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洛明驚得失色,頓時就跪在了地上,「這事萬萬使不得啊!」
想當年晴鳳被盛莫劫持,小姑娘可是受了不少罪,在承王府養傷的時候,他隨王妃去探病,當時就覺得那小姑娘太慘了,那麼小的年紀就受那麼多苦。听說還是個公主呢,可人家沒一點嬌慣之氣,懂事又堅強,但凡見過的,就沒有不夸贊的。
如今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且人長得美不說,心思又單純善良,在保和堂醫館里,听說好些人看病可都是沖她去的。人雖說不是大夫,可是心卻比大夫還純善,這種女人,當今世上可極為少見了。
現在王爺居然要他去毀了這麼一個人,這、這、這根本就是造孽嘛!
那麼可愛善良的人,他怎麼下得了手?
是,人家是有些喜歡白將軍,這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白將軍不喜歡她啊,先別說過程如何,其結果就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更何況這事關女子名節,這要放哪個女人身上,都接受不了的。
就算事情最後成了,萬一那白將軍不願意負責,那晴鳳還能有活路?
他覺得要干這樣的事,還不如打一輩子光棍呢!
夏禮珣面色難看的瞪著他︰「有何使不得?本王好意撮合他們二人,難道還有錯?」
洛明額頭都開始掉汗了,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勸道︰「王爺,您的好意屬下明白,可是,你也得考慮下晴鳳的感受。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您心中過意得去嗎?更何況要是聖醫和承王知道了你如此做,您想想,他們會不計較嗎?還有王妃,王妃現在正在氣頭上,耽誤之際是先把王妃哄好才是,其他的事您根本沒必要操心。您若是擔心白將軍對王妃心懷不軌,你可以去跟白大人提醒提醒,讓他趕緊給白將軍定門親事,不就成了?」
聞言,夏禮珣抿緊了薄唇開始猶豫起來。
洛明說的也有些道理。其他人他還沒怕過,唯一擔心的就是那母老虎,現在休書還沒找到,要是再被那母老虎抓到點什麼不好的事,事情怕是更加麻煩。
可是沒看到那小白臉娶親,他就是不甘心。
自己也真夠混蛋的,真是撞鬼了才會寫那封休書。這事還不能讓那小白臉知道,要不然就那小白臉的溫柔樣,那死女人還不得被他勾走?
不行,以免夜長夢多,說什麼他也要把那小白臉‘嫁出去’!
既然陰的不不行,那就來明的,他就不信由他親自出馬會有搞不定的事。
洛明說的對,讓他當這個壞人,不如把這件事交給小白臉的爹去做……
……
柳雪嵐是被渴醒的,許是白日里哭得多,嗓子干澀得難受。她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撫模自己的肚子。
下午的時候她覺得孩子胎動比平日的頻率要多很多,怕孩子有異樣,她趕緊告訴心染,心染說她是因為太激動所以才讓胎兒反應大,為了讓自己別那麼難過,心染哄著她睡覺,此刻醒來,她覺得孩子在肚里似乎‘冷靜’了不少。
只是……她肚子上怎麼多了一只手?
這一意識讓她猛的清醒,並瞪大眼朝旁邊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她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噩夢一般,那熟悉的男人的臉居然就在她腦袋旁邊,兩人睡覺的姿勢就似平時一樣,她枕在他臂彎里,他手搭在她肚子里隨時感受著孩子的胎動。
「你怎麼會在這里?」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她單手撐著床面就要起身,並冷著臉問道。
「嵐兒……」男人微微動了動,被她枕著的手臂收緊,沒讓她坐起來,腦袋突然拱了拱,埋進了她脖子里,沙啞的低喃起來,「離天亮還早,趕緊睡。」
聞言,柳雪嵐只覺得自己凌亂無比,腦子似乎都不夠用了。
這房間不是承王府的廂房,而是自己住了好幾年的臥房,她光是眯著眼聞聞氣息都很清楚。
難道自己夢游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還有,這死男人怎麼回事?竟然還睡在她旁邊!
娘的,別以為她啥傻子,昨日的情景她永生難忘,根本不可能當做是做夢!
「夏禮珣!你他媽給我起來!」見男人還睡得酣甜無比,她頓時就惱了。
「乖,別吵,趕緊睡。」也不知道某爺是因為一晚上沒睡覺特別困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反正眼皮都沒掀一下,抱著柳雪嵐的手臂收得更緊,就跟她隨時會跑一樣,擱在柳雪嵐肚子上的手掌還很溫柔的揉了揉,似在安撫著肚子里的孩子。
柳雪嵐那個氣啊。這死男人分明就是裝傻的行為。
他以為這樣她就會原諒他?
想到自己拿到休書的那一幕,她眼淚再次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不斷的流了出來,那滾燙的淚液很快的就染濕了某爺薄薄的絲綢褻衣。
「嵐兒……」某爺還是沒抬頭,只不過黑暗中卻抬手去模她的臉,「好了,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氣了,我認錯,我不該開那樣的玩笑。」
「夏禮珣,識相的就把我放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柳雪嵐忍不住的朝他耳邊吼。
這人太無恥了!有人拿休書來開玩笑的?
怕也只有他會相信,說出去連鬼都不會信!
「听話,別鬧,要不女兒得哭了。」男人繼續迷迷糊糊的說著話,可那大手卻是很精準的擦拭著柳雪嵐的眼角,動作無比溫柔體貼。
柳雪嵐被他抱著,仰躺著,若是以往早一腳踹他下床了,可是現在她雙腿被他壓著,六七個月的肚子讓她身形臃腫,腰月復位置根本不敢亂扭,就這樣憋屈的被他控制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男人的腦袋還在她脖子里拱來拱去,親昵的樣子讓她吐血。躲避不了,心里憤怒不平的她當即張嘴狠狠的咬在了他肩上。
這個混蛋,她非咬死他不可!
他腫麼能夠這樣對她?
他不要她就算了,連孩子都不要了,憑什麼現在又來哄她?
偏偏此刻的某爺表現的格外大度,柳雪嵐是真下了口的,甚至連血腥味都嘗到了,可某人就跟皮糙肉厚沒感覺到疼痛般,還是沒掀眼,迷迷糊糊的樣子就彷如喝醉了酒的人。
「混蛋——」對于男人的反應,柳雪嵐再了解不過,他不就是想裝傻充愣來蒙混過關麼?咬到牙疼她的忍不住的張口破罵,「姓夏的,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見到你?你都把我休了,你還霸佔著我不放做什麼?有種你就別後悔,有種你就把我放開,天下男人死絕了,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幾年來,這可能是唯一一次面對她的破口大罵夏禮珣沒生氣發怒的。不但沒生氣發怒,他還模索著給她擦臉上的淚,嘴里還低喃的哄道︰「快天亮了,乖,別鬧了,好不好?」
「誰他媽跟你鬧啊!你趕緊將我放了!你說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白紙黑字,全都是你親自寫的!」
聞言,某爺總算抬起了頭,不過卻一臉的迷糊樣子,黑暗中就似沒睡醒一樣,嗓子也是低啞的︰「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誰如此混賬說那樣的話?」
「你!」柳雪嵐咬牙切齒。「裝,你繼續裝,有種你這輩子就給我裝到底!」
某爺眼神往一旁挪了挪。老實說他還正有此意……
以前柳雪嵐只覺得這男人卑鄙、小氣、躁脾氣,現在不得不又多給他加一條——無賴!
這一夜,她幾乎是睜眼到天亮,而某爺則是像個無事人一般照樣睡覺。眼看著天都快亮了,平日里身旁的人早就起床更衣準備去早朝了。可今日卻一直都不見動靜,別說起床了,就跟死豬一樣連身子都沒挪動一下。昨晚是怎麼樣抱著她的,此刻也是一樣。
她其實又渴又困,可是因為氣不過,她一直都忍著,眼看著嗓子都快干澀的冒煙了,不得已,她只好忍著氣性推了推身旁的男人︰「夏禮珣,醒醒,我要喝水。」
夏禮珣微微一怔,盡管動作很小,可柳雪嵐還是敏銳的發現了。她知道這男人一直都在裝睡。
夏禮珣也沒開口,而是直接翻身起床,走到桌邊給她倒了一杯清水。他知道她半夜有喝水的習慣,只是在等她主動開口。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忍了一個晚上,害得他一夜都不敢閉眼。
待他走近,柳雪嵐想接過杯子,卻被他避開,然後親自將杯子送到她唇邊。
她蹙了蹙眉,也沒拒絕,含著杯沿將水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一杯水很快就見了底。
「還要嗎?」清晨的男人,嗓音低沉沙啞,明顯沒睡醒的樣子。
柳雪嵐沒看他,垂眸盯著自己的肚子,說道︰「不早了,你趕緊收拾收拾,上朝去吧。」
他不走,她也不好離開。
夏禮珣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但很快,他臉上帶著一抹魅惑眾生的笑,體貼的說道︰「我今日休沐,反正沒事,就多陪陪你。」
這個時候他走,那就是傻子。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女人就是想支開他然後逃跑,他才不會傻到上她的當!
柳雪嵐的臉瞬間就冷了幾分。他沒壓著她,她慢悠悠的翻了個身,閉上眼,卻不再同他說一句話。
可男人明顯就沒有睡意,躺在她身後,拿手戳了戳她的背,還低聲叫了聲︰「嵐兒。」
柳雪嵐壓根不理他。
男人也沒惱,突然伸出胳膊穿過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覆上了她肚子,從後背將她整個人納入自己懷中。
「別生氣了好不?我認錯……」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嵐兒……」
「別叫的這麼惡心,我跟你再無任何瓜葛了!」
「別這樣好不好?為夫知道錯了,以後為夫都不跟你發脾氣了,我保證說到做到。你要什麼我都答應……要不今日我帶你去賭場?反正我今日也沒事,我們去贏幾把,把之前輸掉的都贏回來好不?要不就去承王府打麻將,你不是最喜歡了嗎?正好血影從茅山村回來了,剛好你們三個女人又能湊一塊了,我幫你數銀子好不好?要是你都沒興致,那我們去野外玩好不?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海棠花開得正盛,我們去那賞花,這樣以後我們閨女才會跟花一樣好看。」
「……」柳雪嵐咬上了下唇,哽咽的搖起頭。「沒用的,夏禮珣,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你要記得,我們倆現在是真的沒一點關系了。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沒你這樣的爹。」
夏禮珣臉色有些黑,好在柳雪嵐背著他也看不到。耳邊只有他低啞的嗓音,就跟自言自語的神經病一樣︰「我知道你跟衡兒都喜歡玩兒,要不我們今天去圍場看人摔跤怎麼樣?還有,昨日有鋪子送來了今日的供貨清單,衡兒上次說他喜歡上了玉雕的千里馬,這次剛好有一尊玉雕的千里馬,我們帶衡兒去看怎麼樣?順便看你喜歡什麼一並選回來……」
「夠了!」柳雪嵐突然低吼了一聲,打算了他自以為是的行程安排,眼淚如泉涌一般的怎麼都止不住,她慢慢的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冷漠的看著他,「姓夏的,既然你想當爺們兒,就爺們兒到底,別如此做賤自己!」
夏禮珣緊緊的抿著薄唇,黑眸垂下讓人看不出他眸中的神色。片刻之後,他跟著坐起來,伸手突然將她抱在懷里,只不過這一次他卻沒再開口,只是沉默的抱緊了人。
柳雪嵐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良久之後,見他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她實在沒法再忍受他後悔之後的溫柔,哭著說道︰「姓夏的,我永遠都不想原諒你。你不僅小氣、自私,還從來都不相信我。我知道我脾氣不好,對你也不夠溫柔,可是你看看你,你又是如何做的?你什麼時候都自以為是,從來都是霸道不講理,這些都算了,為了一句孩子的童言童語,你就懷疑我對你不忠,不僅連我休了,甚至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試問,有你這麼絕情的人嗎?事後你一句開玩笑就想抹掉一切,你認為世上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可以肆無忌憚的開玩笑?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如果你想要骨頭,現在就放了我,若是以後的日子都是這樣的過法,我寧願一無所有——」
她一開一合的紅唇突然被堵上,熟悉的薄荷氣息佔據了她所有的呼吸。
夏禮珣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急切粗暴的吻她,而是充滿了罕見的溫柔,盡管他沒再開口說一句話,可是行動上卻是處處都充滿了討好的意味。
盡管他吻的很輕,可是柳雪嵐發現根本推不動他,他就像塊頑石一樣又硬又沉,讓她想抽身都不容易。
更讓她有苦難言的還在後面,夏禮珣會在她呼吸困難的時候放開她,但一旦她要說什麼,就又堵上她的嘴,如此反復好幾次,柳雪嵐根本就不敢開口了。一開口說話都覺得自己是在索吻一樣,明明彼此就已經沒關系了,可是卻做著這樣親密的事,讓她心中很是不甘。
搞來搞去,都是這無賴佔盡了便宜!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折騰到天大亮,柳雪嵐嘴巴都被他親腫了,而某爺身上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痛,全都是女人指甲掐出的痕跡。
尷尬又別扭的清晨過去了,直接到柳雪嵐肚里咕咕的叫喚,夏禮珣才沉默將她放開,讓人送了吃的進來。
柳雪嵐是巴不得這混蛋趕緊離開,可是偏偏某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但不走,反而殷勤得都能跟府里的使喚丫鬟做比較了。
「多吃點,以後閨女才會白白胖胖,把夏之灕那小妮兒給比過去,乖,張嘴。」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肉羹,某爺不停的哄道。
面前的男人突然的轉變就跟妖怪附體一樣,柳雪嵐心里是又恨又別扭。她當然知道他只是在討好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可是如此溫柔體貼的樣子,她心里覺得無比膈應。
就是不知道這混蛋要做樣子到什麼時候?
昨日她吃得本就少,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餓得太狠的緣故,總之她是將那些他喂的食物都吃了。
她要出門,夏禮珣也沒禁她的足,只是緊緊的跟在她身後,就跟一條甩不掉的尾巴一樣。
大寶二寶三寶昨夜在奉德王府住下的,就連司徒睿霖也跟著住在奉德王府。
一早,听說柳雪嵐被接回來以後,仨寶和夏之衡都顯得格外興奮。同樣餓了一天的四個孩子一早胃口大開,吃得比往日還多,然後就默默的坐在大廳里等著柳雪嵐出現。
柳雪嵐沒想到幾個孩子都在,而且異常的乖巧,不但沒听到爭吵聲,且看到她出現的時候全都圍了上來。
「嬸嬸,早上好。」仨寶同時喚道。
「娘親。」夏之衡紅著眼眶,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娘親能回來實在是太好了。他和娘親還有妹妹終于不用無家可歸了。
柳雪嵐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看這幾個孩子的反應,明顯就是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
難得幾個孩子能安分在待在一起,她心中既高興又覺得有些尷尬。
還是站在她身後的男人率先開口︰「好了,都別杵在這里了。今日王叔休沐,中午帶你們去京城最大的酒樓玩兒。」
仨寶倒是沒什麼意見,能看到嬸嬸跟王叔和好,似乎比上酒樓要重要的多。至少各個小臉上都是送了一口氣的表情。
「爹。」夏之衡低低的叫出聲,突然跪在了夏禮珣面前,「孩兒有錯,不該胡言亂語,更不該起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孩兒願意受罰,只求爹不要拋棄娘親和妹妹。」
他知道昨日之事全是因自己而起,要不是他異想天開,娘親也不會受此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