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縈相思橋 第六十七章 逐夢令

作者 ︰ 寒山暮雪

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了過來,悠悠睜開眼楮,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皇上,他的臉幾乎快貼上我的臉,他的唇離我的唇很近,我很想吻他,翕動著唇卻無力抬起脖子。

他輕輕將我平放下來,我見他正低頭看自己,心中不禁十分喜悅,發現自己再一次被他緊緊擁進懷里,便安心地繼續睡了過去。

「袖袖,我不是睡在邀月台嗎?現在什麼時辰了?」

頭痛欲裂。

余子岩用銀針在我的頭上扎過幾處後,我的頭痛果然舒緩了許多。紅袖看起來十分憔悴,臉上全是擔憂和驚嚇,我拉過她的手︰「傻瓜,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講的和我記得的差不多,說我從回宮後的第二天起,不知何故,又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就開始神志不清,我就像聾子一樣,任何人對我說話我都像沒听見,也像沒看見。宮中所有的御醫都對我望而興嘆,就連余子岩也是束手無策。

皇上無耐之下,命二十個暗衛日夜跟在我旁邊,未經聖上的許可不允許任何人,包括皇後和大臣打攪觸踫我。

紅袖還告訴我,我這一個多月來每天傻站在皇上的宮殿門口,再不就是夜里跑到邀月台跳舞;畫了無數幅畫,也撕了無數幅畫。她還說,我這個月來睡眠極少,幾乎就不睡覺,誰知從宮宴出來後我竟睡在了邀月台,接著便昏睡不醒。

「袖袖,我睡了幾日?」

她取來梳子幫我梳頭,眼楮熬得紅紅的︰「已有一日兩夜了,皇上他--」

我聲音都快急嘶了︰「皇上怎麼了?」

「娘娘,紅袖從心里把你當成親姐姐,現在沒有旁人,紅袖再不說都快憋死了!你知不知道,自從你離開皇宮,皇上他沒有一日不在掛念你,你知道咱家附近有多少暗衛麼?你的一舉一動,每天都有人稟報給皇上。你神志不清的這些日子,皇上暗地里心急如焚,連奏章都看不進;你昏睡的這兩夜,皇上一直守在你床邊,最後實在是挺不住了,才被劉公公硬勸回去休息的。」

閉上眼楮,我半晌無言。

她說這些事情到現在她都沒敢告訴瑞新,翠雲和冠芳也不知道。白玉堂半月前竟膽大包天夜闖皇宮,若非八王在皇上面前力保,早就被打進天牢處斬了。

「我記得好像有人在我背上打了一下,後來我還吐了血,又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竟是夏竦救了我!

就在所有人都搖頭的時候,皇上居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他。其實,夏竦也算是當朝奇才,不僅文治武功,還精通陰陽五行奇門之學。

從前我對他一直有些成見,說白了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花心風流得要死,偏偏不少女人還就是喜歡他,甚至願意免費倒貼,真讓我受不了。

吃完飯洗了個澡,我特意讓林海去將夏大人請了過來。

與你說實話,他長得真不賴,天庭飽滿,地闊方圓,標準的中國男人國字臉,神色間英武之氣不溢而出,渾身散發著極品男人的味道,對女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他的年紀和八王爺差不多,兩相比較,少了八王爺身上那股出塵的飄逸灑月兌,卻多了一份英雄俊杰的勇武豪邁。他父親夏承浩乃是前朝名將,浴血戰死于沙場,和我祖父曾經是生死同袍。

我對他禮貌地笑笑︰「藍冰謝過夏大人救命之恩!」

他朝我淡淡地回笑︰「張娘娘的閨名果真叫藍冰麼?子喬(夏竦的字)為何覺得娘娘與在下一位至友十分相似,神韻氣質簡直堪同一人。」

我被他堵得一時語塞,十分尷尬,他捊了捊淺須,目光狡黠而神密,像是對我說︰天音,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曾言破而已。

其實無論我如何抵斥,他的確能擔當「文武全才」這四個字,至于他的個人生活作風問題,我也無權點評。在天音閣,他一直對我很關照,這次若非他,恐怕我到現在還生死未卜。

猶豫了片刻,我真誠地向他敞開心扉︰「子喬兄,原本你年長我二十歲,可在你我心中,早將對方論成忘年之誼,我也就對你直呼其名。我早知瞞你不過,只是個中原委曲折離奇,三言兩語亦說不透,何況你知曉太多未必有益。無論如何,這次多謝子喬兄及時出手相救。」

我們含蓄地「敲打」了對方許久,他說我換了副臉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他走後,我讓紅袖回了趟茶館取來江南月,順便傳個話也讓瑞新他們安個心。

我醒的時候是下午,而現在卻是晚上,約模七八點的樣子。今夜是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好日子,夜幕上星光點點,銀河璀璨。

听林海說,皇上睡到現在還沒醒。

他一定十分疲憊,我就能想象得出這一個月來,他的心有多麼難熬,偏偏,他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給所有人看。

思念如潮,思念如火。

我太想見他,無論我怎麼勸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想去見他。

問自己,和他見了面以後呢?似火如荼般激烈地摟抱在一起嗎?告訴他,他就是我苦苦尋找的人,他就是我前世的情人;然後,沖動地糾纏一夜,醉生夢死一夜,哪怕明天我就會飄散,消失,中魔,離開他,讓他一輩子痛苦絕望嗎?

或許,還有個辦法,只是相當冒險。

將所有宮人全請出毓秀宮只留下林海和紅袖,我萬分鄭重︰「袖袖,小海,你們倆守在院門外千萬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我要練會兒琴,是首十分特別的曲子,只要我的琴聲不停,你們就不可打擾我,否則--」

林海連忙問︰「娘娘,什麼曲子如此特異?」

紅袖知道我時常練些莫名其妙的「魔曲」,卻沒見過我如此嚴肅︰「否則怎樣?」

頓了頓,我認真地盯著紅袖的眼楮,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她看護︰「袖袖,除非是我自己醒,一旦我的琴聲被旁人干擾中斷,我就必死無疑!你就當是我的護法,明白麼?」

費了半天口舌才讓他們明白個中厲害,林海嚇得汗如雨下,紅袖也緊張得不行,沒辦法,我實在是太想去見他了,只有冒死賭一場。

他們原本死活不應我練如此離奇的曲子,我直接將琴抱到院子立馬裝作起彈,他倆趕緊像箭似的沖到院門口替我守關,不由讓我有些想笑。

此曲名為「逐夢令」,和「牽魂令」同出一處,本是上下篇;二者的區別在于,「牽魂令」變幻無窮,牽出的是听者的魂魄,將對方困鎖在彈曲者的陣中;而「逐夢令」極為平和曲調重復,類似于催眠曲,催眠彈曲者本人,牽出的也是彈曲者自身的魂魄。

琴聲含訣,名曰牽魂引,一旦琴聲戛然停止,而奏曲者的魂魄卻沒有及時歸位,後果便不堪設想,奏曲者的身體和魂魄便會無法再重合。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彈這首曲子,斂集心神,和江南月的心有靈犀下,片刻我便入定,魂魄輕輕松松就離了身。

我的魂瞧見「自己」坐在院里閉目出神彈琴的樣子,當下不禁對「自己」生出十分的欣賞之情,悄悄豎了個大拇指︰沈天音,你一點兒都不比白玉堂差,真的!

一路飄飄乎乎,穿牆過樹,不一會兒就模到了文德殿。

糟糕!殿門口竟蹲了兩只麒麟獸,兩個大家伙正鼓起銅鈴大眼,刨腿弓身,朝我齜牙咧嘴,「轟」的一聲口里噴出兩道熾火︰「爾等何人!膽敢擅闖內殿,還不報上名來!」

我無比狂妄地想,我可是你們老祖宗輩的,看你們倆也就幾百年的道行,連人形都未化出;再一想,可惜自己現在沒有一絲法力,怎麼說還得看「人」臉色才能成就「好事」,不由嘆了口氣,態度立馬九十度大轉彎,正準備點頭哈腰給它倆說些個好話巴結巴結;猛然又想,女乃女乃的,我可是「萬妖之後」啊,怎能如此沒有氣場!

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我的魂挺身傲然道︰「我乃落霞谷之妖後,名靈曦。」

我原打算,若實在不行,還是得回過頭再對兩小家伙低眉順眼,求他們做做好事,放我進去看我老公一眼就走;不料,這兩家伙听我說完後又瞪眼瞧了我半晌,竟對我跪拜下來︰「後在上,恕麒麟仔無禮!」

我心中狂笑︰「麒麟仔」,確實是兩個小仔仔,畢竟大宋才建國上百年,這汴京宮里能生化出它們倆已實屬不易了。

我的魂咳了兩聲,當下擺足老祖宗的架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爽得不行。

悄悄地,慢慢地走著,一步步,四處打量。

這是他有生以來待得最多的一座殿宇,殿很大,布置得隆重卻並不華貴,他是一個很「簡樸」的皇帝,從不喜歡奢侈浪費。

殿外守著許多侍衛,殿內守著二十幾名小公公,听說劉公公因上年紀前兩天剛剛退居二線,目前的內侍總管叫閻文應,是他的心月復。

我認出了那人,上次這位好心的公公還跑去問我,需不需要為我通傳。我的魂走到閻公公面前對他笑了笑,朝他福了一禮,可惜,在他的眼前我只是一團看不見的空氣,閻公公大概二十多歲,人很精瘦,五官清奇。

我的魂穿過閻文應守的那道門,里面是間很大的書房,桌上堆滿了奏折,我坐在他坐過的椅子上,伏在他寫過的書案前,發現他的書案上插了個畫筒特別讓我眼熟,我很想打開它看看,朝畫筒伸過手卻撈了個空。笑了笑,我起身繼續尋他,他的休息室在哪呢?

走走停停,又穿過一道牆,我終于找到了他的臥室,床很大,上面掛著金黃色的幔簾。心突然怦怦直跳,激動地,喜不自勝地我的魂朝他奔了過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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