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縈相思橋,第七十六章行宮宴
我變了。ai緷騋
逐漸轉變。
因麻木而冷漠。
當我穿上極美的衣裙,畫著淡淡的妝對鏡垂憐時,那眼楮竟不惑自媚。
有種淺存的前生記憶在提醒我,仿佛在歷史中,我曾經做過「妲已」,又或者我根本就是「褒姒」。
我從看李成遇獨自對奕,到學著陪他對奕;我從不會騎馬,到可以跨馬飛奔;我試著去了解他,了解是哪些因素成就了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可他卻從未了解過我,因為他說,他根本不需要了解我,了解我的過去,他只需要掌控我,讓我永遠不能離開他就行了。
我想,他沒有愛過我,我也從未愛過他,我和他之間只是一種簡單的,擁有和不得不被擁有的關系。
直到大宋景祐元年秋,也就是明道二年的下一年,宋仁宗為什麼又再次更改年號呢?是因為我嗎?我听說和苗貴妃一起策劃陷害我的郭皇後如今已經下了課,由頭一來是郭皇後居後位九年卻始終不育,二來是脾氣暴戾的郭皇後竟因在後宮爭風吃醋打了宋朝皇帝一巴掌,被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廢了,囚在後宮一輩子侍身禮佛。
我置身在遼闊無際的茫茫草原,張開雙臂閉上眼楮,對從大宋吹來的清風說︰短短的一年,人事全非,你還好嗎?
那一刻,我仿佛听見他在對我回話︰曦兒,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我一笑,眼角竟滑落下久違的淚水,愛江山更愛美人,你還愛我嗎?可我現在已經不是我了,我成了默移克葛狄卡,別人的女人,永遠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也永遠不願再回到你身邊。我听說你後宮的好幾位妃嬪都受了孕,這真是一個好消息,那麼我就放心了。
一個篝火宴會上,我听到西夏探子稟給李成遇急報︰宋仁宗得子了!
李成遇是不以為然,畢竟堂堂一個大宋皇帝,擁有那麼多女人,年紀也就二十四,生個兒子有什麼稀奇?可我不一樣,我激動得不行,這是我一年來收到的最好消息!
我竟又開始想唱歌想跳舞,不經李成遇批準,徑直跑到篝火旁又跳又唱;跳得熱烈,唱得歡快,我銀鈴般嘻笑起來,露齒極的;而後拉起我的宮女們,圍著篝火轉起圈圈,我還教她們一些我們白族的舞蹈動作,逗得她們格格笑。
在舞蹈中,我體驗著那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自在,肆意無忌地通過舞蹈和歌聲,將發自內心的歡樂渲泄得淋灕盡致。
誰知我卻因這一舞在西夏成名。
這一年,李元昊將西夏年歷定為廣運元年,我跟著李成運,陪他去延州敖子山祭祖。李成遇待我越來越細心和溫柔,他竟然開始派人去大宋打听我的來歷,可惜「沈靈曦」這個名字,沒人知道它的來歷;路上,他哄我追問我到底是哪里人,為什麼會跳又是大宋又是大理的舞蹈,為什麼我唱的歌曲用的是一種他從沒听過的語言?我對他開玩笑說,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人,我是妖精。他哈哈大笑,對我更加「愛不釋手」。
到達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建築奇跡--這就是二十多年前,他們兄弟的父親李德明,動用數萬民夫,修建的宮宇嗎?天--哪!你知不知道,不談那宮殿有多麼輝煌壯麗,光規模就綿延了二十多里地呀!
那里是整個西夏最美的地方,地勢開闊舒越,一望無際的綠野,還有天然的溫泉,置身緲如仙境感的同時,又給你一種腳踏實地將所有美牢牢擁緊的真實感。誠如李成遇所言,那里就是他們祖輩的龍脈所在,我有理由相信,這里更是所有華夏龍脈的所在之一。
儀式開始,文武百官人員浩蕩,我一直被李成遇緊握著手,跟隨在李元昊陣容龐大的皇室成員後,只遠遠瞥見李元昊的背影一眼。我不知道六年來,他變了多少,他太讓我驚訝,他的野心他的才智讓我目瞪口呆,軍事家,野心家,政治家全讓他一人包干了,可怕的人啊!我還听說,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更換了五屆王後,有些東西真是哪怕你經過一千年,一萬年,根子還是不變。我估模著,女人在他手里,就沒有新鮮保質期超過一年的。
盛大的祭祖儀式結束後,我隨李成遇住進了敖子山的行宮之一甘泉宮。幾日後,宮中舉行盛大的晚宴,李成遇命人為我準備了世上最美的衣服,最昂貴的首飾,當我點完妝,穿戴起他為我準備的羽羅輕衫珠玉寶翠緩緩走出時,那一刻,他的眼神是迷醉的。照鏡子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何落霞谷的小妖
們非要封我為「妖後」,的確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場宮宴比我在大宋唯一參加過的一次宮宴要奢侈豪華得多。
軍功赫赫政績卓然的睿王李成遇,偏要在連同他皇兄李元昊都全部到齊的時候,最後攜我款款來遲。
此時此刻此地,他就像一位受萬人矚目的金獎得主,政治獎,軍事獎;他是統帥,又充滿王族的霸氣,似乎在方方面面一點兒都不比他哥哥李元昊差;甚至于,在某個地方他比他的皇兄更強--那個地方就是我。
踩上長長的紅地毯,他的步履不快也不慢;我的手被強迫性地,挽在他的胳膊上;他攜我,款款而行;那興許是西夏開國來,群臣最為漫長的一道注目禮,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我和他身上,再也無法挪開。
終于,我們走到西夏王李元昊的寶座前,下跪行禮,夏王立即宣我們平身。
夏王深深地看了我幾眼,那是我整容後,也是這六年以來,第一次和他--我前世的初戀男友公子陳子銘,今世的一代梟雄李元昊,正式見面。
那一夜從始至終,李成遇和我成了全場的焦點,連同李元昊在內,所有人看我們時眼光都是發直的。
我暗想,或許這就是文風和武風,兩種國度的區別。
李成遇不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更加得意,當著他哥哥的面,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我摟進他懷里,嘴里含了顆櫻桃,再「寵溺」地唇對唇喂到我嘴里;櫻桃是涼的,而他的唇是火熱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听到他悄微的氣喘,能察覺出他身上的某些「自然反應」。
無疑,男人們的目光都是羨慕,女人們的眼光全是嫉妒。
李元昊絲毫不遮掩他從前那副死德性,讓我明白,他就算做了全世界的皇帝,仍舊永遠「狗改不了吃屎」。
兄弟倆一個是得意地「顯擺」,另一個是牙恨得「癢癢」,目光在空中有意無意地暗斗和膠著。
我抽空細細打量了「今世陳子銘」一眼,不由想起前世我得癌癥的時候,無情的男人啊,他的女人是多,喜歡他的女人也多,可沒有一個是愛他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懂過什麼叫愛什麼叫情。他們兄弟倆骨子里頭全一樣,要的是女人,而不是什麼愛情。
我推開李成遇,再不屑地橫了色眯眯的李元昊一眼;結果兄弟倆都對我怒目而視,恨不能馬上把我「扒」了似的。我突然很想笑,極想笑,自己居然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尤物」的地步。
我想走,手卻被李成遇鷹爪般牢牢鉗住。我和他怒目對視,我無聲暗罵︰顯夠了麼?他無聲暗回︰回去本王再收拾你!
或許我和李成遇有形無形中的一切全被李元昊悄收于眼底,他「清咳」了兩聲,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沖我狡黠一笑,眼神里全是「挑逗」的味道,是個女人就能看懂。
我狠狠地「剜」了李元昊一眼,用眼神無聲暗罵︰挑逗個屁啊!你以為你比你兄弟好嗎?在我眼里你們都一樣,臭流氓!
李元昊一驚,臉上現出怒不可竭。
我極不耐煩地「瞟」了他一眼,巴不得他這個西夏王下一秒就沖我發飆,最好整死我一了百了。萬萬不料他竟哈哈大笑起來,連呼「有趣有趣,妙極妙極」,搞得李成遇莫名其妙,只狠狠地盯著我,眼楮里噴著火。
就在事態發展到,李成遇要立馬「修理」我的時候,李元昊兩掌一擊,一隊舞女歌妓奼紫嫣紅地盈盈擺進了宴池中央,特別是中間領舞的女子,簡直美得令人眼前一花,我嚇抖,震呆在當場--那位女子竟是我義妹桂彩蝶!
她,她怎麼會在這里?
我情緒激動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花好年華媚質無雙,舞姿美侖美奐,眼波對著李元昊反復「流轉」。
原來彩蝶就是傳說中李元昊最近的新寵。
一曲舞畢,她就像沒看到旁人似的,直接坐在李元昊腿上摟著西夏王的脖子妍姿巧笑,皇後坐在旁邊氣得面色發紫卻不敢發作,李元昊一邊享受著美人的溫存,百忙中還不忘抽空也向他的兄弟--李成遇得意地顯擺一眼。
我痴痴地看著彩蝶,明明是彩蝶,可又不再像是我的妹妹我的彩蝶。我竟看出,她喜歡他,她竟真心喜歡那個無情的男人!
一些大
臣在交耳稱贊,稱贊宮宴里最美的兩位女人,有人還大聲宣揚默移克王妃歌聲堪稱天籟,舞姿獨步天下,差點沒讓我吐出來。
可這話讓李成遇十分受用,他命我也下到池子中央為他歌舞一曲,于是,我當著眾人的面緩步于舞池,迎著李元昊驚喜不已的目光,待眾人皆拭目以待時,抱歉地說了句︰「臣妾偶感不適,先告辭了。」
一扭頭,扔下所有的一切,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