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片死寂,許久過後風炙旒仍舊站在原地不動,而末初索性連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
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一陣清新的空氣頓時納入身體之中,可心里卻是一陣莫名的沉重。
來到走廊邊緣,雙手支撐著玻璃欄桿,末初望著底下的不夜城豪華奢貴,每個人穿金戴銀臉上掛著形式般的笑容,這其中有多少是假,又有多少是真。
她分不清。
可心里有股失落感,她是知道的。
「原來小野貓在這呢!」
突然想起的磁性聲音劃破這壓抑的心情,末初轉身看向正朝自己走來的衛郗然,卻沒開口問候。
衛郗然挑眉看著她,幾秒後揚起嘴角,「看來有人惹小貓不高興了!真是糟糕,」雙手環胸,神情有些為難,「可是我答應客人們要請你過去高歌一曲,真不是時候呢!」
知道他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听著,反正她現在也需要發泄,末初想也沒想說道。
「我唱。」
听到她這話,衛郗然倒想感激起這個惹她不高興的人了。微側首望向那緊閉的房門,衛郗然有所領悟,對末初笑道,「那我們走吧,小野貓!」
來到衛郗然管轄的區域,眼前這和維也納音樂廳有得一拼的音樂聖殿,讓原本心情有所抑郁的末初瞬間得到了疏放。
衛郗然和衛郗雅自小便是歌星,長大後厭倦了娛樂圈里的是是非非便轉入幕後,當起音樂制作人。兄弟二人且不說有著難求的悅耳歌喉,在音樂的制作上更是有著無數人難以達到的造詣。凡是出自他們之手的歌曲,定是佔據各大音樂排行榜之首。
得到祁曜卓的支持後,兄弟二人便將自己所管轄的區域打造成巨大音樂廳,各種器材設備取自世界一流。衛郗然時常在這兒舉辦音樂盛會,仰慕而來的客人更是無數。
見末初人真的來了,一群客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心得很,就連衛郗雅和韋晨也在場。而末初算是從他們的話語中了解到,原來是衛郗然和他們打賭,輸了之後才不得不答應他們的任意要求。
可看向身邊這笑得好似奸計得逞的男人,末初很懷疑這輸中定是參著不少水分。
「末初丫頭,來,喝口蜂蜜水潤潤喉!」
韋晨一手端著早就讓人準備好的蜂蜜水,一手拿著扇子為她扇風,臉上的笑容很是討好。
「謝謝韋晨部長。」
末初接過,小抿了口。
「末初丫頭,你想好要唱哪首歌了嗎,我讓台上的交響樂隊給你伴奏!」雖然從沒听過這丫頭開口唱,不過他對她很有信心。
想起自己壓在她身上的賭金,韋晨扇風的動作更為勤快了。
末初望著手中的蜂蜜水,頓時想起方才被自己丟棄在房中的風炙旒,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我想好了。」
末初將水遞還給韋晨,在眾人的目光中大步走向大舞台。不知和台上的交響樂隊說了什麼,說完後來到麥克風架前,試了試效果。
「似乎很有經驗。」
衛郗雅扶了扶眼鏡,仿佛隨意的月兌口而出。
而這點,衛郗然也看出來了。
只怪末初的舉止太過從容不迫,就連試麥的動作也十分專業。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音樂終于響起了。
而幾乎在音樂響起的同時,衛氏兄弟立馬猜出了這歌。正因為如此,兩人齊齊看向舞台上的末初,心中暗思,她這番安排究竟是什麼意思。
末初才剛唱了個開頭,所有人頓時眼神一亮。
韋晨輕呼一聲,「沒想到這丫頭的聲音這麼有質感,看來我押寶真是押對了!」
「看著我,你也許以為你看到了真正的我,但你永遠不會了解我。每一天,似乎我真的扮演一個角色,發揮著我的作用。現在我明白,我可以愚弄這個世界,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台下,觀眾為這出乎意料的听覺享受歡呼不已,而衛郗然和衛郗雅卻已是說不出半句話。
自己,這首歌的名字。
歌曲中的主人公每天都在大家面前扮演著一個不真實的身份,害怕說出秘密,卻又極度渴望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而他們,每天帶著虛假的面具,已漸漸看不清自己的樣子。
韋晨听著歌詞,很快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半響,只見他突然著急的對身邊一男子大聲喊道,「快!快把不夜城所有的電視都啟動,還有!全部調整到這區的專屬頻道!快去啊!」
負責影像的工作人員似乎被他突然的一聲大喊給嚇住了。
見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急切,忙按著他的話照辦。
已不記得她人離開多久,風炙旒靜坐在沙發上低首似是沉思著某事,手里仍拿著那一塊毛巾,一滴滴水珠自發梢墜落在地。
這時,原本關閉的電視突然自動開啟,而後傳來那高揚的歌聲。
「鏡中我見到的那女孩是誰,兩眼直直地望著我。何時我的倒影才能顯示出,真正的自我……」
風炙旒下意識抬眸看去,然而目光卻再也移不開。
栗迎曼正在茶廳內和大伙一起觀看著最近新出的電影,哪知屏幕一閃竟變了樣。待看清後頓時傻眼了。
「這,這不是末初嗎!」
此時此刻,不夜城內幾萬台液晶屏幕正全然同步播放著末初在台上唱歌的畫面。
祁曜卓放下手中的鋼筆,黑亮的雙眸直望著屏幕里的那個女孩,連自己何時從座位上站起都毫無察覺。
「我此時身在一個世界,在這里我不得不掩飾我的內心以及我所信仰的。但無論何時,我將告訴這個世界,我心中的秘密,我愛這樣真實的自己。」
隨著**旋律的逐漸加強以及末初投入歌曲中的激亢高音,每個音符不斷敲打在听眾的胸口。
韋晨握緊拳頭,顫抖的朝舞台上的末初低聲喃道,「丫頭,大聲喚醒所有人吧,喚回他們真正的自己!」
「我見到的那女孩是誰,兩眼直直地望著我。為何我自己的倒影我自己卻都不認識?難道我必須,一直都扮演一個不是真實的角色?有一顆心需要自由飛翔,它迫切地需要知道,為何我們都得隱瞞自己在想什麼,自己的真正感受!」
媽媽,迎曼姐,巧巧,韋晨部長,還有大家,即便我掩飾自己的身份出現在你們前面,可每一天你們所見的我都是真實的我,等到將來的那一天,我會帶著全部真實的自己再度出現。
而那時,會是怎樣的一種幸福呢?
舞台上,末初雙手握著麥克風,閉眼放聲歌唱,借著歌詞訴說自己一直以來無法傾訴的內心。歌詞字字句句都在向他們說著期盼,想做回自己真正的樣子。
令人難以控制的氣氛迅速彌漫擴散,仿佛有許多故事擠壓在內心太久太久,瞬間點燃的激情唯有隨同音樂撕心狂吼才能得以釋放。
衛郗雅伸手拿下鼻梁上的眼鏡,放在手中緩緩施力握緊,而後才放入口袋中。那不再隱于鏡片之後的一雙鳳眼,閃動著清潤的光芒。
「做回真正的自己嗎……」
不知是說給誰听,衛郗然低首輕笑一聲,「有趣!」
「難道有一個秘密,必須要我隱藏?我不會一直去扮演另一個身份角色。何時我的倒影才能顯現出真正的自我,真正的自我……」
直到歌曲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激昂的情緒終于稍稍得以舒緩。
末初睜開眼,重重的吐了口氣,轉身向交響樂團鞠了個躬後,毫無留戀的下了舞台。
听眾猛然回神,掌聲在一瞬間震耳欲聾的迸響。
舞台上已沒了她的身影,視線仍舊停留在熒幕,風炙旒倒向沙發背拿起毛巾蓋住臉龐,遮去那微微一抹笑容。
「女人,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