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午時,宮里出來一位小宮女,告訴桑默他們,說是郡王爺讓他們先回駙馬府,公主他們可能要很晚才能出宮回府。
就這樣,桑默本想等到郡王爺母子出來,好盡快的知道十九現在的情況,結果只能回府等候了。
午夜,確定同屋的小信睡熟了後,桑默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門,向郡王爺住的院落走去。
來到院落里,桑默看見郡王爺屋里的燈還在大亮著,又想到今天的事,讓桑默不禁一口氣悶在心里,一時很不快,所以,桑默沒有絲毫的猶豫,很直接的上前,‘ ’的一聲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氣,將郡王爺的房門推開了。
門被推開,桑默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圓桌旁,喝著酒的郡王爺,然後一杯接一杯的倒著。
有一剎那的時間,桑默似乎是看見了有一抹哀痛從正在漫灌的男人身上散發而出,只在桑默推開門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一個奴才該有的行為?」郡王爺只是抬了一下眼瞼,平靜的清音響起,沒有絲毫的異樣。
「我以為,上次的條件你是答應過的。」桑默從容不迫的選擇無視某人無關緊要的提問,一步跨進屋里,站到離圓桌幾米處停下。
桑默的話,問的很直接也很斷定,幾乎就是一種完全認定的神態。就連桑默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可以這般的肯定,就像是一意孤行一般。
「你什麼意思?」郡王爺這一次抬起了喝酒的頭來,如血紅眸里有著不解有著疑惑,還有一絲不敢置信,清音里也出現了一絲抑揚之音。
「就字面上的意思,也是你心里想的那意思。」桑默越來越平靜的嗓音,更加的顯示出自己的一意孤行幾乎已經到了決絕的地步。
「你真的認為那是我做的?」郡王爺如血般的紅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的銀眸,不放過任何的閃動,清音若隱若現的漂浮著,找不到可以依附的靈魂,只有捏在手里的酒杯,在瞬間沒了蹤影。
「不是認為,而是肯……呃……」桑默話沒來得及全部吐出,一只手已經如繩索般掐住在了她的頸脖處,力道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桑默沒辦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屬于聞人魄獨有的冰冷氣息瞬間稀釋而出,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瞪著對方,不依不撓,不屈不服。
「……」桑默銀眸不眨的瞪著眼前的紅眸,銀眸里並沒有害怕還驚恐,只有無盡的了然和鄙視,這男人的所作所為不正在解釋著一切麼?
「你……」看著桑默銀眸里釋放出來的全意,聞人魄無法選擇漠視,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在乎著她看自己的眼神,所以,聞人魄更加的惱怒憤起,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大起來,希望可以抹殺掉那銀眸里讓自己難受的眼神。
「……」桑默依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也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臉色漸漸的刷白泛青,但銀眸里的神情卻絲毫沒有改變。
「咳咳咳……」
就在桑默覺得自己快要沒辦法呼吸的時候,突然頸脖處的大手收了回去,一時間所有的空氣都沖進胸膛,與胸膛里想要破口而出的氣體猛然撞在一起,桑默瞬間就被咳得死去活來,甚至于無力的跌坐到地上依舊在咳得驚天動地的。
桑默咳得無暇顧及所有,只想要將胸腔里的不順氣體都咳出來,卻感覺像是要將五髒六腑咳出來一般,五官、腦海以及身體,每個地方都疼痛著,似是要命一樣。
突然,背後上貼了一個什麼,然後桑默覺得有一股暖暖的氣流不斷的通向自己的奇經八脈,漸漸的桑默感覺胸腔里的混氣不在那麼混亂,疼痛也漸漸的消失,嘴里的咳聲也恢復平靜,屋里也寂靜了下來。
「十九怎麼樣了?」桑默在恢復後,再一次的開口問道。心已經靜下來,之前的斷然決絕的平靜已經不見,此刻的桑默才是平常的桑默。
對于之前自己的一意孤行,此刻桑默也找到了原因,因為剛才所有的不快情緒已經被咳得干干淨淨了,現在的桑默,心里真的只有平靜而已了。
她只是太在乎十九的重傷和太在乎信守承諾而已。如果是不認識的人,桑默從不會去在乎別人的死活。但是,十九不同,他是她努力過後想要的結果。他是第一個告訴她要找的東西在哪的人,盡管他是無意間說出來的,但是,那在桑默心里就是一份恩惠,所以,桑默才用救聞人魄的恩情交換十九的安全。
「還在昏迷中。」聞人魄如冰似霜的冰音響起,里面竟有一絲不穩的隱忍。
聞人魄不知道身前的女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真的看不懂她,前一刻還在不怕死的挑戰他的怒火,後一刻卻又像是沒事人一般的隨口問著別人的事。只是,不管怎樣,剛才看見她咳得像要死掉一樣的痛苦模樣時,他忽然心里也透不過氣來,所以,不由自主的走到她的身後為她輸真氣順暢氣息。
「我不管你們家族間有什麼恩怨情仇,但是,我希望你答應我的就要做到。」桑默不想再多想些什麼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現在只希望十九度過危險平安無事。
「……」聞人魄看著桑默轉身就要跨出門檻,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要不要說。
「不是我派的人做的。」就在桑默跨出門檻走離一步,聞人魄還是將嘴里的話說了出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作解釋,卻只見屋外的人只是停頓了一下步子,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我知道了。」腳下的步子停頓了一下,桑默說完頭也沒回的走了。有些事,說了,就算。這是她桑默做人的基本。
時間一晃,一個月的時間有過去了。天氣已經進入嚴冬時節,一入冬,就迎來了凌星國的第一場大雪。
早晨,桑默一打開房門,就被外面接天的一片白皚皚給震驚了,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大雪覆蓋景象吧。
在現代,她所在的那個城市,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只是零星點點而已,從不曾有這樣的雪景可以看見。所以,桑默一時激動的只能站在原地,銀眸不斷的想要將這白皚皚的一片,刻進記憶里。
因為太美了,所以,她不想錯過,要趁著大家打破這一片白時,她要留住這一刻的美。因為,桑默不喜歡被破壞的雪景,哪怕是大家娛樂時的玩鬧,桑默都覺得那是在褻瀆白雪的純潔。
早膳後,桑默同小信跟在郡王爺的坐轎兩邊,趕往駙馬府的正院去給嫦親公主請安。天氣很冷,但桑默卻穿的不多,就只加了一件比較厚實的小馬甲而已。
從小,桑默就怕熱不怕冷,冬天再冷,桑默也不覺得冷,但是如果是夏天,哪怕是不出太陽,吹著冷氣,桑默也會被熱出一身的濕汗來。這就是所謂的,體質問題吧。
如果說,桑默是不怕人的冷人,那麼有一個人大概就壓根不知道冷為何物。那人就是郡王爺,穿著打扮,依舊如兮,不增也不減,永遠是一件里衫加一件絲綢墨服。桑默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只要一想到屬于聞人魄的冰冷,她覺得他要還怕冬天里的寒冷,那才是奇怪的事。
暖房里,嫦親公主懷里抱著一個取暖用的貂皮暖圍,腳邊是一盆添滿了木炭的暖爐,正一邊同自己的兒子對弈,一邊閑聊著。
「虹兒,暖兒的父皇說,等這場雪化了,就帶著暖兒上律音殿,求殿主大人為暖兒治療,說是想要你護航。」嫦親公主一手將手里的白子落下,嘴里也溫和的說著皇兄說給她的事。
「嗯。」郡王爺見娘親白子已落,自己手里的黑子也緩緩的找到正確位子落下,清音也隨之落定。
「唉,暖兒已經昏迷一個多月了,外傷已經全都愈合了,可是那被重創的五髒六腑的內傷,御醫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良藥,卻依舊不見半點起色,皇兄怕暖兒撐不過這個冬天,所以想要賭一把,希望可以求得殿主大人的恩澤吧。」嫦親公主一邊嘆著氣,一邊說著,手里的白子有些不穩的落下。
「……」郡王爺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不意外的看見娘親微皺眉頭的月額上有一抹傷痛,不自覺的他也輕皺了一下劍眉,卻沒有出聲。
「唉,每天見著皇兄愁眉不展日益憔悴的面容,娘親的心里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兄長的傷心,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當初皇兄最希望我能幸福快樂,而我又何嘗不希望兄長能幸福快樂呢,只是,天意弄人,一切的事情都變了,虹兒,娘親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嫦親公主說著自己心里的體己話,聲音有些不穩有些顫抖又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看著兒子的紅眸,她一時間忍不住的想要落淚。
「娘親,別擔心,表妹會沒事的。」郡王爺這一次沒有再看自己娘親的,只是,清音里的堅定讓人不容忽視,這是他對娘親的安慰。
只是在听見娘親說道‘幸福’二字的時候,郡王爺用眼楮瞥了站在身旁的桑默一眼,想要看看她的表情,卻發現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完全的沒有注意他這邊的事情。
郡王爺收回視線,想再度將心神放在棋局上,卻發現,怎麼也沒辦法集中心神了,不禁微蹙著眉頭,盯著棋盤上的棋局,一眨一不眨的。
桑默在听見嫦親公主說的十九要到律音殿去的時候,神魂就已經不再屋里了。她一直都知道十九的傷一直沒好,但是卻沒想到會嚴重到要卻律音殿的地步,她以為聞人魄說了十九不會有事的,就表示十九已經月兌離危險了。
可如今听到這樣的結果,桑默有些接受不了,她以為十九只是受了外傷,沒想到還受了嚴重的內傷,甚至嚴重到活不過這個冬天。突然間,桑默覺得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天真了。
但是呢,好在自己在這里。雖然十九那時的外傷她沒辦法救治,可是,這內傷,她無疑是可以幫他治好的。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要去律音殿找她了,那麼她就好心一點,不必他們路途辛苦了,親自上門給十九治療吧。
而且,就決定在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