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錄 第三十八章惺惺相惜

作者 ︰ 默金

()紫武听了袁梁的話,哈哈大笑道︰「我輩本就是俗世難容的怪物,便如清風國有名的大儒黎沉骨所言,大成者違天意而生,擾國家之常理,實在不應現身于世。我等超月兌常人,令君王恐懼,怎能輕易交到朋友!袁兄只當他們如無知小兒便是了,哪里用得著在意這些!」

袁梁笑了笑,沒想到一個出家的道士也有這般狂放不羈的心懷,更覺和這紫武投緣。

兩個人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紫武道尊笑著說道︰「袁兄剛問我五相之術,本來實在有些難以啟齒的。說來慚愧,這套武功雖然叫做紫武五相,其實並非完全由我所創,毫不夸張的說,這武功最精微高深的兩相,實是他人授給貧道的。」

袁梁抱了抱拳笑道︰「願聞其詳。」

紫武目露感懷之色,輕嘆道︰「袁兄可知我俗世身份?」

袁梁道︰「听說道尊一直坐鎮都城,為清風國師。」

紫武搖頭說道︰「我出身帝王之家,本是當今仁武皇帝親兄。」

袁梁對世俗君王身份並不感興趣,也不打擾紫武,靜听下文。

「我自幼習武天分絕佳,父皇請到各路武林名家教我武藝,我一學既會,會則精,精則通,每一年就需更換一師,二十五歲便再無可拜之師。

當時我自以為天下無敵,到處挑戰有名的武學高手,終于在銀狼山踫到了一位改變我一生的人。

那天我帶著幾個隨從路過銀狼山,不巧天降大雨,便就近躲到一山神廟中避雨。進去之後才發現廟中已經有了一群人,探問之下才知道是朝中一位侍郎大人的家眷回鄉省親。

小廟狹窄,又年久失修,有很多漏雨之處,我手下之人平日里都驕縱慣了,其中一人便為了爭取一處避雨地而與侍郎家的家臣發生了爭執。

那個侍郎以前在朝中得罪過我母後,我便樂見其成的放任事情鬧大,侍郎家也是顯赫之門,並不怕事,那名隨從在我的授意下沒有表露身份,便被人踢了幾腳。

我當然不願放過這機會,便和他們打了起來,將他們好生教訓了一頓,隨從們見我逞威風,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竟然將侍郎家小姐的面紗扯了下來。

我立刻被她傾國傾城的容貌吸引住,這一輩子也忘不掉了!

這位小姐名叫慕容嚴華,是慕容侍郎第二個女兒。

嚴華被人冒犯,她身邊的一個老僕人終于出手,幾下便把我的手下都制住了。

我在傾心之人跟前丟了顏面,便和那老人賭斗起來,約定如果我勝了,他要將剛才施展的武功盡皆授我,而且以後做我奴僕,若是我敗了,我就在侍郎府做家將一年,護佑省親隊伍往返路上平安。

我當時自信滿滿,以為可以輕松獲勝,不料這老人施展出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武功,輕松將我擊敗,他所用的,就是這熊馬二相。我當時輸了,便讓心月復之人回京都稟告父皇,說我在外習武,需一年才能返回。

雖然身為皇子,但大丈夫立世當重言守喏,言出必踐。

常言福兮禍所掩,我雖失去自由,但常伴慕容小姐左右,日久生情,我們海誓山盟,願今生相伴。

那位老人本是位江湖異人,早年時受過嚴華母親的恩情,才隱瞞身份入侍郎家為奴,報答恩義。他對嚴華視若孫女,見我們傾心相愛,為了將來少些困阻,便將自創的熊馬二相傳授與我。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我們還沒返回侍郎府,老人便痼疾發作離世了。

陪伴嚴華歸家之後,我便表露身份,更求我父皇母後做主,要娶慕容為妻,但他們竭力反對,甚至以太子之位相挾。

我本來醉心武功,對帝君之位從無貪戀,便毅然放棄皇位,堅持要娶嚴華。

我母後氣憤難當,最後竟然勸動父皇,說若是我取了侍郎家女兒,便廢掉我皇子的身份。

我一怒之下無所顧忌,自貶為平民,跑出皇宮直闖侍郎府。

誰知到了府里才得知嚴華突然染疾,已然病故,靈樞尚在家中!

我悲怒欲狂,闖進靈堂掀開棺蓋,發現嚴華躺在里面,滿臉青色,雙手直挺挺的伸著,十指鮮血淋灕,棺蓋背上寫滿了我的名字……

許久之後我才知道,慕容侍郎惱怒女兒行為不端,又懼怕和皇家結怨太深,竟然將親身兒女活活悶死在棺槨之中!」

紫武道尊沒在說下去,只是雙眼發怔,沉浸在哀傷之中。

袁梁見盡人生百態,听了紫武早年的境遇,也唯有嘆息一聲,拍了拍紫武道尊的肩膀道︰「人之一生,上至君王,下至平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沒有人能萬事如意,老道出家這麼多年,還看不破麼?」

紫武一震,苦笑說道︰「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是有些忘不掉,倒是讓袁兄見笑了。」

他心性灑月兌,大笑幾聲便沖散了哀傷情緒,笑著對袁梁說道︰「我剛回道觀,只見了引你來的天虛。老道可是知道你有個寶貝徒弟,寵愛的不行,倒像是你給人家做了徒弟。你說我看不破,要是將來有人硬要把她奪走,你可能看得破麼?」

袁梁難得老臉一紅,隨即正色道︰「誰敢這麼不長眼色,我便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把他變成太監!」

紫武放聲大笑道︰「不錯,不錯,就該如此!」

袁梁問道︰「對了,听說你這老道曾經和一個叫聶紅霞的大成者激戰過,她的武功如何?」

紫武笑著說道︰「我當年學得熊馬二相,初窺大成,但還無法跨越那關鍵的一步,便閉門苦思,補全了後三相,成就大成。

那時候我剛剛進階,功力不如現在渾厚,有一女子獨闖宮闈殺我皇弟。我和她一場大戰,卻是功力相當,誰也無法奈何對方。那聶紅霞使一條軟鞭,如毒蛇一般,實在厲害。之後我參悟她的鞭法,融入蛇相之中,功力大進,當真是一緣一會,如有天定。」

袁梁想了想說道︰「我來此途中,曾在中山鄢陵殺過一個女子,也是使著一條軟鞭,詭異如蛇,自成一路。莫非和這聶紅霞有什麼淵源?」

紫武道尊一怔,點頭道︰「多謝袁兄相告。那人自從擊殺我弟之後,便再無蹤影,我相信袁兄的眼力,想必那女人定是藏身在鄢陵附近了。」

隨後兩個人便相互印證武學交換心得起來。紫武道尊痴迷武道,袁梁見多識廣,兩個人說來說去便又轉到熊馬二相上來。

紫武道尊自嘆悟性不足,無法將其余三相的境界提升到如熊馬一般。

袁梁倒是另有想法,他總覺著這熊形馬形渀佛天然的自帶威力,並非人力所為,便好比猛虎與家犬,雖然初生時大小相差無幾,但幼虎長成後獨佔山林,稱霸百獸,而小狗即便精心飼喂,長大了也僅能求庇主人,看家護院。

這強弱天生已定,非外物可以改變。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解說,紫武道尊如醍醐灌頂般幡然而悟,拍著大腿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後三相不能圓滿,非是我才智不足,而是根本錯了方向!」

他對袁梁深深一禮道︰「如不是袁兄點醒,老道今生怕是無法自拔,此恩比銘記于心。」

袁梁急忙虛扶一把笑道︰「你這道士,剛才給我講了半天的故事,就差涕淚俱流了,我還你個人情,哪用這般大禮。」

紫武也是不拘小節的人,見袁梁滿不在乎,便心中暗自記住這份恩情,笑著說道︰「老道可不白佔了你的便宜,將來師徒成親之日,我必有大禮讓新娘子滿意!」

袁梁滿心歡喜,也不客氣,笑道︰「那袁某便提前謝過了。」

紫武道尊突然恍然大悟般說道︰「我說怎麼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不夠盡興,此情此景怎可無酒助興!袁兄稍等片刻,老道去取酒來。」

袁梁不願掃他的興致,便笑道︰「你喚人送來便是,哪里用自己親自去取。」

紫武搖頭晃腦的說道︰「袁兄不知,除了天虛幾人,都不知道老道回來了。一張揚出去,熱鬧就大了,這時候還是清靜些好。」說完轉身而去。

不一會,他抱著兩個大竹筒回來,又取出兩只翡翠酒杯,一邊倒酒一邊笑道︰「袁兄來得巧,倒是有口福之人。這兩筒紫竹酒可是老道的寶貝,本來打算過笀時喝些盡興,今晚倒是便宜了你。」

袁梁端起酒杯,回敬紫武,聞著那股飄蕩著竹氣的酒香,一飲而盡,笑道︰「自年少輕狂時,不知多少年未飲過一杯了。」

這酒入口綿潤,但後勁十足,幾杯下肚之後,袁梁借著酒意,對紫武道︰「老道怕是早就看出我身上藏著一件隱秘之事。我此來西元,正是為了找一個答案,尋一個說法。這事對我而言極為重要,先前我隱隱發怯,就是怕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所以和老道絮絮叨叨的東聊西扯。但事到臨頭,不是退避就能解決的。

我現在問道尊一事,還望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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