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宗這邊收到真宮理進大奧和天英院相見歡的事兒,連兩個人說了什麼,都清楚。有時候,吉宗很佩服紀伊的情報系統,也有些納悶這樣的系統,想干什麼不行啊?母親能偏安一偶,實在不容易,不只是母親自己能耐得住誘惑,還有她居然能壓制住手下人。有時候,在高位,往往身不由己,或者說不能全憑心意,因為有一大群人跟隨你,就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不知道把人拉向什麼地方。母親能把握住自己,又能駕馭好手底下的人,實在讓吉宗欽佩。
因為,她一直意識到手里的人不夠,這次去江戶,赤穗藩浪士這件事情,給她觸動很大。她開始思考這個時代,藩士和旗本的生存體系,她之前把有些問題想的太復雜了。她是藩主,這些人是自己的謀士食客,吃她的喝她的,身家性命系在她身上,富貴榮華還是亡命天涯都是她一句話的事兒。她需要遵循的規則,無非就是不能任意啟用身份階層太低的人,因為新加進來一個人,等于多了一個人分餅,餅就那麼大,這樣會傷及武家的利益引發不滿。
其他的,至于是她任用旗本還是任用藩士,用本家還是旁支,她實驗了一下,反響不大。已在任的藩士階層,隨便擼下去幾個人,甚至讓其傾家蕩產,也沒什麼大問題。這是這個時代或者說這個國家的特色,而且,有時候,羞辱或者懲罰一個人,根本不用從**上操作。吉宗考察了歷代的案例,發現降級、收回封地、收回賜名最有效。而且,是不會引起反彈的,說他們老實也好,說他們迂腐也罷。吉宗身處高位,她受到的是這種迂腐的益處,她做著各種嘗試,也慢慢體會到權利帶給人的刺激感覺。難怪許多人身在其位,迷失了自己。不要說你不在意,因為你根本不曾擁有過,如果你擁有過,還能說到做到,那才是真的。
吉宗前世已經成年,她的三觀已經初定,所以穿越過來後,要適應這個社會才這麼困難。她是從一個先進的社會降級到了封建社會,帶給她的不適可想而知。自她繼任藩主以來,張張嘴,動動手就能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決定一個家族的興衰,這種凌駕于他人生命和尊嚴之上的權利,也給了她誘惑進而帶來了迷茫。莫怪有人說過,如果你曾經品嘗過權利的滋味,很難再放下。這麼看,人一旦認識到了權利的好處,難免在維護現有權利或者說擴張權利的時候,做出一步步的妥協。向自己的底線、道德約束、甚至是世界觀。
吉宗在想這些的時候,屋子里特別安靜,好像沒有人存在似的。其實,屋子里還有其他人在,一個個都在看她臉色,揣測她的心理,等待她的發落。因為公事繁忙,吉宗每天超負荷運轉,臨睡前,她習慣喝點兒酒解乏。她知道這樣容易造成酗酒,所以,也不敢喝得太多,很自制。一般都是少少飲一杯淡酒,泡個澡再睡覺。
今兒個,她早晨醒來,覺得頭特別沉,等她的眼楮終于聚焦成功的時候,才發現在旁邊誠惶誠恐的看著自己的人,不是她以為的於須磨,而是葵。葵穿著白色單衣,看上去梳洗得挺利索,只是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扯開的上衣里面,遍布著許多激情痕跡。吉宗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想笑。她原來還有自己的不知道的一面,在性|事上竟然是個如此積極主動甚至有些虐|待傾向的人。等她忍著腦袋的鈍痛,想了許多後,身上卻是越來越冷。
吉宗自己穿好衣服,梳好頭發,也不搭理葵,葵就那麼跪著,也不說話也不求情也不諂媚,甚至都沒有看吉宗一眼。像只被人拋棄的小狗,在風中瑟瑟發抖,吉宗好像是他命運的主宰,是他的世界唯一的神。吉宗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讓人很膨脹,她現在甚至能理解,在女尊世界里,一個女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男人。這和被嫖不一樣,不是這些男人睡了一個女人,而是這個女人,施舍給這些男人一夜,恩準他們踫觸自己的身體。好像養的貓狗,你喂他們,養著他們,他們陪伴你,彼此也有感情,甚至可能互相尊重。只是,你是他們的全部,而他們卻不是,僅僅只佔了你世界的一部分而已。這種不用負責任,又能帶來很多感官享受的事情,在這個世界里,沒有女人會認為是吃虧。
特別是這個世界,男人這麼少,眼前的這一枚,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不錯。就像前世的時候,去逛服裝店,她可能並不需要這件衣服,但是,太便宜了,她又完全能承擔,也就可有可無的買了,反正不過是回家收起來也不佔什麼地方。吉宗近日一直沉迷于權利帶給她的新鮮感覺,也有些飄忽。如果,不是現在她的頭疼得厲害,實實在在的告訴她,眼前的人使了手段,而且這個手段讓她難受了,她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會接受葵。畢竟,在自己並不損失什麼的前提下,可以成為葵的神,這種感覺太要命了,讓人覺得自己可以拯救這個世界,只需要通過睡男人這種沒有什麼損失的方式。幸好,只是幾乎,這個念頭只在吉宗腦海里閃了一下,就被她掐滅了。
因為,她知道,如果一點點這樣的變化著,自己很可能被權利這頭怪獸拉扯著,變了模樣,甚至被吞噬的絲兒都不剩。過渡沉迷和追逐權利的結果,不是得到了權利,而是迷失了,成為了權利的俘虜,予取予求。把她拉回清醒世界的,是一個簡單的念頭。她不需要主宰任何人的命運,她只要能主宰自己的,做好自己的主人。她不需要通過征服和拯救別人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至少,在人有心利用這一點的時候,她要把持住。
吸了口氣,頭疼得更厲害了,吉宗用手捏著眉心,出了聲「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兒。」
「藩主大人,都是小人的不是,您昨晚飲了酒,有些興奮,小人服侍您沐浴的時候,您就~就。小人沒有考慮到您的身體,就~讓您玉體受到了損傷,實在是抱歉,請您責罰小人。」葵終于在吉宗的首肯下,解釋道。
「哦,是麼?」吉宗幾乎要被葵的說法打動了,看自己非禮的人家,人家還替自己遮掩,多善解人意啊。
「我都是怎麼做的?」她懶洋洋的問,葵的身體一僵。屋里其他人也奇怪的看了吉宗一眼。現在是在於須磨的廳堂里,吉宗坐在首位,於須磨跪坐在她右手邊,阿圓和有馬依次跪在她左手邊,而鏡遠遠的跪在廳堂的門口,低埋著頭不曾抬起過。
於須磨的手一直捏著膝蓋,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吉宗和葵,忽略葵身上的斑斑點點。可是,吉宗的話還是讓他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吉宗。吉宗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注視,也看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於須磨的錯覺,他覺得吉宗看他的眼神較之平時顯得冰冷。這種認知,讓於須磨渾身僵硬,比昨晚看到吉宗和葵摟在一起的時候,還要讓他難受。
有馬底下了頭,覺得自己是否應該從主子的私事中抽身,這也算是個艷福,說起來不是個事兒。不過是睡了個小侍,喜歡的話收了,不喜歡的話發賣了或者遣回家就是了。阿圓卻饒有興趣的看看每個人的表情,最後鎖定在葵身上,等他的回答。
好半天,葵也沒說出口,他的臉色變了幾變,身體越發冰冷蒼白。吉宗把眉間都要捏出紫印子來了,這覺睡得還不如通宵,太疲累了「怎麼,還需要我重復一遍?」
葵抖著身子,伏下了身子,捏緊了拳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直起了身子,道「我服侍您沐浴的時候,您就拉我的手,還親我,等您沐浴完了,就拉著我不許我走。最後,到了於須磨少爺的房間,少爺不知道為什麼不在,您就把我……」於須磨已經邊了臉色,在他的院落,吉宗拉著別人上了他的床這個事實,又一次打了他的臉。他不知道吉宗為什麼要問,還要問得這麼詳細。他覺得心像被一把鈍刀子割著,一下一下的,讓他焦躁,為什麼不給個痛快。吉宗為什麼不能把葵帶走去問,她是不是收了小侍或者側室,他真的不在乎。她為什麼要在他的院落里,和賞給他的小侍,在不通知他的情況下睡在了一起。吉宗如果告訴自己,他甚至會做得很得體,替他們安排,全了彼此的臉面。現在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這種難堪,更甚于真宮理初入紀伊府的時候,對他的羞辱。
那時候,他知道吉宗不得不娶,也知道真宮理是正室,自己是側室,這是天經地義的。他也願意為了吉宗為了後院忍讓,那麼做,讓他覺得是為了吉宗。可是,現在這事兒,他知道在眾人眼里根本不算個事兒,但是,他覺得受傷害。是吉宗傷害了他,吉宗的態度和做法傷害了他。他有種被人背叛和侮辱的憤怒,他覺得乏力,他耗盡了全身的力量控制著自己,不要反問不要生氣。吉宗,為什麼不能讓自己緩一口氣?帶著葵,離開自己的院落。
吉宗看了眼僵硬的於須磨和他緊緊捏著膝蓋有些發抖的手,又看向葵,問「咱倆怎麼做的?我在上還是在下?總共做了幾次?你身上這些痕跡,我是用嘴弄的還是用手弄的?我對你還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了?都讓你怎麼服侍我了?嘴?手?還是下面?」
於須磨覺得一口咸腥,涌到了喉間,眼前一片花白。他明明能呼吸,卻覺得被人 住了脖子。葵愣在了那里,甚至忘了偽裝自己呆滯的表情。阿圓听到這兒,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兒。吉宗撇了她一眼,帶著不滿,阿圓吐了吐舌頭,咳嗽了一聲。
「怎麼,答不出來?」吉宗想,不是說這個時代的人對性很開放麼?她這問題即使沒答案,也不至于讓葵這麼直接呆住了吧?她還沒問更直接的呢。等葵終于反應過來,一切為時已晚。他還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想說什麼「我」
吉宗抬抬手,粗暴的打斷了他要說的話,直接問道「葵,你入府之前,是哪一家的?」
此時,屋里其他的人才慢慢回過味兒來,葵心里有鬼,他最知道吉宗為什麼這麼問。一瞬間,他覺得難堪極了,比剛剛的問題更讓他難堪。因為,如果吉宗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他還可以騙自己,不去正視自己的身份,麻木自己說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侍,本就低賤。而現在,吉宗卻好像知道他的一切,也知道怎麼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