玥不滿地問道。
「你和藍鐳新婚燕爾,我怎麼好打擾?」南天仇笑笑地回應。
「可是,你至少要告訴我,你也要來金陵。」水玥還是不滿。
「有沒有說,結果都是一樣,我一到金陵,你不就知道我來了?」
「那是因為藍鐳的人發現你,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天仇哥哥對單獨游歷江湖有特殊偏好,總不愛報告行蹤,更不會刻意去找任何人。
「就是知道定王爺有這份能耐,所以說與不說,都沒有差別。」南天仇的回應還是一貫不溫不火。
水玥氣悶,說不過他,只能拿筷子戳碗里的飯出氣。
「天仇有他的想法,至少現在他人在這里,不會消失的。」藍鐳溫柔地包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繼續虐待飯。「既然天仇不想說,你也別強求,反正,我的人會跟著他,隨時將他的動向告訴我們,這也一樣。」
既然他抱持著說與不說都沒差別的想法,那麼為了愛妻,定王爺藍鐳決定順他的意,干脆派人跟著他了。
「藍鐳,你這是幫著水玥監視我。」南天仇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好歹藍鐳該念著當初他的「舉手之勞」,若沒有他的幫忙,藍鐳怎麼能那麼順利娶到水玥?
「只是順你之意。」藍鐳淡淡回道。
「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心思應該放在妻子身上,而不是派人監視我。」南天仇提醒︰「水玥,你也是。有了夫婿,你該多陪他,別讓他覺得自己受到冷落,而你關心別人比關心他還多。」
「我和藍鐳一直在一起呀。」水玥皺皺鼻子。她當然很關心丈夫,可是,她也很關心這個從小照顧她的大哥。
「知道你平安,水玥會比較安心。」藍鐳幫著妻子。
「我可以照顧自己。」南天仇聞官失笑。
他獨自行走江湖多年,從來也不需別人多操心,怎麼這對夫妻才剛成親,卻都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既然人在金陵,就住在我府里,免得水玥老是擔心你。」
藍鐳這句話一說,等于只要南天仇在金陵一天,就得住在定王府,接受他們夫妻的「招待」。
南天仇看了看藍鐳、又看了看水玥,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我住在定王府就是。但是,我希望保有行動自由。」他可不要真的有那種一出門,就有人跟的排場「可以。」只要別讓他的愛妻擔心,南天仇想做什麼,藍鐳絕對沒意見。
他們的船,緩慢地靠邊航行在河道上,不去擋到任何一艘營生的畫肪,在交錯的船身上,由對船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頓時將其他嘈雜給壓了下去。
「只有弦音,沒有感情。」藍鐳搖搖頭,這琴聲算不上好。「風錚彈得比她好太多了。」正要喝湯的水玥作了個評語。
「但是,這已是近來,秦淮河上公認最美的琴音。」南天仇微微一笑。不住在金陵、不是金陵人,但對金陵城里的動態,他卻清楚不已。
彈琴者,是近來金陵城里公認最富才色的花魁,海棠姑娘。這首由她彈出的「鳳舞曲」,在河畔一帶,已是無人不知。
水玥稍稍掀起竹簾,看見對船的船頭有著都尉府的旗號,她連忙放開,縮回藍鐳身旁。
「怎麼了?」藍福關心地問。
「沒、沒什麼。」她現在是王妃了哦,白玉如意也給他了,不必再怕他了。水玥在心里不斷安撫自己。
南天仇挑了下眉,同樣掀開竹簾,再緩緩放下。
「是都尉府的旗幟。」他對藍鐳說。
藍鐳點點頭,一手摟著水玥的肩,提供他的保護。這里不只有他,天仇也在,沒人欺負得了她。
深吸口氣,水玥重新露出笑顏。
「對了,天仇哥哥,你特地來這里,是不是有什麼事?」她好奇地問。
「我來等一個人。」南天仇坦白地道。
如果他將留在金陵一陣子,就表示他得接受他們兩人的「關心」。與其到後來被逼問,有些事不如現在就說清楚。
「等誰?」水玥更好奇了。
「一個欠我救命之恩的人。」南天仇用微笑阻止她再發問。
琴音由遠而近,在兩船交錯時,樂聲響到最大,在短暫的重疊後,兩船各朝不同的方向繼續航行,琴音由近交遠,在約莫拉開兩個船身的距離時,琴音突然中斷。
「嗯?」與藍鐳對飲的酒杯頓了下,南天仇神情一凝——
「刺客、有刺客!來人!保護都尉大人……抓刺客……」
突如其來的變故擾亂了夜晚河畔的寧靜,幾聲驚叫後,其他畫舫紛紛自動快速滑開,誰也不想惹麻煩上身。只消片刻,原本擁擠的河道上,只剩一艘還滯留河上。
藍鐳下令讓船停住,然後摟著水玥,與南天仇一同走上甲板。
「有人行刺齊都尉?」水玥懷疑地問。
在金陵城,誰不知道都尉府的勢力連官衙都要怕上三分,有誰還敢那麼大膽行刺齊盛庸?!
兩個男人都沒有回答她的話,藍鐳將她擁得更緊,密切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畢竟混亂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他們就處在多事的河道上,他不希望危險波及到水玥身上。
南天仇眯起眼,就著微亮的燈光注視著那艘畫肪上的動靜——
那船艙里不斷傳出痛呼、與齊盛庸憤怒的叫嚷後,一抹略嫌縴瘦的黑色身影與齊盛庸對打出船艙,在一招成功劃傷齊盛庸的手臂後,自己卻失足落水。
該死。南天仇忽然嘆氣。
「天仇哥哥?」這聲嘆息,引來身旁兩人的注意。
「你們先離開,最慢一個半時辰,我就回去。」
說完,他飄然的身影輕易躍上岸,消失在岸邊。
「天——」水玥連喚聲都來不及,只好不滿地嘟嚷︰「怎麼跑這麼快?」
「可能他有急事吧。」藍鐳摟著她回艙房,下令靠岸。
從認識以來,天仇一向以儒雅、不急躁的形象見稱,完全符合「慢郎中」這個說法,只有在處理水玥的事時,他才刻意顯出強勢的魄力,但不急躁。
他這種急切的模樣……只怕就算是流雲宮的人,也沒看過吧!
南天仇順流而走,動作比都尉府的搜索人馬快了一步,在城南河道轉彎處,發現了一抹載沉載浮的身影。
哎!
他順手抽出岸旁人家的竹竿丟向河里,從岸上一跳,輕易人止于河中央,再伸手摟起那抹身影後,隨即躍口岸上。
不意外的,遠遠又傳來士兵搜索的聲音。
「仔細地搜!只要找到刺客,都尉大人重重有賞!」
南天仇月兌下她濕透的外衣,將那套她老是用來當刺客的夜行衣丟沉入河中後,再月兌下肩上的保曖披衣,將她冰冷的身軀包住,打橫抱起。
望著她沉閉的蒼白臉孔,南天仇只能嘆氣。
「難道每次遇見你,你都非得這麼‘驚天動地’不可嗎?」
前有追兵,走不得。南天仇抱著她躍上屋檐,再迂回繞向另一邊的街道,速速奔回定王府。
由于情況特殊,南天仇沒從王府正門口進來,而是將昏迷受寒的人兒安置在床上,喚來女婢為她月兌下濕衣眼、泡過含藥的熱水、再換上衣服,而他喂她喝進祛寒的藥湯後,才回到王府前廳。
結果,水玥與藍鐳都在那里等他,非常好奇他急著跑走是為什麼。
「天仇哥哥,你救了一個刺客回來?!」水玥瞪大眼。
「身為醫者,我不能見死不救。」南天仇回答得很平淡,但才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這樣嗎?」水玥極度懷疑。
「水玥。」藍鐳摟圓滿是疑惑與好奇的妻子,以眼神安撫她稍安勿躁,才轉向南天仇。「你認識她?」
「認識。」南天仇點頭。
「她就是你在等的人?」藍鐳深思地問。
南天仇只是笑了笑,不正面回答。
「等她醒來,我會帶她回分堂口休養。在這種情況下,她留在王府,只會帶給你麻煩。」
「你和她,都得留在這里。」藍鐳糾正。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讓他們離開,才真的不安全。
「對,天仇哥哥,你不能走。」水玥附和丈夫的說法。「如果她的身份被發現,齊盛庸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留在王府里,至少沒有人敢隨便抓她。」
「你和藍鐳的好意我明白,但你們現在應該過的,是無憂的新婚生活,而不是為我、或為一個陌生人擔心。」
「天仇哥哥,我們是一家人呀,你怎麼可以這麼見外?!」水玥嘟起唇。「如果讓宮主知道,她一定也會要我幫你的。」
南天仇笑了。
「水玥,你忘了這里也有宮里的分堂嗎?齊盛庸動不了我的。」南天仇相當有自信。
藍鐳蹙眉。
「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要救她而已。」他如兄長般,慈愛地望著水玥。「水玥,你應該很清楚我的能力。四堂之主,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難道你對天仇哥哥,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不是啊。」她低應一聲,小小聲地道︰「人家……只是想幫忙嘛……」「真想幫忙,就把藍鐳的船跟總管李叔借給我如何?」南天仇微微一笑。
「借船?」水玥和藍鐳都是一愣。
「借船躲人,也許順流而下,再往南游歷。」而李叔是最適合開船的人,河上出現任何狀況,他都能應付。
「就天仇哥哥……跟那位姑娘?」兩個人?!
「當然還有別人。」其他如船僕、護船的人等等,他已有人選。「但,不包括你和藍鐳。」
水玥詢問地望向藍鐳,藍鐳點點頭。
「可以。」只是借船,有何難?
「謝謝。」
「公子。」一名女婢匆匆由後院跑來。
「什麼事?」南天仇問。
「那位姑娘醒了,可是她——」呃,女婢不好意思說出口。她正拿著房里惟一的利器——剪刀自口衛。
「我知道了,謝謝。」打斷女婢的話,南天仇望向藍鐳,「你們先休息吧,其他事先別管。」「嗯。」藍鐳點點頭,便摟著妻子回房。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身上僅著素白中衣,她的外衣不見了,甚至連這件中衣、或更貼身的衣物,也不是她原來的……她在哪里?
寒冷的一月天,即使在房里,溫度仍然非常低。
她警戒地站在房間中央,背靠著木櫃,她長發披散、四肢冰冷。
剛剛那名看守她的女婢跑出去,不一會兒,房門口已被另一道身影佔據。
「你不該下床的。」不請而來的人進入屋內,順手帶上門。「你受了寒,應該多休息。」
「你?!」她看清楚他,眼里閃過訝異,頭卻有點昏。
「我又救了你。」
「多事。」
好熟悉的一句冰冷台詞。
「如果不多事,你會凍昏在河里。」他不以為忤地朝她走去。
「站住!」離她三步遠,他聞聲止步。「別再靠過來。」她後退,腳步不穩。
「我不會傷害你,你回床上躺好。」他溫言說道。
「我……」為什麼頭好暈、又想吐?她握著剪刀的手放松,虛弱地扶著頭,身體感覺虛浮。
「你受了寒,沒那麼容易好。」他跨向前,取開她手上的利器後,在她倒下之前,將她橫抱起,放上床鋪。
「你——」她揪住他衣服,想斥責他的無禮。
「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還是乖乖休息。就算你想生氣,也得等身體恢復了再說。」他拉起她的手。
「你想做什麼?」她虛弱,但不代表意識模糊。
「把脈。」他凝神.診斷她的病情。
「放手!」
「現在逞強,對你沒有好處。」他搖搖頭,將她的手放回去。
「不要你管。」她閉了閉眼,又睜開。
「我說過,我救人不會只救一半。」他還是這句話。特別是,不會救她只救一半。
「這里是哪里?」她問。
「定王府。」
「你住在這里?」
「不,我是這里的客人。」
「我要離開。」她深吸口氣,希望自己有足夠的氣力。
「現在不行,你受寒了,而且脈象虛弱。」他定定望著她。
「不要你管。」她閉上眼,好累。
「公子。」房門被推開,剛剛那名女婢端了碗藥進來。
「要我不管你,可以,只要你能養好身體。」他接過那碗藥,揮進女婢,然後攙起她。「喝下去。」
她閉緊唇,也閉上眼。
「如果你不喝,身體好不了,怎麼報仇?」他輕輕反問,她震驚地張開眼。「你知道?!」他知道她殺齊盛庸是為了報仇!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將藥湊進她唇邊,不著痕跡地喂飲。「但從你一再地刺殺齊盛庸的舉動看來,那是很明顯的事實。」如果沒有深仇大很,怎麼會一再地殺同樣的人?
「你!」太專注于听他說話,等她發現時,自己已經乖乖喝完那碗藥。她怒瞪著他。
「好孩子。」他當作沒看見,依然溫柔地輕放下她,蓋上被子。「放心睡一覺,你在這里很安全,沒人傷得了你。」他話才說完,她已經疲憊地失去意識。
因為受寒的虛弱癥狀,也因為他加了較強的鎮定藥方,所以她的昏睡,在他的意料之中。
撥順她的發,南天仇敏銳地察覺,她瘦了,也憔悴許多,眼里的防備比半年前更多、更深,也更冷。他不由得嘆氣。
她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呢?
連續三天,她幾乎都處于昏睡狀態。每次一醒來,他就在身旁,應付完她的抗拒,還是順利喂她喝入藥湯,然後她再度睡著。
然而,她常常是睡不安枕的。
每次人眠不到半個時辰,她就開始做噩夢、吃語,無助地不停呼喚——
爹……娘……
師父……
我不是沒人要,我有爹有娘,有師父……
放開我、放開我……我……我喘不過氣……
我要學會武功,要比別人強,不要被欺負,要報仇……
師父,不要離開……
每次她睡著,念念不忘的,就是這些事。
從第一夜開始,南天仇就反復听著這些話,當她在噩夢里抗拒的時候,他會握住她的手,陪著她;當她無助的時候,他接她在懷里溫言細語;當她掙扎著不願掉淚時,他抱著她,不離不棄地陪伴。
整整三天,除了睡、除了喝藥、除了補充體力與營養,他沒讓她有機會做其他的事,她的體力很快恢復大半。
第四天,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神志已經清醒許多,當他要喂她喂藥的時候,她默默接手,主動將藥喝完。
南天仇望著她的神色,診量她的脈象,確定她已經好了許多。
「待會兒我讓人送熱水來,你可以先淨身沐浴,再用早膳。」他和煦地一笑,起身離開房間。
他的衣服,有著明顯的皺折痕跡,難道他一直沒離開,就在這里照顧她?!
「小姐,我送熱水來。」恭敬地敲了兩下門板,得到進門的允許,一名小女婢抱著一套衣服,領著兩名男僕抬進一桶水,注入屏風後的浴桶。
「小姐,請入浴。」調好水溫,小女婢很恭敬地請她入浴。「我可以自己來,你出去吧。」她冷淡地道。
「公子要我陪著小姐。」
「下去。」語音更冷。
「可是……公子說……」小女婢很為難。
「不論他說什麼,都與我無關。下去。」她冷著臉,讓小女婢不敢再逗留。「那……這是小姐的衣眼,我待會兒再來收拾。」
說完,小女婢快快退下,臨走沒忘關上門。
房里空了下來,她遲疑地走下床,沒有昏眩。
沒有頭重腳輕,她沉穩地走向屏風後,猶豫了下,還是月兌上的衣服,跨進浴桶里。
她很快速地清理自己,耳听八方的注意房外的動靜,那種生恐下一刻便有人闖進來的警戒感,迫使她無法安穩地待在浴桶里,在沐浴完後,她不多戀一刻熱水的溫暖,立刻起身穿衣。
她原本的衣服早已不見,而女婢為她準備的,是一件湖綠色的兜衣、素色中衣,再配上淺綠色的羅裙。
她從來沒有穿過這麼色彩鮮艷、材質柔軟而純女性化的衣服,但是不穿,房里已沒有其他衣物……咬了咬牙,她仍是穿上衣服,然後開始梳攏長發。
當她打理好自己,女婢仍然沒有來,她打開房門就走出去,穿過回廊,她看見的是——甲板!
迎風中,甲板上那抹紅色的修長身影轉回頭。
「蕭羽?!怎麼出來了?」紅色身影大踏步移到她面前。「你還不適合出來吹風,進房間吧。」
「我為什麼在船上?!」她退了一步,驚愣地望向四周。「立刻靠岸!」
「蕭羽,鎮定下來。」他再向前一步。
「靠岸!我要下船!」她低叫,神情有些慌亂。
「蕭羽!」南天仇抓住她,她反手就想掙月兌,他更快地收攏雙臂,將她環入懷里。「不要怕,你很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放開……」她依然掙扎。
「沒事的。」他緊緊收著雙臂,不肯放開。
蕭羽一直掙扎,直到她沒了力氣,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動搖他一分一毫,一種被壓迫的感覺突然攫住她,她尖叫——
「不要——」
南天仇突然低下頭,堵住她的唇,吞下她所有的驚惶。
她瞪大眼!
除了覆住她的唇,他並沒有做任何進一步的侵略,只有一種,堅如磐石的溫柔她驚瞪的眼逐漸回神,失控的感覺慢慢消失,意識、敏銳的知覺,重新回到她眼里。
南天仇輕輕挪開覆住她的雙唇。「得罪了。」他歉然地道。
她別開眼,低語︰「放開我。」
「嗯。」南天仇依言而行。「你不需要擔心,我們在這里很安全。」
「我要上岸。」她要求。
南天仇望著她好半晌。她的神情雖然恢復正常,但是眼底殘存的陰影仍在,而此刻岸上並不安全。
「先用早膳,你一定餓了。」他溫柔地道。
她眼神盯著船外的河水。
「別看、別想,就當你仍在王府。」他握住她的肩,將她推往船艙內,直到看不見河水,才放開。
「你沒有權利把我強留在這里。」她轉身面對他,就連發火,都是冷冷的。
「如果生氣,你可以大聲罵我。」他輕聲建議。
「我不要你管我的事。」她昂首,毫不示弱地直視他的雙眼。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沒有同情、沒有自以為是的認定,只有一泓沉靜的溫柔,與淡淡的關懷。
「我無法不管。」他仍是輕聲。
「就算你是大夫,也不可能救每一個人!」
「我只救你。」他定定望著她。
她一震。
只救她?什麼意思?!
「用早膳吧,別想太多。」他忽而憐愛地一笑。
在早膳擺上桌後,他只邀她一同用膳,不管她冷淡的態度,在她吃的太少時,他就逗她說話,讓她不知不覺吃下大豐的膳食。
船繼續在河上航行,一點也沒有靠岸的意思,蕭羽關上艙房里的窗,隔絕所有看得見河水的視線,坐回床畔。
她的身體已經好了,但他卻不放她下船,偏偏每次和他爭,他總是一貫地溫柔,不溫不火,好幾次她想惹他生氣,他卻還是一點火氣也沒有。
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耐心這麼好的人!她已經很鄙視他的好意,可是他依然沒有收手的打算,一樣關懷她。在船上,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每到用餐、喝藥時間,他就一定會出現。
其實,他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但是在河上……
她怎麼可能走得掉!
「小姐。」負責照料她生活所需的女婢先在房外出聲,然後才推開門,端著午膳進房。「公子今天有事,所以中午不能來陪小姐吃飯。公子要我轉告小姐,請小姐多吃一點,吃完飯後,再喝藥。」
「他去哪里?」
「公子去買東西。」女婢照實回答。
「他下船了?!」她立刻奔出艙房外,卻發現,船仍在河中央航行,以她的輕功修為,無法越過寬廣的河水,平安跳到岸上。
「小姐,你等等我——」女婢趕緊追了出來。「公子說,請小姐待在這里,不要離開。」
「他到底在哪里?」她出手制住女婢逼問。
「公子……公子沒說……」咳咳,脖子被掐住好難過。「小姐,我……我快不能呼吸……」蕭羽放開她。
從她能下床到現在,又過了三天,她不想在這里耗時間,偏偏他不肯放她離開,被困在船上,讓她焦躁又不安。
三天,可以一成不變,也可以改變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