褔壽園內,慕容鈺和鳳飛郎走後,夏老夫人坐在位置上一直未曾言語,但看她的神色便不難發現,老夫人此時定是十分惱怒的。
「母親,若無事孩兒就選回去了,府里還有一些案子未曾處理。」
「子恆不急。」老夫人抬起眼簾,臉上重新換上了笑意。
「過陣子你們一家子搬回府中吧,總是住在衙門分派的別院也不是一回事兒,如今子清在任上,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他偏偏又是個倔脾氣,未曾在另娶一門繼室,如今歌兒還小,我打算將府里的中饋交給她打理著,可身邊不能缺少一個信任的人,安氏是個穩妥的,我將府中的事情交給她幫忙協助打理,我放心。」
夏子恆面上似乎有些吃驚「母親,這府中不是一直都是梁姨娘在掌管著麼?怎麼?」
說著他轉臉看向梁姨娘,看樣子似乎對府里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而梁姨娘在听到老夫人的言論後更是驚得險些站立起來。
暗罵,這老夫人年紀大了,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前幾天將中饋交給夏清歌,她倒是還有很大的機會翻盤,可如今,老夫人竟然要讓二房回來?
那安氏何時變得穩妥了?只怕老夫人真是嫌府內太平靜了。
老夫人自然看出了梁姨娘的不滿,撇了她一眼,隨即淡淡的開口「一個姨娘掌府,怎麼說也不合規矩,從前是清歌沒有回府,可如今清歌回府了,她是府中嫡女,自然是要接手這些事宜的,如今清歌年紀尚幼,若有安氏從旁幫襯著我也放心。子恆,你覺得呢?」
老夫人說著話,端起了旁邊的一盞茶,輕輕揭開茶蓋,喝了一口,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夏子恆。
夏子恆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表情,可心里早已經是翻江倒海一般,不斷的想著夏老夫人真正的用意。
他可不認為這老東西覺得這些年虧欠了他,所以想著將國公府重新還給他。
夏子恆心里冷哼一聲,這修國公府世襲三代,他夏子恆十歲之前還是府中唯一的嫡子,可母親去世後,府里的一切都變了,那個平日里總是對他溫柔微笑的鳳姨娘,轉身就做了嫡母,而她的兒子夏子清,原本默默無聞的庶子竟然翻身成了世子。
這一切來的太快,打亂了他的世界,更改變了他的一生!所以,他夏子恆發過誓,有生之年,必要將本該屬于他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奪回來!
思緒慢慢的平靜下來,夏子恆神色如常的抬頭,雙眼清明的對上夏老夫人「母親,您若覺得安氏可以教授清歌一些掌家的規矩,兒子倒是可以回去給她說一聲,看平日里無事時,能否經常過來幫著清歌一些,母親的好意兒子心領了,可這搬家畢竟是大事,還是不必如此勞師動眾了。」
夏子恆思考過後覺得依夏老夫人這個人的脾氣,她多半很難相信任何人,如今突然轉了性子竟然主動請他回府,似乎試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果然夏子恆說完這番話後,老夫人的臉上笑意更深了一些。
「你既然如此說了,我也不為難你,你們怕在外面住的習慣了,一下子回府來也不適應,不過我那雨夢丫頭好些日子沒回來了,等兩日我吩咐下人將清歌附近的暖香院收拾出來,讓她回來住些時日吧,也好解了我思念孫兒的苦。」
夏子恆微微挑眉,似乎難以理解老夫人為何會讓雨夢回府來住,她究竟打的什麼注意?
心里滿是疑問,但夏子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您能記掛著她是她的福氣,雨夢平日里也是想念著您,既然母親這樣說了,那等兩日我就讓她回府來陪陪您。」
「呵呵,那感情好,我這老婆子也很久沒熱鬧了。」
夏子恆感覺時間也不早了于是站起身沖著夏老夫人行禮「母親,時辰不早了,若無事孩兒就先回府去了,至于涵兒那邊,只要宗人府一有消息,孩兒定然火速將信兒傳到府中來。」
夏老夫人似乎很滿意夏子恆的言論,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嗯,是不早了,你也趕緊的回去吧。」
「兒子告退。」
等夏子恆走了之後,夏老夫人維持在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桂嬤嬤,帶著屋內的所有丫鬟都下去休息吧,我和梁姨娘有些事情要商議。」
站在老夫人身後,從始至終沒有開口的桂嬤嬤,這時恭敬的點了點頭「是,老夫人。」
她朝著屋內幾個丫鬟使了一個眼色,隨即,眾人跟著桂嬤嬤離開了屋子。
梁姨娘帶來的幾個丫鬟也跟著走了出去,候在了院子內。
這時屋內只剩下了夏老夫人和梁姨娘,梁姨娘心里頗有些坎坷,害怕老夫人會因為今日的事情而責罵她。
但是想起夏老夫人剛才對夏子恆的一番言論,梁姨娘又覺得十分不服氣,她雖然只是夏子清的一個侍妾,可這些年修國公府一直是她在忙前忙後的操勞著。
如今夏清歌回府了,老夫人說將自己的權利撤回去就撤回去了?她又怎能甘心?可不想,如今老夫人竟然還打算讓安氏回府,難道還嫌這院子里不夠熱鬧麼?總之,這一切的錯都是因為夏清歌。
她是察覺了,自從夏清歌落水醒來後,她的性子大變,根本和原來瑞珠、朱雲傳來的消息孑然相反,更和她觀察的夏清歌大有不同。而這次她醒來後,整個府內的風向似乎也在慢慢發生著改變。
梁姨娘心里不甘、憤恨的同時也有了一些害怕,這十幾年里,她在國公府掌握了整個府中的權利,整個府里的下人哪一個膽敢將她當作姨娘看待?哪一個奴才不是將涵兒當作府中的嫡親小姐?
可是,如今有了夏清歌,一切似乎都改變了,她被老太太責罰閉門思過,而涵兒卻屢次出事毀壞了名聲,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夏清歌這個賤人。
梁姨娘抬眼打量著夏老夫人,見她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緒,這才放下心來主動開口「老夫人,您剛才對二爺說的那番話是真的嗎?您真的打算讓安氏回府來掌權?」
「有何不可?畢竟二爺也是府中的主子,他們一家子回來在情在理。」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道。
听了老夫人半真半假的話,梁姨娘心里一著急,說溜了嘴「老夫人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安氏是什麼樣子的人?若她回府掌權,哪里還有你我的位置,您要明白子清才是您的兒子。」
夏老夫人神情瞬間暗了下去,她冰冷的眼神含著一股子戾氣看向梁姨娘,伸手抓起旁邊的茶杯朝著她的身上投去「你這個蠢貨,到了這時還未曾想明白我為何單單只留下你,你還在這里跟我談掌府的事情,哼!即便安氏不回府,這國公府也在輪不到你當家。」
她冷冷的盯著被一杯子茶水潑了一身的梁姨娘,此時她狼狽的坐在椅子上,驚慌失措的看著她。
「就是你這等子有眼無珠的蠢貨才教育的涵兒跟著你一樣小家子氣,她如何被二公主杖責,如何被送進了宗人府,真如你所說的是夏清歌在從中作梗?那你說的鈺小王爺和鳳世子對二丫頭另眼相待,我到是問問你,他們都對二丫頭如何另眼相待了?」
「老夫人——我——我說的都是實情啊,前陣子鳳世子親自送涵兒回的府,鈺小王爺就更不必說了,那日大小姐不是也說了麼。鈺小王爺當著她的面打听涵兒的喜好,這些事情難道不足以說明兩人對涵兒另眼相待麼?而且今日涵兒出事了,鳳世子和鈺小王爺都親自前來了啊。」
夏老夫人危險的眯起眼楮,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蠢貨,你既然說夏清歌屢次陷害二丫頭,那為何她說鈺小王爺看上了二丫頭你就相信?當時那情況,也許是因為夏清歌和鈺小王爺兩人在說話,而葉玉卿和一眾小姐突然闖入了紫竹林,夏清歌靈機一動就想到了一箭雙雕的方法,既解了自己的圍又能將二丫頭推到風口浪尖上,你還傻傻的真以為鈺小王爺看上了二丫頭?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梁姨娘嘴唇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就夏清歌那種蠢貨,鈺小王爺如此霞姿月韻、傾城絕姿的男子如何能看的上她?」
夏老夫人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陰霾「你最好給我管住自己的嘴巴,梁心婷,從前我看你還算有些頭腦,竟然不知,你如此愚蠢至極。」
夏老夫人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猛地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眼楮來調節自己的情緒。
「算了,你先回去吧,不要怪我沒提醒你,若你還想繼續在修國公府活的滋潤一些,就打消了針對夏清歌這個念頭,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梁姨娘心里頗不是滋味,老夫人今日這番言論讓她想不明白,但卻似乎涵蓋著警告的深意。
即便她心里不是這麼想的,即便她恨不得現在就將那個人請到府中,將夏清歌徹底打入人間煉獄,可如今,她必須要低聲下氣的听從夏老夫人的話。
「是妾身糊涂了,不該詆毀大小姐的不是,妾身謹記老夫人教會,今後妾身絕不會在犯如此愚蠢的錯誤。」
夏老夫人懶得在看她一眼,揮了揮手「下去吧,最近無事就不要前來請安了,若二丫頭明日能回來,這兩個月里,讓她閉門謝客,不許在出府一步。」
梁姨娘微微垂首,心里早已經暗恨老夫人偏著夏清歌,可嘴上卻只能先應承下來「是。」
等梁姨娘走後,桂嬤嬤推門走了進來「老夫人,時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這時夏老夫人方才睜開眼楮「桂嬤嬤,你說,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你如何評價大小姐的為人?」
桂嬤嬤本已走到桌子前換了一盞新的燈芯,听到老夫人的話手上微微一頓,似乎是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
「若說從大小姐剛剛回府那段時間看來,她性格懦弱,卻心底善良,可能是因為從小在莊子上長大的緣故,所以為人行事上有些小家子氣,可自從大小姐前陣子落水後,整個人似乎徹底的變了,舉止談吐大方,為人行事圓滑,幾乎滴水不漏。」
夏老夫人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是啊,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不過楊紫鳶生的女兒,怎麼也不可能是個蠢貨廢物。」
「老夫人說的是,大夫人生前是有名的才貌雙全,她生的女兒自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只不過老奴不明白,大小姐為何一直裝瘋賣傻這麼些年?」
「她不裝傻如何能活到至今?」老夫人眼神內閃現一絲光亮,看來夏瑜涵這步棋該換一換了!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夜色漸漸深沉,天上的明月照射的光亮讓整個夜色仿佛置身在一片灰白的世界里,此時,平南王府的青竹閣內依舊閃著光亮。
一位筆挺俊逸的身影站在窗前,眼神眺望著外面的一汪碧水,這時屋內閃現了一抹灰色身影。
「主子。」無名抬眼看向背對著自己的俊逸身影恭敬的行禮。
「回來了,听到了什麼?」
無名淡然清冷的瞬子里閃過一絲猶豫,最後輕顫眼簾將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鳳世子和夏小姐走到涼亭內坐下,後來鳳世子開口問夏小姐為何不趁此機會除掉她的妹妹,可夏小姐說不能這麼快就讓她死了,隨後鳳世子點了點頭,說只要夏小姐決定了他就支持,隨後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談話間看上去十分投機,後來——」
他抬起眼簾看著那一動不動,仿佛如一尊塑像般沉靜的身影。
「說吧,後來如何?」
「後來鳳世子就問道了為何夏小姐會和主子您認識了,夏小姐回答說是在榮國公府楊老太君的壽宴上認識了主子,後來鳳世子就說了二公主和明珠郡主的事情,擔心夏小姐和主子您走的太進會遇到不必要的糾葛,而夏小姐說今日相遇純屬偶然,怕——怕今後她在不會和主子有什麼牽連。」
說完這番話後,無名似乎有些如釋重負,卻又擔心的抬眼去看那抹如青竹一般清冷秉直的身影,卻不想,那抹身影仍舊沒有動過分毫。
「嗯,我知曉了,他們還說過別的嗎?」
無名想了想,淡淡開口「夏小姐當時對著鳳世子說,能和鳳世子閑聊乃是三生之幸事,還當場提起天下人對如玉公子文若春華,思若涌泉;發言可詠,下筆成篇的美贊,而且還說,希望今後能由此機會,和鳳世子再次暢談,到那時必要煮上一壺清酒,這樣才不負了鳳世子的一番言論、不負了這明如星輝的夜景。」
「哦?她是這麼說的?」
無名點了點頭「是,當時夏小姐確實是這麼說的。」
慕容鈺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心里的想法,沉默了良久,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慣有的淺淺笑意,而這次,他的笑容內不再是妖嬈多姿,不再是傾世決絕,而是一抹深沉的不見底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
這時慕容鈺終于轉過了身,那瑩瑩入玉、翩然若飛的身姿似乎縈繞了淡淡暗沉。
「你本是」無生門「的門主,今日這兩件事情本不該你來做,不過當時景天不再身邊,也只有讓你出手了。」
無名微微低垂著頭,神情無比尊敬「能為主子效力是無名的榮幸。」
慕容鈺勾了勾唇角「鳳家那邊這段時間要加派人手,一有什麼事情就立刻前來匯報給我,還有,我听說鳳飛郎如今在白鹿書院內擔任代理夫子?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听說是呈夫子生病了,所以,這段時間都有鳳世子前去幫忙,之前鳳世子本不願去的,可不知怎麼的,去過一次後,就著人去通知了呈夫子,讓他繼續在家里病著吧,該有的俸銀不會少了他的,呈夫子自然是喜不自禁,連連保證將這病繼續生下去。」
慕容鈺清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清亮,眉宇微微挑起「哦?呵、你明日派人前去通知呈夫子一聲,就說若他繼續在這麼病下去,城北青柳胡同十三號的一位友人就要上門做客了。」
「是。」無名雖不知這番話有何意義,但是這些年他跟在主子身邊了解到,主子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他的道理的,自己不知,但主子聰明絕頂,世上無雙,自然不是他能夠猜度的。
「若無事你就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無名拱手行禮,隨後身影瞬間一閃,猶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
等屋內再次平靜之後,慕容鈺沒有移動腳步,而是再次轉身看著窗外那因為一縷清風而吹起了淺淺波紋的湖面,如清泉一般的雙目再不負從前那般清明,神色內攙雜著一絲晦暗。
「在不會有什麼牽連麼?怕不能如你所願了。」微微勾唇,眼神重新煥發了晶亮的光澤!
——
鳳飛郎離開後,夏清歌在巧蘭、襲春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紫霞院內,一進了屋子就看到了椅子上坐著的那抹小小身影,他的腦袋歪在了旁邊的扶手之上,顯然是困乏了。
「姜嬤嬤呢?還有無雙人呢?為何讓夙壑就在這里睡著了?」夏清歌一進門看到夙壑歪著腦袋坐在椅子上,急忙加快了腳步上前。
似乎是听到了夏清歌回來的消息,本來在廚房內為夏清歌準備宵夜的姜嬤嬤和無雙兩人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
「大姑娘回來了?」
夏清歌點了點頭「嬤嬤,為何夙壑會等在我的屋子里?你們怎麼沒讓他回去睡覺?」
姜嬤嬤嘆了一口氣「剛才老奴和無雙都勸說過了,可小少爺說什麼都不听勸,非要等著姑娘您回來方才去睡覺,這不,老奴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依著他。」
夏清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夙壑一眼「襲春,你抱小少爺回房間休息吧。」
「是。」襲春急忙上前打算將夙壑輕輕抱起來,卻不想夙壑卻被這小小的動靜吵醒了,他睜開迷蒙的大眼楮,似乎忘記了此時他身在何處,伸出兩只小手揉了揉眼楮,這才慢慢恢復了神志。
當他看到夏清歌時,眼瞬明顯有了一絲亮光「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隨即他跳下椅子跑到了夏清歌的身邊,昂著女敕白的小臉一臉的期待「姐姐去哪里了呢?為何這麼晚才回來?夙壑一直在這里等著姐姐呢。」
夏清歌輕笑一聲,似乎看到這個小家伙,這一天經歷的不快都隨即煙消雲散了,她輕輕彎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夙壑的小臉,而夙壑卻極其安靜的讓她捏。
「姐姐今日有些事情出府去了,夙壑為何要在這里等著姐姐?」
「姐姐不是說要在今日跟夙壑講故事麼?所以我就在房間內等著姐姐給我講張無忌的故事呢。」
夏清歌伸手扶額,心里暗嘆,她早就將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淨了,抱歉的看了夙壑一眼「不好意思,姐姐答應了下午給你講故事的,姐姐卻誓言了,夙壑你難不成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
她粗略算了一下,只怕現在已經是亥時左右了,這孩子竟然在這里等了她幾個時辰?而她早已經忘記了和夙壑的約定。
夙壑點了點頭「自然是的,和姐姐約好了的,夙壑自然要等到姐姐為止。」
听到他堅定而毫無猶豫的話,和他那無比認真的神色,夏清歌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粗枝大葉,更覺得自己不如夙壑守信用。
「姐姐今日真的有些事情所以忘記了,夙壑會不會埋怨姐姐?」
「不會。」夙壑急忙搖了搖頭「姐姐很忙,夙壑是知曉的,可是夙壑不忙,在這里等姐姐也沒什麼,姐姐不要覺得抱歉。」
听到他如此安慰自己的話,夏清歌忍不住伸手將他抱起來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夙壑重守承若,將來長大了必然會是一位謙謙君子,今日姐姐從夙壑的身上學到了一種美德,自然不能失約與你,既然姐姐今日答應了要給你講故事,咱們現在就講,你困不困?」
夙壑搖了搖圓溜溜的腦袋「不困了,我在這里睡了好長時間呢,但是今日姐姐還是不要給夙壑講故事了,因為夙壑知道姐姐今日定是累了的。」
夏清歌一陣陣的感動,忍不住抱緊了他,夙壑乖巧懂事,替人著想,只怕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真的不如他這般懂事。
「沒關系,姐姐不累的,說好了要給你講故事的,夙壑都知曉做人不能食言,姐姐怎麼能不講信用呢?」
姜嬤嬤見此走上前來「既然姑娘打算給小少爺講故事,那不如邊吃宵夜邊講吧,老奴猜想著姑娘這一日忙碌的,定然還未曾用過晚膳。」
夏清歌抬眼淡淡一笑「是啊,那就將宵夜擺在這里吧,我和夙壑都吃一點。」
姜嬤嬤點點頭「好,老奴這就下去吩咐。」
伺候在一旁的巧蘭、襲春、無雙皆是滿臉的好奇「小姐講的什麼故事?可否讓奴婢們也跟著听上一听?」
巧蘭率先開口,隨後無雙和襲春也皆是紛紛點頭,夏清歌抬起眼簾含著一絲嬌俏「你們難不成都想听?」
「是啊,奴婢們想听呢。」
「好,那你們也坐下來吧,巧蘭,去吩咐小廚房,給多做幾份宵夜,今日無事,咱們聚在一起吃些宵夜,我給你們講故事解解悶。」
「小姐,這恐怕不妥吧?」襲春有些為難的道。
無雙雖然覺得小姐能讓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一起上桌用餐很是欣慰榮幸,可主僕有別,在修國公府這樣的大家族里,規矩尤為重要。
「是啊小姐,襲春說的對,奴婢們身份低微,又怎能和主子一桌上用餐呢?于理不合的。」
巧蘭並未開口,她是最了解大小姐的人,那一日她和小姐去鳳仙樓,早已經領教了小姐的氣魄,抿嘴一笑,等著小姐開口。
果然夏清歌微微挑眉「這有何不可,規矩是人定的,而且還是早已經作古的人,咱們何必為了他的自認看法而執拗了自己的生活?本小姐覺得你們坐下來吃飯,本小姐就開心,難道你們寧願听那一堆涔涔白骨的話也不听本小姐的?」
「這?」無雙臉上閃過一絲為難,可是又覺得小姐說的十分在理,若真是追究起來,這規矩可不就是那古人的個人觀點麼?
「好了,無雙、襲春,你二人就別和小姐在這里執拗了,小姐說什麼咱們就听什麼,切莫忘記,小姐才是咱們的主子。」
巧蘭這番話讓本來還執拗的兩人瞬間明朗起來,無雙慧心一笑「巧蘭姐姐說的是,咱們都是小姐的奴婢,小姐說什麼咱們就听什麼。」
夏清歌滿意的點點頭「去吧,給姜嬤嬤說,吩咐著給她自己也備一份一起過來吃。」
「是,奴婢這就下去傳話。」巧蘭微微一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無雙和襲春隨即也撤身出去幫忙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幾人方才陸續走了進來,晚餐很豐富,夏清歌看著一盤盤香噴噴的飯菜,肚子里確實有些餓了,沒想到白日里在平南王府吃了不少,現在又這麼餓了。
等飯菜上全了以後,夏清歌吩咐巧蘭將房門關閉,隨後招手讓幾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隨後,她們一起有說有笑的吃了一頓飯。
等用過飯菜後,巧蘭幾人將剩下的菜梗撤了下去,姜嬤嬤立刻為幾人添上了茶水。
她隨即也坐了下來,巧蘭、無雙、襲春三人將餐具都清理了以後就急急忙忙的折回了屋子內。
這時,夏清歌成為了全場的主角,幾個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的圍在一起,均是一臉期待的等著她的故事。
她咳了一聲,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這才開始講了起來,她還是延續著上一次講到的,張無忌遇到了朱九真,如何被此女子交好的面貌的偽裝的純善所迷惑,一直講到了張無忌跌入萬丈懸崖,巧遇了一本《九陽真經》,學得此功,內力大增,化險為夷,一直講到了他上了光明頂,如何降服六大門派,如何巧遇阿珠、小昭和周芷若。
一下子講了將近一個時辰,她打了一個哈欠,有些困乏的眯了眯眼楮,端起旁邊溫熱的參茶喝了一口。
這時她方才看向眾人,只見她懷里的夙壑、身邊的姜嬤嬤,對面坐著的巧蘭、無雙、襲春三人皆是瞪大了眼楮,神情似乎已經深深的陷入了張無忌的世界當中。
「好了,今日就先講到此處,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該回房間休息了。」
首先回過神的巧蘭滿是崇拜的看著夏清歌「小姐,您講的這故事可是比那春月茶樓的說書先生講的還好,這故事奴婢活了這麼大幾乎是聞所未聞,真是好听的緊。」
「是啊,別說你們了,老奴活了這麼久也未曾听過這《倚天屠龍記》的故事,這里面的人物在姑娘的講述之下,仿佛就在老奴的眼跟前發生似得,真是替張無忌擔心啊。」
「呵呵,你們若愛听的話,這樣的故事我還多著呢,例如《天龍八部》、《神雕俠侶》、《射雕英雄傳》等等。」夏清歌含著笑意看向她們,這些古人平日里真的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可做,男子還能出門溜達,還能進出各家居院找些樂子,可女子卻只能每日過著枯燥乏味的日子。
她這些故事在現代怕三歲的小孩都听過了,但是在這秦武王朝,只怕是空前絕後的吧,也好,為她們解悶了!
「姐姐,我好想都听完這些故事啊。」夙壑越听越是向往。
夏清歌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模了模「好啊,只要夙壑你喜歡听,姐姐空下時間了就給你講故事。」
「奴婢也要听呢。」襲春似乎剛回過神來「小姐,那周姑娘應該是張公子喜歡的女子吧?」
她滿是急切的等著夏清歌的回答,而夏清歌掃了眾人一眼,賣起了關子「你猜。」
「奴婢猜不到啊。」襲春一臉的苦悶。
「奴婢也好想知道呢,奴婢猜測應該是那小昭姑娘吧。」巧蘭也滿是好奇的問著。
「不對不對,奴婢覺得張公子的性格似乎更適合周姑娘,總之不要是那可恨的朱九真就好。」無雙也贊成襲春的觀點。
夏清歌看著她們認真談論的模樣,搖了搖頭「你們只怕是入了魔杖了,話說這故事才剛剛開始,若想知曉後續情結,請听下回分解。」
她還做事怕了拍桌子,將夙壑放在地上「好了,襲春,帶著夙壑下去休息,姜嬤嬤、你們也早些回房休息去吧。」
「小姐,奴婢已經將水溫著呢,您現在可是要沐浴?」
夏清歌伸了一個懶腰,伸手錘了錘背部,這才點了點頭「嗯,下去準備吧。」
等巧蘭、無雙二人將浴桶的水注滿後,夏清歌就吩咐她們下去休息了,她洗澡時不喜歡身邊有人。
等屋內只剩下了她一人,她便將屋內的機關擺好,掃了一眼,等確定擺好之後,她才安心的進入屏風後面,快速的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邁步進入了浴桶當中。
當溫熱的清水將她的身體緊緊包圍時,她忍不住的發出一聲輕嘆,這勞累了一日的身子寖泡在水中真的能感覺到整個身子都輕松了許多。
伸出女敕白蔥翠的手臂撩起了水中的玫瑰花瓣,清香的味道縈繞在周圍,她淺淺一笑,舒服的閉上了眼楮,卻不想漸漸升了困意——。
當一抹白色身影閃身進入房間後,輕巧的避開機關,走至屏風後面,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清秀絕美的女子,鬒黑如漆的長發樸散在浴桶里,被水侵泡後飽滿起來的花瓣借著旁邊兩盞燭燈的照耀,混著反射的水光搖曳,圍繞著那清塵月兌俗的女子,更映襯的她兩頰暈紅,肌膚似雪。皮膚細潤如凝脂白玉,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看著她熟睡的小臉,白衣人暗自搖了搖頭,如墨的瞬子內並未閃過任何的瞎想,而是淡淡的將臉固定在女子的面龐之上。
正當他打算走進時,卻不想,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旁邊的黃花梨五面足圓花幾被硬生生扯動開來,隨即上面的一盞琉璃花瓶瞬間朝著地上摔去。
白衣人眼光一閃,伸手一揮,那即將掉落的花瓶竟然被他身體內傳出的真氣給平穩的推了上去,安穩的落在了遠處。
可花幾的響聲卻驚醒了那安靜如處子一般的女子。
夏清歌被這一聲響動猛地驚醒,當她睜開眼看到旁邊的白衣人時,神情明顯有些訝異。
「你怎麼進來的?」她設置的幾道機關,難道都沒擋住這家伙?即便沒擋住,總也要傳點聲音吧?夏清歌瞬間升起了一種挫敗感。
白衣人盯著她看了良久,夏清歌隨著他的眼神看去,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竟然是在浴桶內,隨即雙手急忙護住胸前。
「流氓、,婬賊。」
白衣人被她連罵三聲,本來陰暗的雙眼內竟升起了一絲淺淺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你罵人的功夫似乎見長,不過若我是流氓、、婬賊的話,只怕你早已經躺在了我的身下,哪里還有你在這里義正言辭的指責?」
他掃了夏清歌瘦弱的身子一眼,似乎十分鄙夷「就你那沒有半兩肉的小身板,本公子還真是提不起興致來。」
夏清歌本就憤怒的小臉在听到他的言論後更是惱羞成怒「你是吃了槍藥不成?哼!既然你將我說的如此不堪,為何每每來我的房間?既然來我的房間就要分清主客之道,哪里像你這樣不說一聲就硬闖進來?而且,我這小身板你瞧不上,我也更瞧不上你。」
白衣人靜靜站在原地,盯著她看了良久,夏清歌有些害怕,自己如今處于弱勢,而且衣衫不整,這家伙竟然輕巧的破了她設置的機關,若不是這最後的一根絲線他忽略了,若他有心殺她,只怕她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你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夏清歌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猛瞧,可未曾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而且,看他此時的眼神,夏清歌似乎覺得那一雙清亮的瞬子里有些隱隱的怒意。
怒意?她不記得何時惹怒過這個家伙!
白衣人低笑一聲「美女?你這樣子也算得上美女了?女子家的,竟然毫無羞恥之意的夸贊自己,也難怪你的名聲在這京城內如此名聲大噪、芳名在外。」
夏清歌危險的眯了眯眼楮,心里本是已經升氣了怒意,可當她對上白衣人的雙眼時,又生生的將這口悶氣給咽了下去。
她怎麼覺得這家伙像是在和她置氣一般?那語氣和緊抿的嘴唇無不說明了這家伙此時心情不爽。
他不爽什麼?難道遇到了什麼事情?可就算他遇到了事情也不該來她這里撒野吧。
帶著一絲不明和好奇,夏清歌反而異常的平靜下來,她不再像從前一般和他斗嘴,而是無比悠哉的將身子沒入了水中,遐逸的躺在木桶邊緣。
輕輕挑眉,帶著一絲笑意「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名聲,我夏清歌胸無點墨、臭名昭彰、奇丑無比的名聲只怕整個秦武朝都知曉了吧,你既然知道了還經常跑來,難道你沒听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麼?所以,你若害怕自己的名聲和本小姐一樣,就趕緊滾吧!」
白衣人嘴角抿起,勾起一絲邪氣,他跨過腳下的絲線,朝著夏清歌穩步走來。
「我說,若我願意近墨者黑,我願意讓天下人皆知曉,我與你夏清歌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你當如何?」他雙手扶上浴桶邊緣,眼神內閃著一抹不明簇火,邪魅而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