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玉面色一沉,心知這都是借口,但語氣未變︰「哦?靖王爺所言極是,千里迢迢趕來確實不易,想必靖王爺從邊城一路奔波至皇城也累了。來人,還不帶靖王爺入席。」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靖王爺卻遲遲未動,依然伏著上半身。
「瞧孤這記性,靖王爺快快起身吧。」秦肆玉不好意思的一笑,硬是把讓靖王爺起身的言語拖到了最後。
聞言,靖王爺才慢慢直起腰。
兩邊的大臣還有三國使者,這才紛紛向靖王爺行禮。
靖王爺輕笑,對所有人說︰「免禮。」然後由身後的侍從推著,到了自己的席前坐定。
不知怎的,從靖王爺進殿開始,殿內的氣氛就一直很微妙,秦國大臣們不斷用余光在秦王和靖王爺之間瞟來瞟去,剛剛歡快和樂的氣氛至少下降三個度。
沈闕自然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于是她打個哈欠,昏昏欲睡。
「若孤沒記錯,靖王爺至今仍未娶親?」秦肆玉突然出聲。
原本大殿就只有瓷杯瓷碗摩擦踫撞的輕聲,現下更是靜得鴉雀無聲。
靖王爺秦辭玉應聲說道︰「皇上沒有記錯,臣確實尚未娶親。」
「為何不娶?」
「沒有遇上合適之人罷了。」
「那孤今日就做主給靖王爺許一門親事吧。」秦肆玉說著,邊抬眼掃視眾臣,思索哪戶人家有適婚女子待嫁閨中。
秦辭玉淡笑不變,沒有出言拒絕。
而一幫有女待嫁的大臣們頭垂得一個比一個低,深怕自己一個運氣不好被皇帝看中了。
沈闕一直觀察著,見眾臣誠惶誠恐的樣子,暗自猜測起來。按理說,將女兒嫁給一朝王爺,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而自己的地位更是上升一個台階,是為人臣子翹首以盼的。不過這樣的王爺只限于權勢滔天的王爺,現在這幫大臣們都這般爭相逃避,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靖王爺無權無勢,秦王剛才也說了是「千里迢迢來到皇城」,說明靖王爺身居偏遠城鎮,很有可能家徒四壁一窮二白,所以才會穿著一身不修邊幅,與金鑾大殿格格不入的素衣白袍。所以,盡管靖王爺風華再無雙,氣質再出塵,大臣們也不願毀了自家閨女的前程,更不願毀了自己前途。
秦肆玉掃視一圈,又把目光投向一側西楚,南齊,北燕的三國使者︰「孤覺得聯姻也不錯。」
三國使者們立馬面如土色,看起來為難至極。
最後,秦肆玉將目光投至燕君曜桌上的雪狼身上,眼里冰冷的幽光閃爍,突地勾唇一笑,朝燕君曜問道︰「不知這只雪狼是公是母?」
眾人聞言皆是傻愣,剛剛不是還說要給靖王爺許一門親事嗎,怎麼突然問起雪狼是公是母了?
不等燕君曜回話,秦肆玉又接話︰「依方才听聞來看,是只母狼吧!」他眼里邪肆地笑意更勝,「既然北燕太子將這雪狼送給我大秦了,它便是我大秦的了,那孤就當回媒人將這雪狼許配給靖王爺吧!」說著,他扭頭挑釁般邪笑著看向下方坐著一只飲酒不語的秦辭玉。
秦辭玉恰好抬頭,卻僅僅只是輕瞟了一眼秦肆玉,不悲不喜,無惱無怒。
秦肆玉見狀眼底陰霾一閃而過,暗里握拳。
而四下嘩然一片,眾人都被秦王的言語驚得不輕。
尤其是「主角」之一的沈闕,更是嚇得一躍而起,「砰」一聲,撞上籠子,然後抱額繼續趴下。
她心中如萬千草泥馬呼嘯奔騰而過,這算什麼?都穿成狼了還能當王妃?坑爹啊!
母狼嫁殘王?史上第一笑話?
眾人皆在風中凌亂。
事關國家顏面,丞相雖不願,但還是不得不起身,對秦肆玉抱拳鞠躬︰「皇上,恕臣直言,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話說得十分委婉,這豈是有些不妥?是驚駭世俗,千萬分的不妥啊!
秦肆玉不以為然,挑眉︰「有何不妥?」
「這……」丞相低著頭,似對秦肆玉有些懼怕,卻還是牙一咬,諄諄善誘道,「靖王爺是人,而雪狼是獸,人獸結合……實在是亂了倫理,皇上三思啊!」
沈闕怒贊,人獸結合,口味略重!
又有一位大臣起身抱拳鞠躬︰「請皇上三思!」
于是,大臣們紛紛起身,一時「請皇上三思」之聲此起彼伏。
燕君曜面無表情的冰塊臉碎裂,嘴角抽搐。
「靖王爺如此出塵,又豈是一般人?雪狼口吐人言,又豈是一般的獸?既然都非同一般,那有何不妥?」秦肆玉如是說道,堵得眾臣啞口無言,其實他也只是隨便說說,想給靖王爺一個下馬威,「這樣吧,如果靖王爺不願意,此事就作罷。」
一語罷了,所有人都望向靖王爺。
沈闕也不例外。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的「主角」靖王爺終于放下了酒杯,笑面若清風︰「有何不妥?」
我X!自認為有素質的沈闕也忍不住爆了粗口,這靖王爺口味也這麼重!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下面又炸開了鍋,忠臣紛紛表態,還是那句「三思啊三思」。
秦肆玉雖也是一怔,但很快回過了神,眼看場面控制不住,他隱去笑容,凜若冰霜︰「既然靖王爺都沒覺得不妥,還有誰敢質疑?」一語令下,帝王風範顯露無疑。
眾臣只得噤聲干著急。
三國使者面面相覷,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沈闕認命般嘆氣,嫁給一個殘疾王爺是注定的了!
等等!靖王爺是殘疾的王爺,住在偏遠城鎮,無權無勢無紛爭,再一窮二白好歹是個王爺,總不會養不起他小小一匹狼吧。
臥槽,貌似賺到了!沈闕眼楮一亮︰掛著王妃的頭餃總比掛著寵物頭餃好,有吃有住有人伺候,身為狼還不用擔心晚上XXOO的問題,賓果!
而且,真的不用再殺人了,不用面對一道道絕望仇恨的目光了,真的…從前世的痛苦中解月兌了。思及此,沈闕舒心地綻放笑顏。
坐在沈闕斜對面的秦辭玉,一直靜靜地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從未有過的好奇佔據他本一向清心寡欲的內心,剛剛秦王還說這雪狼口吐人言,試問,一只如此通人性的狼,怎能叫人不好奇?
他娶個王妃,是只獸又如何?驚駭世俗又如何?淪為天下笑柄又如何?只要他想,只要他樂意,隨心所欲,有何不妥?
想著,秦辭玉端起酒杯佯裝飲酒,被酒杯遮住的唇角,勾起滿是興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