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冰@火!中文
我醒得很早,春日清晨柔柔的日光已經能照到我的床邊了。
去年此時,也是這樣一個明媚天,青青偷偷帶回來一個名為「飛燕沖天」的紙鳶。我雖知道放紙鳶這種連跑帶跳之事,實不應是一個閨秀所為,但心中仍是雀躍不已。
我趿了繡鞋,扶著床慢慢走到了窗前的繡榻邊。
一月前,我將將能起身的那日,十師兄便在我的窗下放了張繡榻。
這繡榻的位置擇得著實是妙,我躺在這繡榻上微微抬頭,便能看到遠處的鏡水湖。
雖已到了四月,山下早已是芳草碧連天,但我住的鏡水居位于太息山的半山腰,春天便比山下來的晚了些,此時,鏡水湖畔,楊柳樹抽出的女敕綠色新芽,還未垂到鏡水湖平和靜謐的湖面。
推開窗戶,清風帶著微微的暖意迎面撲來,登時我心胸一暢,很有些雀躍。
我想著,現下我雖不能再放紙鳶,但只要能讓我坐到院里,曬一曬太陽,吹一吹暖風,我便心滿意足了啊!
可十師兄卻是說,師父出門之前特特吩咐了下來,在他老人家回山之前,我都不能夠出房門。
唉,既如此,若是能讓我翻上幾冊戲本野史,這山中的時日也不至無聊得這樣。
我尚在家時,偷偷集了十來本專講才子佳人風流韻事的戲本子。
年前我來太息山前,想帶著這些本子上山,可大哥卻是說我身子這樣弱,心思這樣重,與這些本子月兌不了干系,狠心地將我那些心肝兒寶貝兒似的本子一把火燒了個干干淨淨。
我雖心有不甘,但彼時卻是無力反抗。
這幾日,六至十師兄不知是因我不能出門,故意嘲笑我還是怎麼的,日日都在這鏡水湖畔舞劍。
唉,我想著能時不時地瞅瞅窗外,總比終日癱在床上強些。是以,這一個月來,我清醒著的大半時光都是窩在繡榻上,看著湖畔生龍活虎的六至十師兄度過的。
爹爹好像說過,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于親眼看別人做自己不能做的事。
現下,我緊緊裹了條薄被,甚是哀怨地窩在窗邊的繡榻上,看著遠處的六至十師兄,吹著和風在溫暖的日光下舞劍,我這不能出門的日子就顯得更加難熬。
許是今日醒得太早,或是看了近一個月的舞劍,有些乏味,我竟靠在這繡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日頭已偏了南,我抬眼往窗外瞧去,鏡水湖畔早已沒了師兄們的影子。
因想著十師兄將來給我送午飯,而我卻是將將醒來,臉都沒洗,這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實在是有辱一個閨秀的顏面,是以,我掙扎著想從繡榻上起身,去門邊的水盆里洗一把臉。
可,許是今日太貪睡,渾身沒甚力氣,身子竟不听使喚地倒向了繡榻,閉上眼楮之前,我朝那鏡水湖瞥了最後一眼,這次我又看見了那人——
鏡水湖碧波蕩漾,楊柳枝迎風微擺,那人就站在一棵歪著脖子的楊柳樹下,他白袍素扇,黑發輕拂,很有幾分超凡月兌俗的味道。
我慢慢閉上了眼,模模糊糊地想著——
白無常,你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