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洋並不是小慧的王子。
而小慧卻傻傻的以為,她是他的公主。
甚至為了他失去了性命!
那樣美好的豆蔻年華,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就這樣香消玉損了。
宇沫深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伊百合站在原地,卻挪不動腳步。
她抬起頭,「宇沫深,我累了,你背我吧。」
宇沫深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對她笑了笑,故作輕松的說,「行啊,上來!」
伊百合知道他是想哄自己開心。
宇沫深的肩膀很寬闊,她趴在上面,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安心的感覺。
他背著伊百合走了一段路,卻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阿深,你知道小慧為什麼要在浴缸里自殺嗎?」一開口伊百合的眼前就一片模糊。
「小慧死之前給我發過短信,她跟我說,她要走了,她覺得自己很髒,希望浴缸里的水能洗滌掉她骯髒的靈魂,下輩子投胎好好的做人。」
伊百合攬著宇沫深的脖子,眼淚順著他的脖子流進衣服里,她不是一個愛哭的女人,這些年她已經學會了堅強,不輕易傷心,但是這一次,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
宇沫深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背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直到來到他的銀色轎車前,將伊百合小心翼翼的放進去,然後自己繞過車頭,坐到駕駛的位置上。
車子沒有開,車內的氣氛久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宇沫深突然開口跟伊百合說道︰「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百合,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小時候曾經被人綁架過的事?」
伊百合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搖了搖頭︰「沒說過。」
在炫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是誰天生下來,就適合做某一行,任何一個選擇走上這條道路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理由跟原因。
只是夜總會里的人在相處的時候都會心照不宣的不去過問,相互尊重對方的**。
他們這一行的每一個人,夜晚在炫舞的時候可以是一個身份,但白天他們任何人又可以是另一種身份,就如她,亦如‘魅爺’宇沫深。
伊百合早就知道宇沫深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他沒有主動說,她也不便多問。
做他們這一行都是有今天沒明日,今天還在一起聊天,沒準兒明天就見不到了,根本沒有什麼真感情,大家都是在相互忽悠著。
宇沫深點燃了一根煙,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的父親結過兩次婚,我母親是原配,卻不是他喜歡的女人,他娶我母親純粹是因為家里的壓力,聯姻而已。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不久就去世了,我父親又迎娶了那個他喜歡的女人過門,那個女人早就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我哥哥。之後我就成了那個家多余的人,可是因為我母親才是原配,在名義上我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正因為如此,我更加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伊百合听到這後,心里猛地一顫。
怎麼宇沫深的家庭背景,跟她這麼的相似?
都是父親有過兩次婚姻,外面的情人小三上位,而這個小三早就給他們的父親生了孩子,于是母親去世後,他們在家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宇沫深的臉沉浸在煙霧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記得八歲那年,我剛上小學二年級,就被人綁架了。綁匪勒索我父親一千萬,可是我父親卻听信繼母的讒言,不肯交贖金,綁匪報復的虐打我,準備將我殺死,是一個叫鳳姐的女人救了我。」
「鳳姐是當時黑道大哥的情人,歡場上有名的交際花,她救了我之後見我底子不錯,決定培養我做了男公關,教我學習各方面的知識,進入她的場子里接觸形形色色的人。」
「在十四歲之前,我一直是跟著這個鳳姐在夜總會里討生活。」
伊百合恍然,難怪宇沫深今天能坐上‘魅爺’頭牌的位置,原來他從小就已經開始干這一行了。
「你的父親後來都沒有再找過你嗎?」伊百合疑惑的問。
「沒有,一次都沒有。在我父親眼里,只有他跟他喜歡女人生的大兒子,根本沒有我的存在。我被綁匪綁走了,正好稱了他們的心,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哪里還有空管我的死活!」宇沫深冷笑著自嘲。
「那後來呢?」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的有報應,我父親疼愛的大兒子跟他心愛的女人出了車禍,那個女人也就是我的繼母當場就死了,我哥哥也因此撞壞了腦子,成了智障。為了繼承家業,父親這才想起曾經被綁匪綁走的我,而他經過多番打听,終于得知我在某個夜總會的下落。」
「他給了夜總會老板很多的錢,幫我贖身,帶我出夜總會,供我去國外念醫科,繼承了那家醫院。我之所以會成為腦科專家,並不是因為我對腦科感興趣,而是因為我那個智障的哥哥撞壞了腦子,而我父親一直沒有放棄過救治他,所以才替我選擇了腦科,他希望我學好這方面的醫術,去救治他心愛的兒子!」
宇沫深說到這里,竟然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伊百合抬頭看著他,目光深幽︰「所以這些年你一面白天里當醫生,晚上還要在夜總會當男公關,你是在報復你父親?」
「不排除有報復的因素,但我是喜歡夜總會的生活的。我八歲被人綁架之後,就跟著鳳姐在歡場這一塊討生活,對于我來說做魅爺,遠比當宇醫生要真實。宇醫生這個身份是我父親不得已才給我的,我知道他更想給的人是我大哥,只有魅爺才是屬于我自己的真正身份,也只有當魅爺在夜總會的時候,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更何況,我答應過鳳姐,一定會做一個出色的男公關,我就一定要做到。」
「這個鳳姐曾經救過你的性命,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把你帶去夜總會,給了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可以重新開始生活,對你來說又有知遇之恩,她一定是個特別的女人吧?」伊百合想了想,忽然很有興趣的問道。
「她很漂亮,很風情,也很精明干練,不過對我很溫柔!盡管要求我很嚴格,但是她平時都很寵我。」宇沫深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柔情。
他從小母親就去世了,又被父親冷對,繼母排斥。八歲跟鳳姐討生活,在宇沫深的眼里,鳳姐就是他心目中母親的縮影吧。
「鳳姐是個很好的女人,漂亮又聰明,當時有很多男人追她。只可惜,她跟小慧一樣,都愛錯了人!」宇沫深眼里涌起一股復雜,又抽了兩口煙,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憶中。
「出事的那一年我剛從國外讀完醫科回國,那個時候她已經懷孕了,是個男孩,我陪她做產檢的時候看到過那個孩子在她肚子里動,很調皮。鳳姐滿心歡喜的等著孩子出生,連名字都取好了,可是沒想到……」
伊百合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宇沫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到聲音中的悲慟,可是他還是用力的抽著煙,手不斷用力握緊成拳,像是這樣才能支撐自己下去。
「那天她給我打電話讓我陪她去看嬰兒床,我們約好在商場門口見,本來我是打算去接她的,但是她堅持自己過來,我就答應了。可是我在商場門口等了又等,她始終沒出現。然後,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她。」
伊百合有預感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果然,就听見宇沫深聲音悲痛道︰「找到她的時候她也留了很多血,比小慧流的多得多,她懷孕七個月的肚子是被人拿刀子活生生的破開的,孩子被取出來,卻早已經死了,到處都是血,很多的血!」
伊百合的心咯 一下,不忍心再听下去,她知道這段往事對宇沫深來說是最不願意回憶的噩夢,可是他是為了安慰她,卻揭開自己的這道傷口給她看。
「阿深,別說了……」伊百合的眼底有些濕潤了。
宇沫深好不容易才抬起頭,看著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伊百合也看著他,他的眼楮通紅。
車子里的氣氛很沉郁,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窗打開,耳邊吹過呼呼的夜風。
「百合,我當時也和你一樣,很傷心很難過,甚至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開解,我才漸漸明白,人死不能復生,走了就是走了,就算我再傷心再難過再頹廢,鳳姐也不會回來了。如果她知道我變成這樣肯定會很難過的,我不能惹她傷心,我要好好生活,要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
「我想小慧既然在走之前給你發短信,說明你對她而言很重要,她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她做什麼傻事的。小慧一定活得很痛苦才會選擇這條路,痛苦這回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現在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伊百合抬起頭看著他,她從來不知道宇沫深有這樣的人生經歷。
這是那個頂著一張妖孽的面孔整天嬉皮笑臉到處放電的男人嗎?這是那個在炫舞里總是搶她生意,甚至對她冷嘲熱諷的男人嗎?這是那個看到她不高興就上躥下跳的哄她開心的男人嘛?這是那個總是一臉無奈一臉幽怨的看著她的男人嗎?
伊百合從來都以為宇沫深這個人向來是沒心沒肺的。
在炫舞里的‘魅爺’一向是讓人仰望的,原來他瀟灑的笑容背後,也有那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宇沫深,今晚我不想回去了!」不知為何,這個冰冷的夜里,伊百合特別害怕一個人的孤獨。
「去我那吧?我來照顧你。」宇沫深發動車子,爽快的說道。
「方便嗎?」伊百合微微有些遲疑,畢竟面前的男人是魅爺,他晚上不需要陪客人嗎?
還有那個水輕盈,她跟宇沫深到底是什麼關系?一直以為他們同居在一起,可是上次宇沫深醉酒她去他家的時候,又沒有見到水輕盈。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一個單身漢住,還怕別人說閑話麼?」宇沫深仿佛猜到她在想著什麼,笑著打消掉她的顧慮。
宇沫深將伊百合帶回到他的公寓,雖然他是一個人住,屋子卻收拾的很整潔。
伊百合只覺得疲憊,吃東西也吃不下,想睡覺也睡不著。
勉強打起精神來走進浴室,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泡著,身體這才稍微的暖和過來一點。
都過去了,伊百合。她對自己這樣說。
就像宇沫深之前勸她的那樣,小慧的死也許對她自己來說,是一種解月兌呢?
有誰活的好好的,會去尋死膩活的,想必是小慧活著生不如死,才會這麼想不開去尋短見。
浴室里蒸汽騰騰,伊百合眼前氤氳一片時,她在心里反反復復對自己這樣說。
可是想到小慧臨死前的樣子,那一瞬,連這個浴缸也變得陰森恐怖了起來。
伊百合突然覺得很恐慌,心里的不安全感沒有辦法阻擋,她將頭整個埋入水中,乞求這樣的行為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安慰。
「唔……唔唔……」
突然嗆了一口水,她快要窒息了,胸腔里的氧氣被掏空。
她也要死了嗎?
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就在伊百合即將要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忽然有人將她從浴缸里撈出來。
藍色的浴袍被裹緊在她的身上,宇沫深將她扛到了自己肩上,還狠狠的拍了她一下。
「百合,你就這麼想不開嗎?」他嘆了一口氣,然後徑直將她帶離浴室。
伊百合只覺得男人的腳步很迅速,沒過多久,身子竟被他扔在了客廳的地毯上。
雖說是意大利高級進口地毯,又厚又軟的一層,即使摔上去也不覺得有多疼。伊百合還是很詫異宇沫深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
她剛想起身,就听見宇沫深的命令聲︰「坐著!」
他看了伊百合一眼,然後抿著薄唇走到流理台那邊,從酒櫃里拿出一瓶酒,又弄了些冰塊和兩個玻璃杯。
回到伊百合的身邊,宇沫深盤腿坐下,給她和自己都倒了滿滿一杯。
「喝。」
話音剛落,酒已經遞到伊百合的唇邊。
不是有句話嘛,一醉解千愁。
萬般過不去的時候能夠借酒消愁也是不錯,更何況還有人作陪。
「好。」
接過酒杯,伊百合一口氣就灌了半杯,到最後嗆得她直咳嗽,卻還是硬逼著自己把酒吞咽了下去。
魅爺的酒,果然不同凡響。
沒過多久她就覺得頭腦不清楚,胃里一個勁兒的在燒。
宇沫深不知是按了哪個鈕,客廳里的音響瞬間被打開。
奔放的爵士樂流瀉出來,當真是環繞立體聲,讓伊百合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泡在這沙啞性感的法語女聲之中一般。
「跳舞嗎……」
室內的光線配合著旋律變得五彩斑斕忽明忽暗,打在地板上就像是酒吧的舞池一樣令人炫目。
伊百合月兌了外套,里面僅著一件性感黑色小可愛,大半個柔軟半露,光滑平坦的小蠻腰全部露出來,下面一條超短牛仔褲,一頭柔順長發披散在肩頭,整個人看起來妖嬈嫵媚,又放蕩不羈。
她玲瓏有致的曼妙身姿隨著強勁的音樂伸張有力的舞動,擺臀,扭腰,甩發。
宇沫深貼身過來,隨著她扭動的身子,慢慢的起舞,豪放的舞姿,和她配合的天衣無縫。
伊百合不得不承認,宇沫深的舞技還真不賴,每一個動作都跟她配合的完美至極,她不由的贊嘆,他真是一個超棒的舞伴!
身體貼著他起舞,扭腰、下叉、擺臀、起身,一套舞姿生動嫻熟。伊百合雙手貼著大腿,柔軟的身軀一邊搖晃,一邊緩慢的下滑,最後便落在了宇沫深的懷里。
男人的懷抱出奇的溫暖,就像是一個造夢的溫床。
伊百合一落在宇沫深的懷里便開始做夢,她知道自己是喝多了,整個人癱軟的不行,魂兒都飄起來了。
就這樣勁歌漫舞,一夜瘋狂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伊百合覺得身上有些涼,陽光還特別的刺眼。
宿醉一夜的感覺就是,頭特別的痛。
她捂著發痛的額頭坐起來,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干淨的大床上,而對面的沙發上,宇沫深正抱著一張毯子躺在那里。
他那副疲倦卻安詳的樣子,令伊百合不忍心打攪,便自己一個人下床,去到浴室里沖洗。
看不出來,宇沫深還真的是個井井有條又愛干淨的男人。家里的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浴室里連一滴污水都沒有。瓷磚地潔淨而干燥,恍若可以睡人。這種觀察令伊百合對他多產生了幾分好感。
等到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竟發現宇沫深已經醒了。
「你醒了……」宇沫深才說了一句話,目光便在伊百合的身上定格住了。
伊百合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濕漉漉的,手上用他的浴巾在認真的擦著。
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在外面,一雙修長的腿像是致命的誘惑,因為沒有帶換洗衣服,她借用了一件他的白色襯衣,此時妙曼的身材恰好掩藏在這件襯衣之下。
「我借用了你的襯衣,希望你不要介意。」見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伊百合嫵媚的一笑,連忙解釋。
「沒關系!」宇沫深別開眼去,不自覺深吸一口氣,她那副尤物的樣子實在太性感了。
「有吃的嗎?我好餓哦!」伊百合擦完頭發便將手里的毛巾遞給他,隨後人影一晃往臥室外面飄去。
宇沫深望著她如此自然的動作,心里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你等一等,我去給你弄!」他洗漱了一番,便進了廚房。
伊百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看著。
宇沫深從冰箱里拿出新鮮的蔬菜魚肉,系上圍裙,鋒利的刀具在他的手下熟稔的起伏著,踫撞著菜板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靈巧的一雙手似乎能創造出千萬種奇跡。
洗菜、切菜、下鍋、翻炒──
爐子上炖著新鮮的排骨湯,飯煲里蒸著米飯。餐桌上已經擺了一盤炒好的青菜。綠油油的葉子,火候正好,營養一點都沒有流失。
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經常下廚房,很有廚藝。
伊百合坐在廳里一邊等吃的一邊看電視。
這感覺有點奇怪,就好像他們在居家過日子一般,氛圍溫馨又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好了,過來吃飯吧。」
不遠處傳來宇沫深的呼喚,伊百合踩著他的大拖鞋,慢慢的尋了過去,正好望見男人抬手將腰間的圍裙解下,整個動作熟練而連貫。
「謝謝。」
接過他盛給自己的飯,伊百合沉默的吃著。
都是些家常的菜色,卻很注重營養的搭配和食材的新鮮程度,她能感覺到他烹飪這份午餐的用心。
「不客氣。」
或許是兩人從來沒有這樣相處的時候,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還合你的胃口嗎?」宇沫深率先開口問。
「嗯。」
「那就多吃一點。」
「宇沫深,謝謝你!」伊百合抬起頭來,由衷的說。
如果沒有他,昨晚她一個人不知道該怎樣過。
宇沫深臉上興起一絲赧然,隨即關心的問道︰「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嗯。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的!」伊百合點點頭,嘆了口氣說。
經過昨晚的放縱,今天一早醒來,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宇沫深說的很對,小慧最後打電話給她,證明她在她心目中還是很重要的,小慧也不希望她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難過,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小慧自己選擇的路。
「你明白就好,不要多想了。」宇沫深給她夾了菜安慰。
伊百合扒了幾口飯,奇怪的問︰「對了,宇沫深,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班?」
宇沫深被她這個問題問的,表情一滯。
他沒有去上班,還不都是因為她嘛,只是在她面前,他不好意思說。
「哦,今天我休假。」他胡亂扯了個理由。
伊百合沒有懷疑的點點頭,想了想,又抬起頭來問︰「言澤寺的檢查報告什麼時候出來?」
宇沫深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怎麼,你很關心他嗎?」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伊百合笑了笑,搖搖頭。
「大概一個星期之後吧。」宇沫深還是告訴了她。
伊百合點頭笑笑,接著便沉默吃飯,不再多言。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攪得她心緒很亂。
小慧的死,言澤寺的病,突然一下子就發生了。
生活中總是有意外,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
連日來,都下著春雨。
雖說一場春雨一場暖,伊百合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窗外,狂風裹夾著雨點, 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知道伊百合憂愁的情緒,自從小慧離開後,老天就一直下雨,沒有間斷過。
這三天里,伊百合都陪在言澤寺的身邊,沒有離開過。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慧死的影響,她現在突然覺得人活著一趟不容易,生命不應該輕言放棄,所以她也希望言澤寺能夠沒事。
不過言澤寺這家伙一向心態樂觀,即使檢查報告馬上就出來了,他還是能夠淡定的跟一群手下在玩牌。
整間病房里,充滿了歡笑聲。
「言董,你又輸了。」一個保鏢把手里的牌一把甩,又看了看言澤寺手里的,只出了三張!
幾個人在玩「斗地主」,言澤寺平時也不怎麼打牌,實在是每天躺在病床上無聊透頂,所以玩撲克來消遣。
最開始,手下們都讓著他,他次次都贏。
後來手下們放水實在太明顯,被言澤寺看出來了,他責令他們不許再讓他,結果就成現在這樣了。
伊百合伸出手,用墨筆在言澤寺的臉上補上最後一條胡子。
幾個保鏢看了,立即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只得憋著,都快要憋出內傷了。
可是伊百合卻忍不住了,看著自己的杰作,微微地笑了起來。
「畫的是什麼?」言澤寺伸出手,拿鏡子來。
「畫的是貓,」其中一個保鏢回答道,怕這樣的說法不符合言澤寺的身份,立即又拍馬屁補充,「是貓王!」
鏡子拿來,言澤寺看自己鼻子眼楮臉蛋上,到處被圈圈繞繞的,果然,一張貓臉已經成型。
言澤寺嚴肅地看著鏡子半晌,也沒有笑。
幾個保鏢立即斂了色,緊張地盯著言澤寺︰「要不,現在就給擦了吧?」
「不擦。」言澤寺仍然表情嚴肅,忽然就開心的叫起來︰「怎麼能畫得這麼好!」
「……」
「百合,一會要是還輸了,你打算給我畫什麼?」言澤寺微微彎著眼角,看著伊百合。
伊百合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比了個「王」字。
「洗牌,繼續!」言澤寺立即說道。
可是接下來的幾盤,他還是繼續輸!
病房里,笑聲連接不斷,伊百合也不時彎著眼角,微微地笑著。
可是她的心,卻是低落的,思緒,也不時飄得很遠。
言澤寺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伊百合心情不好。
雖然在他面前,她會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對他展開溫暖的笑。
但是她的眼神很飄逸,時不時的注意力也不集中。
言澤寺當然很清楚,伊百合不開心的原因……
這幾天,他已經盡量地想辦法娛樂伊百合,希望她能開心一些。他已經竭盡全力了。
打完了這一局,言澤寺挪動著身體,想要下床。
「言董,你這是想干什麼?別動,別亂動!」
伊百合听見動靜,立即回神過來,起身去攙扶言澤寺。
這次言澤寺出車禍,斷了兩根肋骨,醫生說要休息1個月才能徹底痊愈。雖然現在言澤寺也可以下地走動,但大多時間還是得躺在床上休息較好。
「不用你扶的,你坐著休息一下。」言澤寺說道。
伊百合不放心,就要扶著他。
「我去上廁所。」
「……」
「你扶我進去?」
伊百合的臉色一紅,下意識松手,言澤寺突然被放開,身體晃了晃,就要朝地上跌去。
伊百合又及時扶住他,言澤寺的身體便向前傾去——
那一剎那,他柔軟滾燙的唇瓣,軟軟地擦過她的面頰。
伊百合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很近地噴薄在她的臉上,帶來一股燥熱的氣息。
伊百合微微一愣,瞪大著眼看著言澤寺,下一秒,言澤寺輕輕地吻住她了。
只是一個很輕很淺的吻,因為,伊百合皺起眉頭,咬緊牙關,抗拒著,根本不讓他進去……
言澤寺的身體僵了一下,很快地抽離開身,輕輕將她推開,一搖一晃地朝廁所走去。
兩個保鏢走過去想要攙扶他,被他低聲喝住。
他生氣了!
這段時間言澤寺住在醫院里,總是很容易生氣,只要他感覺伊百合不關注他,不理會他,或者遲一點來醫院,他就會變得悶悶的。
而伊百合都會難得耐心的哄他。
怎麼辦?誰叫他生病最大呢?
就算她跟他以前有什麼恩恩怨怨,都等到他痊愈了再說吧。
這樣想著,伊百合沖進衛生間里,想要安慰言澤寺。
其實給他親一下也沒什麼,只是剛才那個吻太突然了。
直到看到他背對的身影,伊百合才猛地意識到他進來干什麼,她猛地轉過身,臉色爆紅。
言澤寺,這個混蛋,進去上廁所居然不關門!
混蛋混蛋混蛋!
伊百合就要破口大罵,可是言澤寺的聲音卻低低地響起︰「過來,幫我拉褲子。」
言澤寺只是听到有人走進的腳步聲,並沒有想到,進來的人是伊百合。
他剛剛沒有抓穩褲子,滑到了地上,而他的傷勢,根本不容許他彎腰。
現在的他,只穿著一條三角內褲,等著來人幫他把外面的褲子拉上去!
而當伊百合听到這個要求,簡直要吐血!
搞什麼嘛,居然要她幫他拉褲子?他真把她當保姆使喚了?
可就算是保姆,也沒有幫男主人拉褲子的義務啊。
咬了咬牙,伊百合還是走過去。
算了,看在他斷了肋骨的份上,她忍了。
伊百合走過去,目光別得很開,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只用眼角余光撇著他。
當伊百合蹲把提起褲子的瞬間,言澤寺就知道了,是她了!
「怎麼是你?」他迅速地將褲子拉上,耳根微微發紅。他還以為是他的手下,或者是小護士。
伊百合咬了咬唇,盡量讓自己變得坦然起來。
攙著言澤寺出去,她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直到扶著他回到病床。
她有什麼好害羞的,剛剛他穿著內褲的,又是背對著她,不過就是看見他的兩條長腿而已嘛!
反正她跟他也上過床,言澤寺全身上下的**她又不是沒看過。
看著伊百合一個人站在那里,點點頭,又搖搖頭,嘴里不知道嘀咕著什麼,表情倒是十分的有趣。
她在想著誰?是自己嗎?
「百合,我要喝水。」言澤寺低低的嗓音響著。
伊百合一愣,瞬間收回思緒,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
三分之一的熱水,三分之二的冷水,摻成了溫水。
伊百合走過去,將水杯遞給言澤寺。
言澤寺坐在那里,沒有動,語氣微微帶著一股撒嬌︰「喂我吧。」
伊百合想起言澤寺今天的藥還沒有吃,索性就把藥也拿來了,一起喂著他吃了下去。
言澤寺直嚷嚷著︰「好苦啊!」
伊百合白了他一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怕苦?」
「這藥真的很苦哇。」言澤寺委屈的說。
伊百合想了想道︰「等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點蜜餞,你吃完藥,再吃點蜜餞,就不覺得苦了。」
「我不喜歡吃蜜餞!」言澤寺又撅著嘴抗議。
伊百合皺起眉頭,這大少爺還真難伺候!
「那你喜歡吃什麼?」她耐著性子問。
「我喜歡吃你……」言澤寺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卻在伊百合警告的眼神下,硬是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我喜歡吃你做的湯!」言澤寺立馬補充道,挑了挑眉︰「百合,你什麼時候再炖湯給我喝?」
伊百合扁了扁嘴︰「看我有時間,有心情就炖給你喝!」
言澤寺高興的笑了,喜悅不加掩飾。
伊百合不得不承認,言澤寺某些時候還真的很像個孩子。
晚上,直到吃飯的時候,言澤寺的花貓臉還沒有肯舍得擦去。
幾個保鏢還有出入病房的護士們都不敢看他的臉,一看他就想笑,但是沒得到他大少爺的允許,又不敢笑,忍著都快要內傷了。
伊百合幾次勸言澤寺擦掉,言澤寺都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擦去。
醫生來給言澤寺做檢查的時候,也都是忍俊不禁的。
伊百合給言澤寺盛了碗飯,看著言澤寺那個樣子,很怕他在吃飯的時候,會不小心舌忝到嘴唇周圍,于是皺皺眉,打來了水,要親自給他擦去。
通常情況,只要是伊百合親自為他做的事情,言澤寺都不會阻止的——
果然,伊百合拿著毛巾一點點把言澤寺臉上的墨水擦去,言澤寺皺著眉,雖然覺得惋惜,卻也听話的任由著她……
伊百合在給言澤寺擦臉的時候,手上戴著藤南川送給她的訂婚戒指,就冷不丁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戒指很漂亮,是誰送你的?」言澤寺盯著她那款戒指,一把抓過伊百合的手腕就問。
伊百合微微一愣,下意識想要把手扯回來,可是卻沒有如願。
這讓伊百合心里很矛盾。
言澤寺早就跟她求過婚了,藤南川也提出要跟她訂婚。
按理說,照她的計劃發展,她是應該拒絕言澤寺,跟藤南川在一起的。
可是看這家伙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叫伊百合怎麼都開不了口。
若是檢查報告出來,言澤寺沒什麼事就算了,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測,她現在就直接拒絕他,是不是有點過了。
發生了小慧的事之後,伊百合真的不希望身邊的人再有誰不幸的離去了。
「漂亮吧?」伊百合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言澤寺目光復雜的直盯著她。
不一會兒,護士進來了,叮囑言澤寺早點休息,于是伊百合就讓他早點洗漱了上床睡覺,並承諾第二天再來看他。
晚上藤南川回到家里的時候,伊百合正在煲湯。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出神在想著什麼事情,湯煮開了都不知道。
還是藤南川聞到味道,趕到廚房里將開關關掉的。
「啊?南川,你回來了?」伊百合仿佛現在才發現藤南川回來了,她驚訝的回神,又發現他幫自己把煮開的湯關了,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
藤南川順勢將她摟進懷中,有些擔心的問︰「百合,你最近怎麼了,老是神游?」
「沒什麼,可能是最近有點忙,精神不集中吧。」伊百合敷衍的答,轉過身去又開始弄湯。
藤南川嘆了口氣,從後面抱住她的腰︰「這麼香,做了什麼好吃的?」
「哦,我炖了雞湯,照著書上的做法,老母雞合著中藥炖的,據說可以補身子。」伊百合嘗了兩口自己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湯,滿意的點點頭。
藤南川卻在她身後不經意的問道︰「是炖給阿寺的吧?」
伊百合身子一僵,回過頭來,立即跟他解釋︰「南川,其實這湯我也是炖給你喝的。你最近又要準備我們的訂婚,又要忙公司的事,太辛苦了,怕你身子吃不消,就炖了雞湯給你補身子!」
「對我這麼好?」藤南川捏著她的下巴,魅惑的笑。
伊百合的手環住他的脖子,聲音甜膩︰「那當然了,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是啊,我們馬上要訂婚了,百合,你跟我來!」藤南川拉著她的手,將她帶至書房。
伊百合有些疑惑的問︰「干什麼?」
藤南川打開一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盒子,鄭重其事的交到伊百合的手里︰「百合,你馬上就是藤家的女主人了,我的未婚妻,我所有的錢跟名下的資產以後都交給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