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通人語」的狼嗎?
大概沒有人會說︰是。
但現在有個人,如此確定,如此理所當然的說,是!
于是,大殿靜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屏著呼吸等待所謂「通人語」的雪狼口吐人言。
燕君曜低頭湊到沈闕耳邊,動動唇瓣,一股熱氣噴在沈闕的耳背上,又癢又麻,讓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頭。
在別人看來,就像是燕君曜在白狼耳邊下達了什麼命令,然後它應允般點頭。
沈闕詫異,他什麼都不說,就在她耳邊吐口氣?
她正發著愣,耳邊卻傳來了聲響。
「……國……泰……民……安……」一頓一頓的吐字似乎十分艱難,聲音尖銳,音調怪異,依稀像是個女聲。
僅四個字,不輕不重的四個字,在寂靜的大殿里異常清晰,對那些剛剛口出狂言的大臣們來說更是聲如驚雷。
「這……真的會說話?」
「不會是北燕太子裝的吧?」
「人家的嘴根本沒動!」
「天哪,會說話的狼,當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剛才還一臉鄙視不信的人都目瞪口呆,紛紛露出了驚奇的贊嘆聲。
沈闕醒悟,他在她耳邊「說話」什麼的都是裝裝樣子,關鍵還是他會月復語。原來是早有準備的。
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的秦肆玉表情不變,不驚不嘆,他看的清清楚楚,雖然燕君曜的嘴沒動,但是雪狼的嘴也沒動,只能說明,燕君曜會月復語,僅此而已。
但他也不說破,道︰「果然是只會說話的珍獸,孤一定命人悉心教導。」眉眼輕挑,「北燕如此費心費神地給孤這麼個‘大禮’,大秦怎能怠慢了北燕太子,來人,帶太子入席。」
燕君曜冷笑,不能怠慢還讓他傻站半天,行了個禮,轉身把懷里的雪狼放進一旁已掀去紅布的籠子里,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走到自己的席位前,坐下。
沈闕雖然很厭惡被關起來的感覺,但是如今處境已經逐漸明朗,她無法估計沖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再沒有能力自保之前,絕不能輕舉妄動。而且剛剛大殿的一切她也都看在眼里,秦王和大臣對北燕太子的輕視,北燕太子的隱忍,都說明東秦凌駕與北燕之上,如果她輕舉妄動,很有可能會連累北燕太子甚至整個北燕的安危。
她不願做罪人,所以她乖乖的臥在冰冷的籠子里。
奏樂響起,一時殿內又是一派笙歌鼎沸。
沈闕暫時被擺在燕君曜的桌上,盤算著未來日子怎麼過。
其實穿為一只狼也好,養在皇家,更是逍遙愜意,不必擔心吃住,閑來無事曬曬太陽過一天是一天,皇室里的陰謀算計總不至于牽扯到一只狼吧?這般想來,沈闕更是喜上眉梢。
燕君曜坐得端正,裝模作樣似品著酒,實則滴酒都未進口,他看著桌上籠子里的雪狼搖晃著的尾巴,還在回想剛剛那個令他一怔的眼神,偏偏怎麼想都想不通。
「靖王爺到!」殿外傳來太監尖利刺耳的高呼。
沈闕聞聲抬頭望去,最先闖入眼簾的是那一抹素雅的白色,再定楮看去,竟是一個身著白衣男子坐在輪椅上由一名侍從推著緩緩而來。
那男子一身樸素到極致的沒有任何繁雜花紋的素色長袍,與這富麗堂皇的大殿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殿外吹來的晚風輕撫起衣角,模糊了他的面貌,卻襯出了他一身純淨出塵的氣質,這哪是什麼王爺?分明是被貶入紅塵的謫仙!風止衣落,他的眉目終于清晰,眉毛不濃,弧度柔和,一雙明眸泛著溫柔清澈的光輝,嘴角的那一撮笑意更是攝人心魂,似夜空中那道明亮清美的月華,又似林木間那股清涼撩人的晚風。那種優雅自若,溫柔悠然的氣度,甚至讓人不自覺忽略了他身下的輪椅。
直到走到大殿中央,才紛紛回過神。
靖王爺在輪椅上坐定,彎下上半身,淡然說道︰「臣意外來遲了,望皇上恕罪。」說罷也急不抬頭,仍是一動不動的彎著腰,似乎頗有誠意。
「原來是靖王爺到了……」秦肆玉冷哼一聲,早上的登基大典錯過,晚上的登基大宴遲到,還望他恕罪?想著,他不再接話,就看著靖王爺彎腰抬不得頭的模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皇帝遲遲未說話,靖王爺也沉默不動,氣氛漸漸凝固。
沈闕見此,咂咂嘴巴,看來這兩人之間的君臣關系真不怎麼樣。
終于秦肆玉說話,卻還是未讓靖王爺起身︰「那就請靖王說說是什麼‘意外’導致你遲到的呢?」
靖王答道︰「還有近一個月就是年關了,路途實在擁擠,所以遲到了。」
沈闕差點噗嗤笑出聲,還好憋住了。這靖王爺也太不扯淡了,這是古代又不是21世紀中國,還正好趕上春運嗎?就算是春運也沒這麼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