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素意的神情真的很像,只是臉型稍有不同,眉相挺括睫毛很長,皮膚有點亞健康泛些黃;他的唇很性感,不厚不薄。舒愨鵡我的魂忍不住輕輕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可惜沒品嘗出那地方的溫熱。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滿足,伸出手輕輕「撫」著他的臉,心被幸福塞得滿滿。
我的魂對他用力無聲說︰「親愛的,我該叫你什麼呢?在上古你的名字叫熾燁;在大理你的人覺叫素意;可現在是汴京,你是皇上,要不我叫你夫君可好?夫君,我愛你,很愛很愛;我知道你也愛我,可我中了魔咒如今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去西夏尋那比翼鳥求它們為我解咒,即便沒有真身不能與你世世比翼雙飛,起碼這一輩子這一世,我可以陪在你身邊。」
他突然睜開了眼楮!
我的魂嚇了一小跳,隨即又欣喜萬分︰莫非是他听見「我」在說話嗎?
他起身靠坐在床邊,鎖起眉頭喚了聲閻文應。
「皇上,您醒啦?奴才立刻去傳膳!」
他疲憊地擺了擺手,連眼楮都懶得睜︰「不必了,朕現在不想用膳,閻卿,張娘娘那邊如何?」
閻文應一臉喜色︰「皇上,娘娘今兒個下午就醒轉了,林海稟報說娘娘吃得可多呢!娘娘現正在院里練琴,還吩咐守在院外不讓人進去打擾。皇上,您就放心吧,要不,一會兒我讓小福子去請娘娘過來見您!」
他睜開眼楮舒展雙眉,唇角依舊沒有絲毫笑意,一臉平靜,語氣也是波瀾不驚︰「不必。皇後那邊派人給看緊了,明白嗎?」
「是,奴才早就差人盯緊了,皇上您就放心吧!只是如今這宮中謠言四起,怎麼按都按不住,都說娘娘是妖魅,勾住了皇上的魂魄;皇上身子稍有不適,這些人就慫恿臣子們將矛頭對準娘娘,可如何是好?」
他一把掀開被子,在房中來回踱上兩圈,招手讓閻文應湊到他身邊;我的魂也連忙鬼鬼祟祟地跟了過去,悄悄將耳朵貼上,那是他蚊子般的細聲︰「傳朕的旨意,召楊、尚兩位美人前來見朕,就說朕這兩日來極為思念她們;你馬上出宮去見呂夷簡和滕子京,跟他們說,朕連月來縱情美色,才累垮了身子,暗示他們即刻上文德殿來諫言,明白嗎?」
閻文應眼珠子骨碌一轉︰「是!皇上高明!」馬屁拍完,立馬閃身。
我嘆了口氣,心里既好笑又發苦︰虧他,這種餿點子都想得出來。看他在房中仍舊踱來踱去,一會停步凝神思索,一會又皺緊眉頭憂心如焚,我的魂走到他面前,無形地深情「抱」住他。
說風就是雨,來得還真夠快!我這邊兒還沒陪他踱上幾圈呢,那邊兩位美人兒已經呼啦啦齊齊上陣,分左右搶過他的胳膊,對他嚶嚶哭訴著她們是如何如何地茶飯不思,切切地想念皇上,求皇上千萬要保重龍體,她們才能安心。
我呆在當場,就像一口氣猛灌了兩瓶二鍋頭,又像是有貓子在我身上抓——
「皇上,臣妾想念皇上,不信您模模,模這里,臣妾的心皇上您听到了麼,嗚嗚——」
「皇上,讓嫣兒為皇上寬衣可好,夜已深了,皇上不‘休息’好,明日哪有精神上朝?」
他坐在床上,依舊是那副微笑的表情;那兩位美麗至極的女子緊緊貼在他身上,恨不得跟他化成一團,軟語嬌嗔情話綿綿。
……
我站在他們三人旁邊,掏了掏嗡嗡響的耳朵,極想將這些婬詞浪語從我耳根里驅逐出去;又重重地抹了把眼皮子,再氣極地朝她們跺了幾腳,暗罵了聲︰你娘的。
生怕撞見她們的「重頭戲」,我的魂怒不可竭奔到書房狂抓頭皮,學大猩猩捶打起自己的胸口,來回上竄下跳。听听!听听!那兩美人現下爽了,不哭反笑,笑得真夠「浪」的,天哪,這是嘛跟嘛呀,我幾欲吐血。
死滕子京怎麼還不過來「救火」?完了完了,搞不好他都快撐不住了,怎麼辦怎麼辦?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暗自將滕子京家十八代老祖宗都一一問候了一遍。再發自內心地痛罵了那兩女子一句︰不要臉!兩個女人面當面,羞羞羞!我千呼萬盼,頻頻探首,終于,終于!有一老臣似及時雨般沖進殿,正停在我面前,當頭一聲厲喝︰「臣呂夷簡有要事求見皇上!」
我的魂「拍」了一下老臣的肩膀禁不住熱
淚盈眶︰來的好!呂臣相,好樣的!您這位朋友,我沈某人是交定了!
這時,已飛速回宮的閻文應裝模作樣有氣無力地攔了過來,干咳了兩聲一臉無難︰「這個,呂相,皇上已經與兩位美人歇著啦!有什麼事兒,您明兒個再報。」
呂相一听更加怒不可竭,聲音響得如洪鐘在敲是震耳欲聾︰「無禮——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阻攔老夫!皇上,皇上!」
恰在這個時候,滕子京拉上石介及時到位︰「皇上!滕子京求見聖上!」
房里面總算是收住了響動,又過了一會兒,兩美人牽拉著衣裙從房中慢吞吞走出,一個是心有不甘,一個是極為不悅,雙雙「橫」了三臣一眼「哼」了一聲,這才風擺揚柳盈步扭了出去。
我的魂跟在滕子京後面,照著他的以一招「三腳連環踢」之無形腿,狠狠招呼了他一頓︰你丫的,跑得比個老師傅還慢!
皇上衣官不整地坐在書案旁,扮足一副「好事未成」的死樣,面相十分不爽︰「諸位愛卿,深更半夜求見朕,所為何事?」那話的意思明擺著︰明知朕在干什麼還來壞朕好事,不說出個一二三,瞧朕饒不饒得了你們!
我真是佩服呂相的口才,說得太好了!豈只一二三,還有四五六!諸君請見,這位可敬可佩的老臣立馬向皇上提出八道規勸,即︰正朝綱、塞邪徑、禁貨賄、辨佞壬、絕女謁,疏近習、罷力役、節冗費。尤其是這「絕女謁」,那說得是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義正詞嚴,不容申辯。
我的魂朝他老人家連連伸出大拇指,當下崇拜得五體投地。
滕子京和石介也在旁邊連聲附和,我曾听聞滕子京和呂夷簡原有些不和,今夜立場竟出奇地一致,實令我心甚慰。
皇上被呂相批評得面紅耳赤,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有時想,他不去搞演繹行業真是浪費了個優秀之人材。最後,他抹了把「虛汗」整理好自個的龍袍,裝得煞有介事,不得已地點頭認同︰「相,言之有理,朕受教矣。」
我的魂湊過去「抹」了把他的臉,再「摟」住他狠狠虛「親」了一口,說了聲︰「老公乖,這就對了嘛。」
後來,我樂不可支了跑了出去,百忙中還不忘跟兩只麒麟仔說聲拜拜,一溜煙回到院子,剛止弦收聲,就「飛跑」過來︰「娘娘,您還好嗎?」
我朝她扮了個鬼臉,心里樂開了花。
那一夜,我笑得合不攏嘴,心里像含了塊蜜。
從箱子里拿出小木雕,親了「他」一晚上;又將我為他畫的畫拿出來,欣賞再欣賞;最後,將我繡給他的荷包貼身放在胸口,才戀戀不舍地睡著。
第二天,我沒有去找他,也沒有去他的宮殿,我不敢;可我又想他,你有分分秒秒不停地去想過一個人嗎?睜眼閉眼全是他的影子,他的笑臉,一會兒傷心得想哭,一會兒又甜蜜得不飲自醉。
那是個陰天,天氣終于有了些涼爽,還愜意地吹起了風將我陶醉得不行。稍稍打扮了下,我還抹了些胭脂,頭一回插了支瓖有玉蝴蝶的步搖,徘徊在宮牆外小路間,流連于醉心亭邀月台。
站在邀月台,我大聲地吆喝了幾嗓子︰「啊——啊——」,朝水面扔了兩粒小石子打了個漂亮的「水漂」,所有的苦悶一掃而空。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隔著水面隨波蕩漾了過來,我隨聲瞧去,見池對面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熱情地朝我招手,像是邀我過去陪她玩耍。
我一愣,那是,他的孩子嗎?心底犯起強烈的酸楚,聯想起若我的孩子還在,應該快一歲了,一定胖乎乎的正學走路,心念下,淚水不禁悄悄打濕了自己的眼眶。
小女孩還在朝我使力揮手,見我沒動,竟天真地喊上我︰「你是誰呀?教我玩扔石子好不好?」
我猜,從年齡來看這小家伙應該是苗貴妃為他生的長公主。後宮的妃嬪們前前後後曾為他生過七個孩子,六女一子,可惜到現在,除了兩個小公主其它的全部早夭。他很喜歡孩子,我听說他極其寵愛這位小小的長公主。
那孩子的聲音如此稚女敕,像塊甜甜的果凍;她只是個可愛的孩子,我怎麼能如此小心眼兒呢,那也是他的血脈呀。想了想,我也朝那孩子揮了揮手,慢慢向她那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