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陽快爬到最高點的時候,將軍才率領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紀州城郭。隊伍蜿蜒數十里,隊首快到山腳了,隊尾還沒出城郭大門。賴方難得八卦的站在天守閣的二層上,看著五彩緞帶一樣的隊伍在山澗流淌。直到再也看不到長長的隊伍,賴方才在矮幾前坐下,拿起書來,只是怎麼也看不進去,覺得胸口憋氣心煩意亂。
阿圓說過將軍生活奢侈,她听的時候,還一直沒什麼概念,想想幕府時代的將軍就是權利塔的塔尖了,奢侈些自然,只是沒想到這麼夸張。既然無心看書,索性放下,心浮氣躁的時候,不如去練劍。賴方起身下樓,卻意外的發現於須磨那端的屏風是展開的,圖案全部顯現出來,果然更生動好看,好像置身在沁涼的水邊蘆葦叢中。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大白天的,豎起屏風,讓有了一定生活模式的賴方覺得領地被侵犯了。她壓下心里的不悅,走出屋子。卻見阿圓守在門口,見她出來,一副被我撞到了的表情。
阿圓看了半天,賴方還是一臉坦然,前者無趣的夸下了肩膀「還以為小姐已經會偷香竊玉了呢,也不讓人多感動會兒。」賴方看著比自己大兩歲,才十六歲的阿圓,哭笑不得,現在的人心里都在想什麼啊。
「梅少爺在里面換衣服呢。」阿圓把嘴對著屋里努努。
賴方看了看大日頭,皺了皺眉,這大白天的,於須磨也過于講究了吧,這樣的人,真的能忍受寺廟里清苦的生活麼?阿圓一看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沒領會意思,在後院這些八卦事情上,小姐是七竅開了六竅——一竅不通!
「鶴君召喚梅少爺前去相見。」阿圓說這話的時候,激動的雙手握拳,雙腳直蹦。
「為什麼他召喚,梅就要前往?」賴方自從救下於須磨,就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責任,出聲質疑,而且,為什麼平時總是小心回避下面那群人的阿圓,會這麼迫切的希望梅去見鶴?
阿圓恨鐵不成鋼的對她翻了個白眼「小姐,你只看經史,怎麼不看看物語!改天我一定去淘弄幾本物語來。」賴方知道物語就是日本的小說話本,時下的男女都喜歡看,可是,這和梅去見鶴有什麼關系。阿圓什麼都好,就是說話太跳躍了,毫無邏輯性可言。
「藩主大人沒有地出身高的側室在府,鶴君是府里身份地位最高的男性,只要他正式提出邀約,一般不能拒絕的!」阿圓急的直跳腳「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相見的畫面,只要想象,就覺得美好!真是太心癢了,真想跟去看看!」
倆大男人相見,有什麼美好,又和心癢有什麼關系。賴方不解的想,她穿越前穿越後,都是個不怎麼看雜書的好孩子,所以,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地球上有一種生物叫‘腐女’,而且這種生物是古往今來一直有之,強悍之極。
賴方想提問的時候,見阿圓已經明顯不在狀態,遠離服務區了,也就沒吱聲,這種問題,她倒不是十分好奇。正好此時,門內想起了屏風拖動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悉悉索索,布料在榻榻米上拖動的聲音。拉門被從里面推開,門內外的人均是一愣。於須磨穿一件外黑內紅的內襯,露出白色的領邊,墨綠色的寬纏腰,外面的常禮服居然是帶條紋圖案的水藍色!這種內深外淺的配色太顛覆了,而且,在鳥國,水藍色居然是百搭色,好像和任何顏色配在一起,本土人都覺得很和諧。之前一直對此不理解,現在賴方倒覺得這麼配也不賴,主要分人。
應了某句名言︰長得好,穿什麼都百搭;長的丑,穿什麼都白搭。
因為將軍已經令其還俗,於須磨不能再穿僧衣,只是頭還是光溜溜的,現在帶了個半透明的黑色紗冠,長長的黑色飄帶,也是個翩翩公子了。賴方想,再完美的臉龐,也扛不住剃光頭啊。要麼說落發之後六根清淨,這是客觀條件決定的。而且,這也側面證實了她二姐賴職的審美眼光是沒什麼問題的。
「啊,我就知道,這一定合適。」阿圓拍手叫好,深情十分驕傲。賴方看看她,覺得是不是該給她張羅門親事了。
「許久不曾穿過常禮服了,都有些不習慣了,是否奇怪?」於須磨克制住,總想去扶紗冠的沖動,問道。
「絕色!絕色!」阿圓跳著說「梅少爺,我替您帶路,您讓我跟您去吧。」
還沒等於須磨回應,賴方出聲道「我也去。」阿圓驚恐的看著她,小姐,你開竅開得也太及時了吧。賴方倒不知阿圓所想,只是覺得還是自己陪著去方便些,這樣別人不能太為難他,比阿圓一個人陪著去安全。「我去換身衣服。」賴方說著轉身進了屋,合上了門。
阿圓圍著於須磨嘖嘖的轉著圈,後者溫和大方的任她打量,嘴角帶笑,眼神很包容。賴方換裝的速度就快多了,好像阿圓還沒轉兩圈,拉門就開了。
「走吧。」賴方自然的示意阿圓前面帶路,她對府里不熟悉,阿圓就是她的雙耳雙眼。她倒是坦然,卻不知道別人的感受。賴方還是上面外卦下面吳服裙褲,中間簡單的束腰,可是,她選了一身紅,是的,艷艷的紅。可是,她居然能把紅色穿出冷艷的感覺,讓看的人直咋舌。紅色應該是奔放熱情洋溢的,但穿在她身上卻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一把濃密的黑發束在頭頂,扎了個高馬尾再無其他。
阿圓驚訝的發現,原來她家小姐也是懂人情世故的,她只是懶得應付,而並非什麼都不懂。阿圓心里氣的哼哼直笑,好嘛,感情自己平日枉做小人了,小姐根本就是個通透的。於須磨覺得這片紅色灼痛了他的眼楮,半垂了眼臉,好一會兒,才又抬起,眸里恢復了一片平靜。
他們一行三人,一路走來,受了無數的矚目禮,主角們自身倒是沒什麼感覺。到了鶴的院子,經過通傳,一個十幾歲的清秀男子出來迎他們。「主子請四小姐也一起入內。」這里倒也沒有什麼男女大防,想也是這麼多下人盯著,能做什麼。三人被他引著,到了廊上,月兌了鞋,等候在門旁。男子示意賴方和於須磨入內,賴方走在前面,回頭瞟了眼阿圓垂得低低的有些沮喪的腦袋,心里暗暗的笑了。「這是我的貼身侍衛,讓她也一起入內,可否?」
阿圓驚喜的抬頭,眼里閃著淚光。小姐,你真是太好了,以後一定好好服侍你,再也不在心里笑話你沒常識了。男子看看阿圓的裝扮和縴細的手腳,怎麼看也不是武士,可是四小姐既然發話了,又有什麼不可。主子今兒的意思,本來也是要結交他們,而且,這個四小姐身邊的阿圓,倒是耳熟,多听人提起,也是個活泛的,自己不妨賣個順水人情與她。
「是四小姐身邊的,自然也是主子的上賓,主子已經久候多時了,還請入內。」男子親自跪下,推開拉門,把頭貼在地上,行大禮恭候他們入內。賴方是極不習慣跪來跪去的,強忍著閃開的沖動,大步進了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