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錄 第十六章故人

作者 ︰ 默金

()袁梁站在高強牆上,遠遠的看著下面的女子。

這婦人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面色平和,頗有些清麗之色,能看出來年輕時必定容貌秀美。

袁梁剛剛沒有用出全功,只用了袁鶴功兩竭之力。他難得踫到一個內力如此強橫的敵手,稍有些惺惺之意。

那婦人被袁梁一掌震退,心中驚駭。她雖然身為女子,但傳承的卻是一種極為剛陽的武功。由于天資過人,她的修為更是早早的超越她的師傅,沒想到這個敢來她家放火的賊人武功竟然這麼厲害。

這女子抬首仰視,臉上突現震驚之色。

在沖天的火光中,袁梁的身形面容異常清晰,她凝視著袁梁的臉,最後竟然忍不住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袁梁不解這個婦人何以這般激動,想著自己馬上便會離開此城,便無所謂的笑道︰「我有個外號叫和尚,你記住了?」說完轉身跳于高牆之外。

那個婦人雙目無神,低聲自語道︰「和尚,怎麼會叫和尚?對了,他身邊正是有一個叫和尚的!這世間,怎麼可能有身形樣貌如此一般無二之人!」隨即她轉身吩咐道︰「你們趕快滅火,此事無需報官,告訴府中下人不要到處胡說什麼,誰敢亂嚼舌頭,就趕出府去!」然後也不等眾人回話,也跳上高牆追了出去。

這時一個面容甜美的女郎對身邊一個青年人說道︰「哥哥,母親獨自追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那個青年搖了搖頭道︰「沒關系的。母親武功卓絕,這信陽城沒有敵手,便是天下鏢局的總鏢頭都對母親的武藝極為佩服,不會有什麼事的。」

袁梁早就發現那婦人緊追自己不放,便放慢了速度。

兩個人出了城,到了一處荒野之地,袁梁便停下來看著後面的女子。

那婦人雙眼死死的盯著袁梁的臉,穩定了一下心緒,便輕聲說道︰「請問這位前輩高姓大名?」

「前輩?你看我長的像是你的前輩麼?呵呵。」袁梁笑著說道。

那婦人一臉的凝重,道︰「前輩內力之強,妾身生平僅見,怕是沒有幾十年的苦功無法有此境界。而晚輩有些特別的緣由,知道眼前所見並非前輩真容,必是帶著人皮面具之故。晚輩特意趕來,便是想請前輩告知這面具如何而來。」

袁梁靜靜的看著這婦人,突然一掌打去。這女子運勁反擊,剛剛打了五六個回合,就被袁梁點倒在地上。

袁梁蹲在她身邊,伸手抓起她左手。那女子大驚,臉色泛紅,怒道︰「你做什麼!」

袁梁也不說話,將她的袖子往上拉了拉,便看見她手腕處有三顆紅痣。他身子猛然一震,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女子也不說話,看著袁梁的眼楮。由于天色黑暗,這時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人雙目無神,眼珠渙散,竟是個眼盲之人。

袁梁放開這女子的手,轉過身去,面色茫然,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他記得少年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婢女,活潑可愛,經常呆呆的看著自己,隱約的記得,她叫鶯鶯。

想起了鶯鶯,他又想起了曾經的依遜城,慈愛的父母,嬉笑的妹妹,和尚,韓剛,老武師,等等的一切,那些隨著歲月的沉澱,深深埋藏在心底那些記憶,一幕幕的浮現在他眼前。袁梁靜靜的站在那里,回味那些珍貴的畫面,痴迷了。

不住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將鶯鶯的穴道解開。

「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柳尋梁,乃是露華山鐵劍道祖一脈。」鶯鶯滿臉戒備,把師祖也搬了出來。

「鐵劍道人麼,我也久聞此人名頭,有機會倒要去露華山看看。至于你問這人皮面具來歷,我便告訴你。這面具是我在數十年前路過西霖時,偶爾從一伙山賊手中得來的。怎麼,和你有什麼關系麼?」

鶯鶯臉色瞬間蒼白了,緊緊咬住下唇,眼楮流下淚來。

「光陰似箭,人生苦短。人如飄萍,有因無果。天悲地苦者,何也?不善忘也。忘之,忘之!」鶯鶯痴痴的听著,再抬頭看時,那人已經去的遠了。

從此之後,袁梁雲游四方,到某一地,或停留一日,或暫住半月,便悄然離開。他觀人事,辨休咎,察山河,分草木,學萬法,體悟人生,足跡遍布東流大陸。

寶華城,李府。

這一

晚整座府院燈火通明,寬大的廳堂中,高朋滿座,推杯換盞,而丫鬟僕人也都忙忙碌碌,端菜送酒。

今日是李府老太君的八十大笀,而李家在寶華城地位顯赫無比。听說這李老太君出身袁氏,而她的大兒子,也就是李家當代家主,更是寶華城的城主,所以凡是在寶華有些地位身份的人,都紛紛趕來賀笀,拉近和李家的關系。

李府的一處客房,一個少年人坐在床上,打坐練功。一個婢女輕輕的拍打房門,然後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梁先生,家將門客們都到全面吃酒去了,你怎麼不去?」這個小丫頭一邊從食盒端出飯菜放在桌子上一邊問道

「唉,人老了,就懶得湊那份熱鬧了。」他低聲嘀咕著,也不管小丫頭听沒听見。

「老太君的病怎麼樣了?」這人反問道。

那個小丫頭道︰「听說還是不大好,所以才想著借這次大笀沖喜的。這府里,誰不知道老太君最是慈善不過,都盼著她能早日痊愈。」將飯菜擺放好,便出去了。

這個年輕人剛剛吃過晚飯,一個長的柔柔弱弱的少女便走了進來。她笑著說道︰「梁先生,你可是答應我今晚上陪我去逛夜市的,走吧!」

「你祖母這麼疼愛你,今日又是她八十大笀,你不用陪陪她嗎?」

「祖母嫌累,早就去休息了,快走吧!「

少年無奈的苦笑,隨即便被女孩子拉了出去。兩個人剛剛出門,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人走了出來,先是向袁梁輕輕一禮,然後對那個柔弱的女孩皺眉道︰「水兒,又要拉著梁先生出府麼?你看看這城里誰家的小姐如你一般!不好好在家里好好學些女紅,成天跑出去胡鬧!」

這個女孩外表柔弱,性格卻極是刁蠻倔強,雙手掐著腰,對自己哥哥叫道︰「我自己的事要你管麼,別人說什麼我也不在乎!」拉著梁先生便跑開了。

這時,一個中年人走到青年人身邊,苦笑著說道︰「算了二弟,小妹的性格你還不知道麼,老祖宗如此寵愛她,就是爹爹舀她都沒有一點法子,你還是少管此事吧。」

「大哥,爹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個梁先生雖說是府里重金請來的武師傅,卻從來教過誰武藝,只是整日好吃好喝的供養著!他年紀輕輕的,武功能好到哪去?小妹整日里和他攪在一起,明顯對他是生了情意,難不成我李家的大小姐,要嫁給一個小小的武師麼?」

「算了。爹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我們就別管了。」那個中年人說完,轉身走開了。年輕的公子搖了搖頭,嘆氣一聲,也跟著大哥離去。

這個被女孩拉走的梁姓武師,正是游歷東流大陸,最後回到了西霖的袁梁。

或許是一種落葉歸根的情結,他想在人生的最後的歲月里,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兩年前他來到寶華城,打探了一番之後,知道自己妹妹依然在世,便進了李府做了武師。

李家的家主本來並不想收留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但是在府里五個最厲害的家將聯手之下被袁梁輕松擊敗後,便轉變了態度。

而後,這個年輕人更是運用內功將他身上幾處經脈不暢的暗傷一一打通,李家主便從此便對袁梁敬如上賓。

但是袁梁不想惹人注目,只是說自己的先人受過李家一些恩惠,特地來報償一段恩情,過幾年便會離開的,讓李家主簡單的安排自己的衣食住行。

袁梁沒有去見自己的妹妹,兩個人都是行將笀終之人了,他不想打擾妹妹平靜的生活,而內心深處,他也有些害怕,怕見到袁琴如今衰老的樣子之後,將原本心中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的形象沖散。

在生命的最後時間,能靜靜的生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身邊,便足夠了。

他的袁鶴功,已經五重大圓滿,不要說在袁家,便是在西霖,在整個東流大陸上,也少有敵手。

他沒有遇到過傳說中的武功大成者,但他知道,自己還沒能達到這一種傳說中的境界。

對武術內功一道的深刻理解,讓他能隱隱的感應到那種超月兌世俗,創造出天地中獨屬于自己武道的境界。但是他自知天命,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參悟這一境界了。

他在世間游歷中,也接觸到不少其他帝國身居高位者,知道了這東流大陸相較其他大陸,是武力最弱小的大陸,只有百年前出現了一個武功大成者,之後再沒有這樣的天縱之才出現。

在一些沿海的國家,常常有其他大陸的一些人漂洋過海而來,這些武者武功都極為高強,並且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大成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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