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地面如積水空明,樹影搖曳。
東秦皇城。
金鑾殿內華燈閃爍。
一位北燕使者在殿門口不停地扒耳搔腮,搓手頓腳,手里提著一個籠子裝的東西,用紅布遮著。
他踱了幾步,停下,掀起紅布一角窺探一番,又焦急失望地放下,來回徘徊繞起了圈子。
「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這小祖宗怎麼在這緊要關頭睡著了!」他念念有詞道,又掀起紅布看了幾眼,又放下。
這邊燕使正不安著,金鑾殿內走出來一個太監裝扮的人,尖著嗓子滿臉不屑地傲慢說道︰「進去吧!要是讓皇上等急了,你們北燕……」話沒有再說下去,小太監斜眼睥著,輕哼一聲,甩頭走了。
燕使見一個小小的太監都敢口出狂言,如此看不起他堂堂北燕,頓時氣得漲紅了臉,張嘴就想罵他個狗血噴頭,可又想到太子吩咐的「萬事皆要忍得」,只好閉嘴作罷,抬腿低頭進了殿。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絢麗的華燈將四壁映得流光溢彩,顯得大殿更加寬大空曠,兩邊酒席上的人們觥籌交錯間歡聲笑語著,卻不約而同的一致無視了獨立在大殿中央的人。
燕使微微抬起低著的頭,就見自家太子一人佇立在殿中央,脊背筆直,姿態傲然,對周遭的一切嘈雜聲都恍若未聞。
燕使鼻子一酸,心里悲楚萬分——當朝北燕皇帝昏庸無能,親賢遠佞,荒婬無道,日夜沉迷于,曾經輝煌一時的北燕王朝終于逐漸走向沒落,如今國窮民困,又屢歷大旱,貪官橫行,民不聊生,前有如狼的南齊,後又似虎的西楚。國勢至此,岌岌可危。只有竭力向東秦請求結盟,才是唯一的救國之道。中興機會,庶幾在此。
思緒萬千,實也不過一瞬。
望著前面北燕太子的背影,燕使也漸漸挺直脊背,闊步來到太子身邊︰好在皇帝雖無能卻生了個好兒子——北燕的太子,他們視若神邸的太子,唯一能拯救北燕的人。
「雪狼不知怎的睡著了,搖都搖不醒。」燕使輕聲說著,遞上籠子。
燕君曜微不可見的輕皺眉頭,沒有接過燕使手中紅布籠罩的籠子,而是直接掀起了紅布一面,打開籠門,雙手捧出里面的雪狼。
他一只手將雪狼以合適的姿勢抱在懷中,另一只手以任何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掐住雪狼肚皮上的肉,輕輕一扭,原本昏睡的雪狼唰地睜開雙眼。
那是怎樣一雙眼楮?——烏黑有神,深刻銳利。
冷目灼灼,讓燕君曜深深一怔。
這是一只雛狼的會有眼神?
沒錯,這只狼就是從高空墜落而死的女子沈闕。
她仰著頭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長發披肩,眉目俊美,尤其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楮,有著別樣的吸引力,鼻梁高挺,薄唇輕抿,面無表情,雖冷漠,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質環繞于他身,顯示了他的不凡氣度。
以極快的速度審視完此人,沈闕馬上判定︰陌生,敵友莫辨,保持距離。
手腳一動,她就發現自己的狀態非常奇怪,像是被抱著,再一看,感覺周圍的一切物體都變大了。
沈闕伸手一看,驚奇的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變成了毛絨絨的爪子!低頭,整個人都長滿了白毛!
燕君曜回過神,來不及細想什麼,上前三步,道︰「這就是北燕慶祝東秦新帝登基的賀禮,碧蘿天山的雪狼。」
雪狼,什麼雪狼?沈闕腦子嗡嗡作響,有些轉不過彎,看著自己毛絨絨的身體,震驚的無法言喻,這算什麼?她成了一只狼?
難道她死了,就穿越成了一只狼?
真的是穿越?真的……是狼?
「哈哈哈哈,竟然送只狼,我們大秦會沒有狼嗎!」
「窮國就是窮國,就知道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白毛狼就稀奇嗎?哈哈哈哈哈!」
……
坐在兩邊的秦國大臣竊竊私語,毫不留情面的嘲諷著。
聞言,沈闕才發現周圍還有很多人存在。
環顧八方,空闊的大殿裝飾得十分精美,屋頂雕刻著各式各樣的龍游雲海圖,一根根粗大的金柱依次排列,金柱上刻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花紋,看似凌亂實則有序,地面鋪著淡黑色的金磚,大殿正前方是高台,共有三個階梯連接地面,台階上鋪著大紅地毯,每兩個台階中間就有一個水龍戲珠池,龍嘴流淌著水,高台上置著華貴的漆金龍椅,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利。
龍椅上坐著一個看似年僅二十出頭的皇帝,身著赤金龍袍,頭戴帝冕,高位者姿態十足,霸氣之態無言以述,細長的濃眉下是一雙邪肆的眼楮,嘴邊一直保持著似有若無的充滿邪氣笑意,看起來雖乖張不羈,卻有種凌人的氣勢,令人不禁臣服。
「傳說碧蘿天山的雪狼,‘喜鮮果厭腥肉,性聰慧通人語’,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獸,犧牲了無數將士才在碧蘿頂峰的冰天雪地中尋到的。」燕君曜似沒有被各種嘲諷惹惱,淡淡地解釋道。
「哦?‘通人語’?」坐在高台龍椅之上沉默了許久的新帝終于有了興致,問道。
「是的,只要悉心教導,定能學會。」北燕太子回答。
「只听過八哥學人話的,沒听過狼也能說的。」
「這北燕太子當大秦的人都是傻子啊,找只白毛狼編個傳說就好了啊!」
「就是,這擺明了瞎忽悠!」
……
一幫臣子像是約好了一般又聲音不大不小地唧唧歪歪起來。
而皇帝自顧自喝著酒,就這麼縱容大臣們說三道四,顯然並沒有阻止的打算。
沈闕敏銳了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力道大了三分,抬頭,見抱著自己的人還是淡然自若的一動不動站著,對一切言語都置若罔聞。
沈闕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黑言誑語,還是在乎卻忍著,但是她很贊同且欣賞他的淡漠姿態,如果連這些都斤斤計較,那她剛剛從他身上感覺到的王者氣質就是錯覺了。
慢吞吞地喝完一杯酒,皇帝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不會說話,什麼天山雪狼的可都是空談……」
「皇上所言極是。」燕君曜應道,看了眼懷中之物,接著說道︰「那就讓這小雪狼當著皇上等在座所有人的面說句話吧。」
沈闕一驚,他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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