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嫦一訝,不知該不該回頭。
「夫人!」
就在她左右為難間,闕聿宸醇厚的嗓音,適時在前方響起。
衛嫦心下一喜,快速循聲望去。
闕聿宸的步子似有些急,無風的初夏晌午,衣袍卻鼓鼓擺動,繚亂了上頭的圖案。
「末將見過王爺!」
眨眼間,他已來到安壽宮門口,站定後,暗緩了呼吸,低頭拱手,朝趙睿康見了個禮。
听趙睿康鼻息哼出「免禮」兩字,闕聿宸才直起身,走至衛嫦跟前,柔聲問︰「可是好了?」
衛嫦回以微笑,點頭道︰「嗯,太後身子疲乏,這會兒歇下了。夫君,我們也回家吧。」
闕聿宸點點頭,繼而轉頭看向景安王︰「王爺若無其他事,末將攜內子先走一步。」
趙睿康似笑非笑地睥了他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這麼懶洋洋地倚在宮門口,答非所問地嘆了句︰「這六月的天啊,一向都是說變就變的。別看這會兒,滿園的丹若爭芳奪艷,只消一陣雷雨,就凋零枝頭、滿身污泥,甚至連芳影都無處可覓了……」
說到這里,他言語一頓,意味深長地睇了衛嫦一眼,慵懶地直起身,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衛嫦納悶地直蹙眉,那人,是話里有話嗎?且還用那種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她,究竟知道她什麼事?可思來想去,她身上唯一稱得上隱瞞的,就只一樁,可那人怎會知道?怎可能知道?
「回吧!」
闕聿宸攬上她的肩頭,帶著她往宮門口走,也沒問她太後宮里的情況。
他沒問,衛嫦也不好意思嘰嘰喳喳地與他聊八卦。
夫妻倆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坐上闕府的馬車,衛嫦才忍不住開口︰「剛剛,你沒在外頭等我嗎?」
闕聿宸一頓。隨即坦言︰「我瞧見幾位娘娘出來,就避開了一會兒。」
衛嫦听是這個原因,也就沒多問,徑自說起太後宮里的事,聊到景安王趙睿康時,衛嫦皺著小臉,有些嫌惡地一語帶過︰「那個景安王,油頭粉面的,實在看不出哪里好,可偏偏。太後好像很喜歡他……」
闕聿宸听她如是評價大同朝最俊美絕倫的王爺。不禁發出一記低低的笑。低頭在她唇角輕啄了一記︰「爺的跟前,隨你怎麼說都無關緊要,旁人跟前,切莫如此評價。」
衛嫦一愣。繼而想到這里是皇權至上的封建古代,暗暗撇了撇嘴,立即收了口。
「不是說了嗎?爺跟前想怎麼說都成。」
見她噤口不語了,闕聿宸低下頭,視線在她臉上來回逡巡數遍,確定沒有生氣跡象,才松了口氣,將她往懷里帶了帶,下巴擱在她頭上。問︰「太後該是不會給你氣受的,旁人呢?可有給你難堪?」
「沒。」衛嫦搖搖頭,就算有,她也沒放在心上,不就是被人笑了幾聲嗎?又無關痛癢。她才懶得去記那些。
「真沒有?」闕聿宸反倒不怎麼信。想到之前,一干妃子先後從安壽宮里出來時,他為避嫌,順勢站入了附近的紫竹林,哪知,季寧嵐竟然跟了上來,還說什麼來著︰「闕聿宸,你莫要後悔,娶了個人人得以笑之的惡女毒婦!我絕非說笑,上回……上回與你說的,那都是事實,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只是委屈,只是不甘,不過是想爭取本該屬于我的東西,卻落得如今……不過也好,他日我若懷上龍胎、站上人端,我定會好好地看著你,看你有多後悔當初的決定……」
後悔?他?怎麼可能!
闕聿宸心下冷笑。哪怕懷里的人,真是眾人口里的惡女毒婦,那又如何?只要對他、對娘親、對闕府是好的,那就夠了。
「闕聿宸……」
衛嫦把玩著他的大掌,喃喃開口。
「嗯?」他回神,反手一握,將她的小手裹入了掌心,手指摩挲著她滑膩的手背,怎麼也停不下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有事瞞著你……你會如何?」
她低著頭,以極輕的聲音,問出了糾結心頭多時的疑問。原本只是糾結,可方才听到趙睿康古怪的言論後,突然感到莫名害怕,害怕自己的秘密,有一天突然大曝于天下,真若那樣,他會如何看待她?一抹奪人魂舍的幽靈?還是一個不該存在的錯誤?
聲音雖輕,輕如蚊子叫,可他卻听得一清二楚,眉頭微攏,抬手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同時,定定地望了她半晌,啞聲問︰「那件事,和你我成親有關?」
衛嫦眨了眨眼,仔細想後,不知該搖頭還是該點頭,末了,訕訕地答︰「可以說是一半一半……那個,如果沒那件事,你十有**不會娶季……我……」
「也就是說,因為你瞞著的那件事,你我才得以成親?」
這麼一說,好似也對。衛嫦吞了口唾液,點了點頭。
闕聿宸卻像是松了口氣,語氣赫然輕松︰「既如此,你想瞞就瞞,想說便說。」
嘎?就這麼簡單?
衛嫦不由瞪大了眼。
「你……你真不介意哦?哪怕日後經由外人的嘴傳到你耳里,你也不會生氣?」
「我干嘛生氣?」闕聿宸隨口接道,驀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震,古怪地看向衛嫦︰「還是說,你懷著的,不是爺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衛嫦一听,抬手往他肩頭一捶︰「當然是你的!你當我什麼人呀!」
「那不就結了!你懷著爺的孩子,又嫁了我,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會讓我生氣?……哦,不會是你對我下藥那件事吧?那件事,我從頭到尾都知道……」
听他越扯越遠,衛嫦不禁好氣又好笑,索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了!再說風管事該听到了……」
闕聿宸順勢吻了吻了她的掌心,拉下她的手,笑望著她︰「真不用羅列你對我所做的劣舉了?」
「討厭!你明明知道我……唔……」
余下的嬌嗔,被他如數吞入口里,趁著到家還有段路,他拉著她唇舌勾纏起來。
不管她瞞了什麼,他不會逼問,也不會去查,他想要她自個兒與他說,夫妻貴在坦誠,他相信會有那麼一天,她和他之間,不再有任何隱瞞……
……
與此同時,御花園一隅,足以被過往宮人宮女忽略的幽靜角落。
季寧嵐被一具強健的體魄壓上了暗處一塊巨石,左躲右躲,也無法推開他後,惱羞成怒地喝道︰「放開我!」
「為何要放?本王向來如此,皇兄有什麼好的,本王都想嘗嘗……」
「我不是……我不是那種女人……」
季寧嵐趁他略有松開,立即從他胳膊下方,逃了出來,站穩後,拉了拉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的宮裝,戒備地看了神情邪佞的景安王一眼,咬著唇警告︰「不管如何,妾身已是皇上的人,懇請王爺不要如此……」
「嗤……」趙睿康忽而嗤笑,起身退開了一步,背倚著參天古松,斜睨著看她整理妝容。
季寧嵐低著頭理著衣衫和頭飾,不是沒察覺到景安王投在她身上的視線,不知何故,心頭「砰」跳得厲害。
方才,她為和闕聿宸說話,故意支使開了貼身宮女,雖然一逞心頭快意,對闕聿宸撂了那番話,可心底的沉郁,始終不散,懷上龍胎、站上人巔,那不過是她的幻想。事實上,經過這幾日的宮廷生活,她不僅沒了初進宮時的斗志,反而心起絕望。皇上他,從一開始的每日必探,到如今的三日一次,這恐怕還是念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再往後,等她肩上的傷徹底好透,怕是十天半個月都難候到了……
就這麼邊走邊想、漫無目的地走著,直至發現來到了御花園。就在她對著一株凋零的海棠走神時,肩頭突然一痛,她被人捂住唇扯到了這里,並壓上了大石。萬分驚恐之際,對上了對方的臉——赫然是景安王趙睿康,被他魅惑人心的笑顏所吸引,一時間忘了掙扎,被他抱著揉著強吻起來,直到回過神,才手腳並用地奮力抗拒。
不管怎麼說,這里是皇宮,若是被人發現︰皇上的妃子,竟然與皇上的一母同胞在御花園行苟且之事,景安王會被施以什麼懲罰她不知道,但她的小命必定不保。以故,一番推拒後,總算沒鑄成大錯,可不知為何,她的心底,竟蕩起起一陣微瀾,像是對他的突然放手,感到隱隱失落……
「嵐妃娘娘心情不好?」趙睿康倚著樹干,雙臂閑閑地交抱胸前,一雙細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可是在為闕大將軍沒娶你的事追惱?」
「什麼?」季寧嵐見深鎖的心事被他如此輕佻地道破,不由又羞又惱︰「還請王爺別橫加妄斷。」
「呵!」
趙睿康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直起身,跨近一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尖,在兩人視線交匯之際,忽然揚起一抹邪肆的笑,輕吐一串幾欲讓季寧嵐發狂的話︰「難道不是嗎?嗯?前世的夫君,今生卻成了路人,季三小姐耿耿于懷的,難道不是這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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