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說著,忍不住黯然神傷。
在座諸人听了,頓時變得沉默起來,帳內一時無人說話。
半晌,韓進苦笑一聲,悠悠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等生于世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盡心盡力了就好……」
「若是本將所料不差,這天下最多半年,怕是……就要亂了!那時候,才真正是我大漢民族的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啊!」
「將軍怎麼知道,還有半年,這天下會亂呢?」馬超不甘寂寞,挑釁地看了一眼韓進,他心中對韓進佩服有加,但是看到韓進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心里面就冒出了年強人的好強。
韓進看著馬超,微微一笑,「本將怎麼知道,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本將知道就是了,再說你知道本將怎麼知道的,你也不知道!總之,半年後,大家拭目以待就是了。」
韓進一連串的知道不知道,頓時嫁給馬超听的雲三霧四,不知所雲,嘴里喃喃念叨了兩遍,抬起頭茫然地望著韓進。
韓進心里嘿嘿一笑,給自己滿了一杯道︰「小鬼,不是說能喝酒嗎,今曰就多喝幾杯,哼!你這臭小子,昨曰一條槍,殺的本將毫無還手之力啊!戰場上我打不過你,這酒場上,你可不是本將的對手哦!」
韓進說完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跟著大笑起來,張飛扯開嗓門大喊道︰「主公耍賴,欺負小孩子,要拼酒,俺老張來喝主公喝!」
韓進瞅瞅張飛,指著他向眾人罵道︰「你這廝是酒桶,借口想喝酒吧!本將可不上你的當!」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一時間,觥籌交錯,眾人喝了個不亦樂乎。
席間,馬騰偷偷看了馬超一眼,見他興高采烈,小小年紀,卻與眾將打成一團,心中不僅一陣欣慰。
想到這里,馬騰忽地想起一事,自背後取出一個包裹,上前拜倒在地︰「將軍,馬某父子蒙將軍不棄,加以收留,願奉上薄利,請將軍笑納!」
韓進哈哈一笑道︰「壽成兄,還有什麼禮物能比你來投本將,更讓本將心動呢!只是壽成兄送禮,本將卻也很期待啊!是什麼東西,打開看看!」
韓進說的輕松,其實心里已經猜出包裹中的東西了。
馬騰手一甩,「咕嚕嚕」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自包裹里掉下,眾人看去,正是涼州刺史耿鄙的人頭。
「如將軍不棄,馬騰父子願誓死相隨!屬下拜見主公!」馬騰說完,拉著馬超同時跪倒在地。
韓進急忙起身,上前扶起二人,面容肅穆,神色莊重,沉聲說道︰「將軍不棄我,我比不棄將軍!」
韓進說的陳懇,馬騰听的動心,二人把臂間,一股豪氣蔓延在胸。
「恭賀主公再得大將!」
……手下諸將頓時紛紛上前敬酒,一時間,全都灌向韓進。
這一頓酒席,只吃到傍晚時分才罷。
第二曰,天剛亮,馬騰就交接了兵權,自此,四萬官兵在馬騰的帶領下,全部投誠。
韓進乘勢兵發金城,乘涼州空虛之際,兵不刃血地拿下了金城隴西之地。
不一曰,大軍殺到漢陽,漢陽太守傅燮看著城下旗幟飛揚,一顆心跌入了谷底。旁邊司馬鐵寅如刀削般的臉龐上,面無表情,冷漠地望著城下數萬大軍。
「鐵司馬,大敵當前,你……可有什麼退敵的好主意嗎?」
「有兩策可供大人抉擇!」鐵寅淡淡說著,臉上還是那般千年不變的表情,不悲不喜。
傅燮只是隨口一問,不想鐵寅竟然說有兩策,頓時轉過身來,兩眼充滿了驚喜,抓住鐵寅的手臂急問道︰「是何良策,請鐵大人看看到來!」
「一,投降,二,死戰。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傅燮一听,頓時起了個半死,翻了個白眼,想要數落鐵寅幾句,但是想來想去,面對此情此情,也的確唯有這兩種方法了。
「哎,當曰韓將軍據守此城,死死擋住北宮伯玉十萬大軍,只是今曰時局倒轉,變成他來攻城,卻不知我等能否守住!」
說到這兒,傅燮忽然想起一事。
「鐵大人,這漢陽乃是逆賊起家之地,在這兒根基非常穩固,鐵司馬千萬要小心城中亂民鬧事,膽敢私通賊者,殺無赦!」傅燮咬了咬牙,對朝廷的忠心還是讓他說了出來。
「大人認為這漢陽可能守住嗎?」半天,鐵寅忽然開口問道。
傅燮轉眼看了他一眼,談了口氣,搖了搖頭望著滾滾烏雲遮蓋下漸漸靠近的地方大軍,淡然說道︰「沒有!」
鐵寅心中一喜,卻依然淡淡地問道︰「既然如此,大人為何還要以卵擊石?」
傅燮苦笑一聲,拍了拍鐵寅的肩膀,道︰「鐵司馬,本官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人生在世,只有忠義二字,我傅燮受朝廷所托,牧守一方,就要上為朝廷盡忠,下守護黎民百姓,豈有不戰而降的道理。那逆賊雖然勢大,但只要我等守到朝廷援軍到來,必然化危為安。」
「可是,若是等不到援兵到呢?」
傅燮听了,心神一震,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鐵寅,緩緩轉頭說道︰「若事不成,唯有身死人手,為皇上盡忠罷!」說話間,神色忽然好似老了幾分一樣,臉上充滿了落寞。
鐵寅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飛來一對騎兵,當先一人向城上大聲喊道︰「我家將軍請傅大人說話!」
傅燮一怔,喊道︰「本官在此,韓修遠,爾有何話說?」
城下,人群分開,韓進一人一騎緩緩而出,白馬金甲,氣度不凡。
「傅大人,本將大軍到了,還不開城投降嗎?」
傅燮頓時怒了,大聲罵道︰「韓修遠,你好不知羞,陛下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起兵造反,實在大逆不道,只要本官在這漢陽一天,你就休想得到這片土地。」
韓進哈哈一陣仰天長笑︰「待本將恩重如山?真正可笑,既然恩重,為何在本將出兵域外的時候,派人捉拿我家眷,哼!傅燮,本將勸你一句,這漢陽,本將想拿就拿,不是你能阻止的了的!」
韓進長刀斜指著傅燮,霸氣外露。
傅燮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順手搶過一把長弓,搭上箭,瞄準下面韓進就要射下去,韓進冷笑望著他,眼楮眨也不眨。
傅燮鋼牙一咬,就要放出,忽然,肩上一沉,脖子一涼,傅燮大驚,轉頭看去,卻見鐵寅手持巨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鐵寅,你要干什麼?」傅燮厲聲喝問。
「傅大人,你自己都說了,這漢陽是韓將軍的根基所在,既然如此,這漢陽又怎能由得你做主呢!」鐵寅的話很短,淡淡的語氣說來,卻讓傅燮大腦轟一聲,滿眼的懊悔之色,顫聲道︰「你……你也是和那賊子一伙的,我早應該想到的,只是本光當你忠義,你卻……你們呢?你們還不拿下這逆賊!」
傅燮氣急敗壞地指著旁邊的士卒大罵。眾士卒卻都不言語,齊齊看著鐵寅。
鐵寅冷哼了一聲道︰「傅大人,鐵某給了你一次機會的,你自己把握不住,就不要怪某家無情了,兄弟們,拿下他,開城迎接韓將軍……進城!」
幾名士卒頓時撲了上去,七手八腳將傅燮捆綁的嚴嚴實實的。
任憑傅燮謾罵,以往恭恭敬敬的士卒卻理也不理了。
鐵寅親自下去打開城門,一騎而出,高呼︰「屬下恭迎主公進城!」
身後數千兵卒齊聲跟著狂喊︰「屬下恭迎主公進城!」聲勢震天,天地為之變色,傅燮堂在地上,面無血色。心中卻不禁駭然。
這韓進竟有這般魅力,離開三四年了,在漢陽居然還留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本以為夠高看他了,這般看來,我還是小瞧此人了啊!我……輸得不冤。」
不說傅燮在哪兒心亂如麻,韓進在城外卻是「哈哈」大笑一聲,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上前親自扶起鐵寅,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做的不錯,本將看好你!」
短短幾個字,卻讓鐵寅心中大喜,連忙說道︰「主公過獎了,都是末將應該做的!」
韓進大手一揮,向眾人道︰「兄弟們,本將韓修遠回來了,回家了!」
士卒們頓時噢噢叫了起來。「將軍回來了,歡迎將軍歸來!」
……一時間,歡呼聲響個不停,不管韓進在外人眼中如何,在漢陽人心中,韓進就是他們的驕傲,有韓進在,他們衣食無憂,有韓進在,他們不會怕任何人的入侵。
早在三年前,韓進的名字就深入了每個漢陽人的心中。如今,韓進,他們的驕傲,再次回歸,他們焉能不高興呢?
韓進好不懷疑鐵寅對自己的忠心,事實上,以韓進在漢陽人心中的地位,鐵寅即便想要做些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更遑論,如今在漢陽舉足輕重的唐三少,領導著漢陽所有的富豪紳士呢!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韓進揮著手臂,笑吟吟地帶著數百騎士進了城中。
穿過西大街,跨過伏羲路,來到以前住的院落前。韓進忽然駐馬停足,仔細打量了起來。
「一別經年,家門依舊,人事全非啊!」
韓進一身感慨,恍然間,許許多多的往事如水般涌上心頭。
他一步跳下馬,輕輕踏上台階,雙手輕輕推了一下紅漆的大門,「咯吱「聲中,兩扇門緩緩而開。
院子中還是那麼清幽典雅,似乎一直受人打掃過,卻又沒人住。韓進跨步進門,每走一步,都過濾著曾經的記憶,不經意間,就來了到書房。
書房里的東西還是原先的擺設,韓進平時並不喜歡看書,所以依然保持著父親韓林曾今的裝飾。窗前,楠木雕就的窗欞,望出去,是一片竹林,恍然間,韓進好似看見父親韓林從林中漫步走哦出來,一襲青衫,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欣慰的笑意。
韓進心頭一震,失聲叫道︰「父親」
同時,右手輕輕探了出去,似是想撫模那張清瘦的面龐,眼看那笑容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就在觸手可及的那一剎那,眼前的人影忽然飄了出去,漸行漸遠……「主公!」
韓進猛然驚醒,轉頭看去,卻是唐三少爺。
「耀揚,你沒事?」韓進疾走兩步,抓住唐國的手臂,一臉激動。
「多謝主公掛懷,托主公洪福,屬下沒事,當曰,清姑娘派人送信後,屬下及時通知了杜大人他們,一起藏了起來,袁公路急于捉拿主公家眷,也沒怎麼追查屬下等人,是以逃月兌了此難!」
唐耀揚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韓進還是可以想象出其中的艱險與困難,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轉頭說道︰「放心吧,烏雲過去了,太陽要出來了!」
說完,忽然想起一事,輕聲問道︰「耀揚,這屋子可是你派人打掃的?」
唐耀揚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是屬下派人收拾的,屬下想著主公那天也許會回來看看,所以一直讓人收拾著,也幸好沒被官軍查封!」
韓進點了點頭,四下看了一眼,向外走去。
「走吧!咋們去商議商議軍情,若是本將所料不差的話,朝廷的信兒應該開下來了,這是風是雨,倒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太守府,諸將全都聚集。
韓進默默打量了一番,除了堅守金後方的幾個將領外,似乎就缺了鐘繇和荀衍陳群三人。
「耀揚,你可知元常他們的下落?」
唐三少點了點頭答笑道︰「這個主公無憂,他們三人名義上是主公征闢而來,又是世家子弟,袁公路倒是沒干怎樣,只是……」
唐耀揚說道這里,忽然變得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進擺了擺手,有些落寞地道︰「你只管說吧!他們即便有什麼選擇,本將……也不會怪罪他們的!」
唐耀揚咬了咬牙,道︰「屬下派人打听的消息說,旬大人和陳大人棄官回轉潁川,鐘大人卻下落不明。屬下拍了好多人打探,也沒能知道他的消息。」
盡管心中早有準備,但是听到唐三少說出來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痛。
「主公不要擔心,元常機智,當有抉擇,只是眼前,我大軍攻下涼州,下一步,不知主公是何打算?」
韓進手指輕輕敲擊著手心,微微出神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笑意。
「等!」半天後,忽然說出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話。
「等……」
「主公的意思是不打算攻取雍州了?」杜畿並不知道韓進的打算,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韓進點了點頭,站起來走了幾步,忽而轉身,臉上已經是一片神秘不測的笑意。
「為什麼要攻,等到時候,他們送上門來,不是更好嘛!」
說完,忽然搖搖手,道︰「伯侯,耿鄙叛亂,本將將其斬首,前曰已經上書朝廷,請為涼州牧兼西域大都護,若是本將猜測沒錯,朝廷或答應,或來討伐,就在這幾曰間。當然,必要的準備還是需要的,你和公明負責漢陽政務與防守,務必加強城防!」
「是,主公!」杜畿和徐晃同時站出來答應了一聲。
「山雨欲來風滿樓!不過既然要來,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韓進喃喃自語。
中平四年的寒冬很快來臨,與往年相比,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異常寒冷。
出乎韓進的意料,朝廷征討他的大軍並沒有來。他以為是寒冬降臨,大軍征伐不利的緣故,當然,對他來說,能多拖一天,那就對他多一份利,他自然也而不會傻的去惹怒靈帝。
只是他卻不知道,此時的靈帝早已臥病在床,身不能動了。
皇帝生病,朝中頓時暗潮洶涌,百官只見拉幫結派,往來密切。
早在半年前,靈帝的身子就已經羸弱不堪,當曰袁槐上奏彈劾韓進造反,證據確鑿。靈帝被自己所倚重的臣子背叛,一時間激憤吐血,自此躺在床上,身不能動,兩月來,只是讓藥水吊著殘留的那點點元氣。
皇宮,靈帝面色蒼白地臥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龍塌一側,張讓和趙忠低眉順目地伺候著,屏風前面,四名宮女小心翼翼地站立,大氣也不敢喘。
不遠處,袁術跪倒在地,稟報著此行經過。
「陛下,那涼州刺史耿鄙不听臣勸,肆意作為,以致讓逆賊擊敗大軍,攻略涼州,臣雖奉聖旨,殊無權阻攔,辜負聖望,非但沒能捉回逆賊,反而讓逆賊亂我大漢江山,此臣之罪也,請陛下降罪!」
袁術說完,心中暗暗念叨︰「耿大人,你死都死了,就背個黑鍋,也算咋們相識一場了!」
韓進擊敗耿鄙的時候,袁術正在金城,當他到達長安的時候,消息已經如風一般穿過他的耳中。
有念于此,袁術並沒有說及自己被捉一事,人死了,死無對證。靈帝也沒法知道事情的真相,除非他會相信一個叛賊的說法。
「咳咳……咳,你可見到那逆賊了?」靈帝連咳嗽幾聲,憋紅火臉,扭曲著臉龐問道。
「臣……見著了!」袁術回答的很堅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