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彥國早朝朝堂之上,百官議論紛紛,朝堂以內眾人各言其說,眾說紛紜,爭持不下。而這些議論的對象正是彥國的當朝丞相——薛海。
至于議論之事,莫非就是現在彥國上上下下都在爭議不定的關于當朝丞相隱瞞身份一事。
在一片激烈的爭執聲中,一身素白衣衫的梨香自大殿外款款信步而來。她的目光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之後,便轉向前方盯著那主位之上的黃袍加身的英俊男子。
她緩緩走向那金鑾寶座之前,周圍的議論之聲漸漸安靜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這位彥國的首個女丞相如何來解釋自己隱瞞自己身份一事。
只見那女子一聲素白衣袍,不著朝服,卻仍然是男子打扮。待走至凌負面前時,駐足良久。忽而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朱唇輕啟,說道︰「民女薛梨香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罷便俯身跪地,朝著凌負重重的一拜。凌負詫然,從那龍椅之上站起。自從認識梨香以來,從未見過她對任何人下過跪。即使是自己登基之時,她也未曾對自己行過什麼大禮。如此心高氣傲的女子,現在卻生生的跪在自己的面前。這怎麼能不讓他愕然?
梨香這一跪,百官無不驚駭,再次議論起來。剛才梨香在殿堂之上的言辭眾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這右丞相口口自稱「民女」,且喚自己作「薛梨香」這不是擺明了在這朝堂之上承認自己隱瞞了身份嗎?
殿下的臣子不禁小聲議論起來了,殿內頓時變得一片混沌。
「陳大人,你說這皇上知不知道丞相是女子啊?……」
「應該不知道吧,這丞相之位非同兒戲,關系我彥國興盛強衰,皇上怎麼會糊涂道交給一個女子……」
「哎,我可覺得不一定呢,這右丞相姿色如此傾城傾國,皇上為討得美人心……」
「別胡說,照王大人這麼說來的話。咱們聖上成了什麼人了?」
「怎麼不會,聖上本就是江湖中人,喜好自由,不喜得受約束,做得這等事也不足為奇……」
這些議論的聲音紛紛落在了梨香和凌負的耳中。梨香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自己是女子一事一旦被揭穿,受牽連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凌負這個皇位尚未坐穩的彥國新皇。
若是讓他們知道凌負明知自己是女子的事情還執意冊封她為彥國右丞相的話。這幫本就對凌負心懷不軌的人便會拿此事做文章,輕則就會給凌負冠上個什麼糊涂昏庸不知所為的罪名,好讓凌負在這彥國失去威望。重則就會將自己說成那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而凌負就會被說成那為博紅顏一笑的貪戀美色的昏庸君主。
自古棄車保帥是常有之事,現下的情況梨香更是心明如鏡。與其到時候弄得自己和凌負臭名昭著,還不如自己擔下一切罪名,一將功成萬骨枯!
想到此,她毫不猶豫的出口道︰「民女薛梨香隱瞞女兒家身份,得蒙聖上器重封為我彥國右丞,不勝惶恐,現今身份被戳穿,民女不敢在欺瞞下去,所以今日上得朝堂,將這丞相之位拱手送還于聖上!」
說罷便見一黑紗裹身的邪魅男子手持一檀木托盤緩緩進得殿來,那托盤內赫然放著丞相的朝服官帽和官印。梨香抬起頭來,仍然跪在地上,只是此時身子挺得筆直,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鏗鏘有力的說道︰「這是丞相的朝服官帽與官印,民女此番在此歸還于聖上,多謝聖上這幾年來對民女的知遇之恩。民女自知欺君之罪不可饒恕,只求不要為民女這幾年的欺瞞而降罪于他人!還望聖上成全!」
凌負听得梨香這樣言說,心中雖是心痛但也不免升起一股子怒氣。薛梨香!你把我凌負當成什麼人?我是那種需要犧牲自己的女人來保全自身的人嗎?
他的手死死的扣住龍椅之上的龍頭花紋,手背之上的青筋兀自突起,指骨盡皆發白。
那朝上眾臣听得梨香這樣言說,便一股腦的再次議論了起來。忽而一個目露精光,鼠目短髯的中年男子站出來語氣懇切,言辭犀利的說道︰「陛下,這女子罔顧我彥國法紀,欺瞞聖上已是死罪。又在陛下不知情之時,欣然接受了陛下賜予的丞相之位,足見其野心不小。如此禍國殃民之人,留她不得啊……」他這一番陳詞說得懇切之至,朝堂之上的不少老臣也被感動得隨聲附和,連連應是。
凌負的一雙鳳目怒睜,似要噴出兩團火來,本來就如峰巒刀刻的臉龐之上此時顯冷峻了,發盡上冠。似要用自己的一腔怒火將眼前的這些糊涂的老臣盡皆燒死。還有那個鼠目短髯的中年男子,凌負真想一把揪下他的小胡子看他再囂張!
正在此時,一臉沉重的歐陽堅站出來說道︰「皇上三思啊!雖然右丞相對皇上隱瞞了本為女子的事實。但她自為我彥國丞相以來,整日忙于替我彥國和皇上分憂,不敢有半分懈怠!且在未登丞相之位之時,在我彥國南部一帶施藥義診救我彥國孤苦百姓于水火。想來,如此忠君愛國體恤黎民困苦的人,微臣覺得無論其是否為男子都配得上我彥國丞相一位。」
凌負听得歐陽堅如此維護梨香,心中的氣才消了些,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沉沉道︰「歐陽愛卿言之有理!」
轉向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梨香道︰「無論怎樣,丞相也是我彥國的大功之臣,朕能有今日的地位也全仰仗了丞相。朕憶苦思甜,這一路上若不是有丞相相助,恐不能有今日之成就。丞相這也跪了大半天了,還是坐著說話比較好。來人,賜座!」
那鼠目短髯的中年男子見凌負這般維護于梨香,仍是咄咄逼人道︰「皇上,縱然她為我彥國立過汗馬功勞。但其欺君之罪卻是屬實。能在這三年之間接近皇上,隱瞞身份,難保其對皇上沒有什麼別的企圖。皇上莫要被她這一點小功績而蒙蔽了雙眼啊!」言罷,那滿朝文武竟有三分之二的人都附著那小胡子的調子應聲力諫。
他們在這邊說得言辭慷慨,激動萬分,那邊梨香卻毫不理會,悠哉悠哉的安然坐在了賜座之上!這樣的場面早在自己的意料之內,既已抱著被犧牲的打算而來,又怎麼會在意這些人再說什麼呢?況且,她這個卒也不一定沒有活絡呢!
反倒是凌負,听聞這小胡子這麼說,本就是一腔怒火無從發泄了。再看向這滿朝文武都是這樣來力求處置梨香,凌負頓時感覺肺都要被氣炸了,他大手一拍龍椅怒氣沖天道︰「大膽,你這是在說朕鼠目寸光,識人不清了?」
那小胡子見龍顏大怒,自是不敢再造次,緊忙俯身跪地求饒道︰「皇上息怒,微臣並無此意!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滿朝文武更是惶恐萬分,跪倒一片。
凌負看見那朝堂之下俯身跪地的男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只覺得他那撮小胡子甚為礙眼。干脆轉過身去,不去看他,怒氣沖沖的問道︰「你是誰?朕以前怎麼從未見你在朝堂之上諫言?」
對于這一點凌負是相當好奇的,這個小胡子自己還是有些印象的。只是每次上朝之時,他都只是站在百官身後,默不作聲,怎麼今朝這般有勇氣對這丞相一事一力諫言!
只听得那小胡子顫顫巍巍的說道︰「回陛下,微臣禮部員外郎李矛山!」
李矛山?凌負轉過身來。打量了他一番,道︰「朕倒是听得人說起過你,不過現今看來愛卿與傳言出入甚大啊!特別是那……」
凌負清了清嗓子繼而說道︰「特別是你那撮小胡子,讓朕很不爽!」
梨香和滿朝文武皆被凌負這莫名的一招給弄得暈頭轉向。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什麼亂七八糟的,現在討論正事呢!
感覺到梨香向自己投來的一道犀利的眼神,凌負便也識相的收了大玩這個小胡子一場的心性。臉色立馬正經起來。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梨香,又看向那些此時跪得黑壓壓一大片的滿朝文武聲色俱厲道︰「各位愛卿可知如今蓮檀已經在集結兵馬,意欲向我彥國挑起戰爭。眾位愛卿不想著如何幫我彥國抵御外敵,倒在自己家里掐起仗來了!敢問在場的各位有誰能有把握能比右丞相更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
滿朝文武雅雀無聲,凌負冷哼一聲,心中暗傷︰這幫腐朽的老東西,改用他們的時候,一個也用不上,不用他們的時候,一個個的就會沒事找事!
凌負自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走下,至梨香身邊停住腳步,梨香巋然不動的坐在那賜座之上,等著凌負的下一步動作。只見他堅挺的刀眉之下一雙鳳目中的如黑鑽石一般靈動閃亮的眸子轉動著,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繼而提高了聲音道︰「薛梨香接旨!」
梨香不知她要干嘛,但還是站起身來,俯身接旨,只听得那人言之鑿鑿道︰「如今蓮檀對我彥國虎視眈眈,朕心甚憂!奈何滿朝文武無人可使。念薛氏女子才學過人深諳兵法要術,朕特命你為我彥國此次抵抗蓮檀抵御外辱的軍師,隨朕親自操練五十萬大軍,隨時迎戰。將功贖罪!」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但百官卻也無言以對!梨香看著凌負,欣然接下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