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雲哲下了死命令,話語里沒有一點兒客氣的味道︰星期天,把泰雲學校的負責人請出來,再找幾位老師湊湊場,關鍵是別忘了一塊兒把紀紅飛喊上。(鳳舞文學網)
平時上班忙得混頭混腦,所以每逢周末,老師們才有機會處理家務,沒有誰願意參加一些無干的酒宴。可自己和邵雲哲是同學,這個忙不能不幫。
方心寧只好一個個死打硬纏,就說是自己請客,要大家務必賞光。程校長還好說,畢竟是自己的老師;要說動其他人,方心寧還是費了半天口舌。
天有點兒涼了。一陣風吹來,方心寧竟然打了個寒噤。說是半小時就到,方心寧在門口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也沒見人影。方心寧看路旁綠化樹上幾根斷枝橫出,手腕粗細。他跑過去,起跳,抓住,來幾個引體向上。
一下,兩下,三下……
「下來!」有人在背後一聲斷喝。
誰啊,這麼大的動靜?定神一看,邵雲哲就站在那里,一臉壞笑,說道︰「你這是要保持雄性風采嗎?」程偉不知何時也站過來,同樣壞笑著說︰「人之初,性本善,只為婬,才完蛋……」本就因他們遲到而有些不快的方心寧立馬反感起來,板起了臉。邵雲哲忙請罪,說他和程偉是從辛成趕過來的,路上車堵,所以有點兒耽擱。
再說紀紅飛,本來一口答應了要來,可听說是邵雲哲請客後,臨時改變了主意。邵雲哲見紀紅飛沒來,有些失望,吩咐司機去紅霞大酒店的口氣冷了許多。
程校長說︰「要不就去果樹園吧。」果樹園是城郊一家飯店,其實就是農家樂,那里有山有水,蓋了些茅草屋,修上了林間小道,生意還挺火。
程偉向邵雲哲建議道︰「不行,對程校長和各位領導不夠尊重,還是去紅霞。」
程校長堅持要去果樹園。他或許真以為是自己的學生請客想省倆錢吧?既然程校長要去,大家還有什麼可說的?
程偉和程校長主動論起了輩分,一口一聲叔,親切勁兒讓親兒子見了都汗顏。
程校長坐了主賓的位置,程偉坐了主陪,邵雲哲則坐到了最下面。方心寧挨邵雲哲坐下,其余人依次坐了。
果樹園把幾個招牌菜全上來了,特別是各種蟲子。別說,在綠樹叢草間,吃起這些來還真是別有味道。
邵雲哲和程偉一唱一和,把幾個人恭維了一遍。他倆說起話來,與老師們很不一樣,素的葷的一起來,有些話還轉點兒彎抹點兒角,得好好琢磨。
程偉說︰「真是隔行如隔山,還是邵大局長總結得好,升官就跟**一樣一樣的,上邊得有人,光上邊有人這還不夠,還得活動,光活動還不行,你得搭上點兒什麼……」說完,他壞笑得厲害,聲音都變了。
為了不讓程偉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邵雲哲就講從程偉那里听來的小黃段子︰「有一個婦女,丈夫在外打工,一個人在家住著,跟一個光棍大伯哥住隔壁。光棍沒人照顧,做弟媳的少不了要給他做點飯,光棍也少不了給她挑點兒水。有一天,天很熱,婦女見大伯哥光著身子挑水,眼神就有點怪怪的。兩人正是一個干柴一個烈火的年紀,誰都耐不住。大伯哥看弟媳的眼神,以為向他要呢,不顧一切沖到屋里,剛按住了弟媳,那里已經進去了。弟媳一急,說︰‘進來你就死。’大伯哥一听,可不是,兄弟回來听說了,還不得跟我拼了命?就往外來。這時,弟媳又說了︰‘出去你就亡。’大伯哥嚇得沒了辦法,只恨自己有這些不良的想法。騎在那里正兩難,弟媳顫顫抖抖地說︰‘進進出出你才命長。’大伯哥听了這話,哪里還顧得上命短命長……」這笑話講得很露骨,只贏得了幾聲勉強的笑。
見大家笑得遷就,程偉就開始講他從商的經歷。他的父親原來在辛成市商業系統工作,後來單干,代理了某個品牌的摩托車,積累了些資金;大興386、486的時候,又上了電腦。前幾年,他年齡大了,干不動了,就把摩托車銷售店交給了大兒子,把電腦這一塊交給了他。
怪不得,方心寧想,這也算是子承父業吧——讀中文的程偉,會做了跟自己專業毫不對口的電腦生意。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照這個道理,自己合該做了老師,邵雲哲合該干了工商。可也不盡然,潘念剛的父親據說還是從鎮長的位子上退下來的呢。
程校長推說自己有「三高」——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滴酒不沾。大家到最後也拿他沒辦法。
飯後,程偉又拉程校長到一邊去嘀咕了很長時間。方心寧忽然想起他的那句話,說每天「看豬臉,拍馬屁,听驢叫,陪猴笑」,不知今天來的這些人會被他歸到哪一類動物里去。
方心寧找邵雲哲去說話︰「到底你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今天到底是誰作東?」邵雲哲說︰「當然是我做東呀?你以為會是程偉?那可是一個買賣精,該花的錢,成千上萬不眨眼,不想花的,花他一分他得心疼三年。只要是我在,一般都是我掏,人家還夸我呢,說我會花公家錢。他也不用他那豬腦子想想,公家的錢就那麼好花?咱花了錢人家還不欠情分,這事兒真沒理可評。」方心寧問︰「那你折騰這半天到底有什麼事,別弄得這麼神秘好不好?」邵雲哲說︰「說有事,我也確實有點兒事,就是我有一個學生要轉到咱們泰雲。」方心寧問︰「現在?」邵雲哲說︰「當然。」方心寧面有難色︰「到下學年吧,那時肯定要擴招。」邵雲哲笑著說︰「廢話,到下學年人家上高中了,我還來找你?」哦,明白了,言外之意就是在說,你也就現在還有點用處。
方心寧說︰「只剩下一個學期的時間了,轉學也沒什麼意義了。」邵雲哲說︰「那你不用操心。」方心寧說︰「可我們每個班限額30人,這個承諾是不能打破的,程校長這個人太講原則了。」邵雲哲說︰「原則是原則,可你不是原則呀,你是他的學生嘛。我可告訴你,這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你必須幫我。」看方心寧有些遲疑,邵雲哲又說︰「方心寧,你不把我這件事辦好,耽誤了兄弟的前程,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同學。」說了這話,他把杯里的水咕咚一口喝下去,好像是要說,辦不好,小心會把你這樣一口吞了。
要是早知道他為了這事兒請客,方心寧說什麼也不來了。他最了解程校長的 脾氣。程校長不止一次跟自己說過的,雖然多一個學生看似問題不大,可如果能加這一個,那麼就能加那一個,這樣一來,各班人數必會迅速增多,對學生和家長的承諾還有何意義?
程校長做得對,邵雲哲是自己的同學,方心寧左右為難,只好先把邵雲哲的囑咐記在心里。
不知為什麼,那馬華本來也好好的,此時卻坐在那里不能動了,滿臉通紅。方心寧忙過來,問怎麼了。程校長見了,忙說︰「快去醫院,八成是他吃螞蚱過敏。」
一伙人便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