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鴨河北岸,燈火璀璨,綿延無盡頭,絢麗如畫卷。
燈光中青山如黛,碧水似玉。
半山,水畔,一片青石碧瓦,古色古香,超月兌于這個現代科技輝映下的世界,恍然如隔世。
臨水小樓,陽台上,少女憑欄而坐,仰望漫天星斗,等待天際再度劃過流星,讓她許下另一個心願。
「亦靈,還在生我的氣?」
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陽台上,語聲柔和,似怕驚擾少女。
趙亦靈沒有回頭,看著遠處山下的燈火︰「是不是但凡我接觸過的陌生人,你們都想殺掉?你們有什麼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難道蠻橫霸道、肆意妄為就是你們這些所謂上流社會標榜的文明麼?」
趙亦辰苦笑︰「他並沒死,我只是想弄清楚他的來歷,他並不清白,很可能是個罪犯……」
「哥哥!」趙亦靈打斷趙亦辰的話,「不要讓我再看輕你了!你不是上帝,沒資格為任何人定罪!公平、法律、道德、仁愛、慈悲……我從小听的、看的這些美好的東西難道都是騙人的?」
趙亦辰怔怔的看著妹妹,停了幾秒鐘,輕輕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美好,它從來都不完美,對我而言,你的安全更重要……」
「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安全的麼?」趙亦靈蒼白消瘦的面龐涌上兩片嫣紅,目光掃過那片青石碧瓦,「有機生命感應儀、電磁射線防護網、兩百七十名警衛、三道關卡、無數能量武器……我不知道到底是監獄還是我們的家……我覺得就是監獄!」
趙亦辰無奈的搖搖頭︰「亦靈,你太敏感了,這些都是出于安全的必要。」
趙亦靈垂下頭,目光黯淡︰「哥哥,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敏感,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像瑟琳娜那樣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上大學、結交新朋友、購物、聚會、接受陌生人的搭訕……難道這不是正常的生活嗎?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趙亦辰走上前,愛憐撫模著妹妹的略顯干枯的頭發,「因為你的情況太特殊了……」
「特殊?是不是因為我是東原第一家族的大小姐,趙啟軒的女兒,盤古集團董事局主席的妹妹?」趙亦靈甩開哥哥的手掌,刻薄的反問道。
「……不,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
「……你的基因,獨特的基因!也是可能給你帶來危險的基因。」
「哥哥,擔心壞人綁架勒索也比這個理由更合理,如此荒謬的解釋拉低了你的智商,這可不是在拍電影!」
「亦靈,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真相遠比電影更荒謬!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要更復雜、更瘋狂!」趙亦辰突然變的很憤怒,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痛苦、無奈和憂慮交織在一起。
趙亦靈驚訝的看著哥哥,她從未見過向來溫和穩重,深愛自己的哥哥如此失態,開始對自己刻薄的言辭感到內疚和不安。
「哥哥……我不問了好不好?你弄的我很緊張。」
趙亦辰深吸一口氣,情緒很快平穩下來,輕輕把妹妹擁在懷中,柔聲道︰「還記得那年我們在北桑德蘭叢林野營的事麼?」
「當然記得,我們迷路了,我很害怕,你一直在安慰我,保護我……」趙亦靈喃喃的說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有趣的夜晚。
「不,不是這樣的。是我很害怕,而你根本就不在我身邊!」
「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
趙亦靈抬頭看著哥哥,見他嘴角肌肉微微扭曲,似乎非常痛苦。趙亦靈不由心跳加快,顫聲道︰「那……我在哪兒……」
趙亦辰沒有說話,扭頭看向遠處,記憶的片段腦海中不停閃回。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把那個夜晚隱藏在內心角落,再次回到那里令他痛苦不堪。
那天兄妹倆非單獨出行,隨行的還有三個保鏢,當然也沒迷路,只是露營而已。深夜時分,不知什麼原因,睡夢中的妹妹驚醒,他還沒反應過來,妹妹已經沖出帳篷……
身著白色睡衣的九歲女孩在月光奔跑,淒厲的尖叫聲驚飛宿鳥,值夜保鏢米克像只布女圭女圭般被女孩拖到、拋起……她蹲下,小小的手掌突然插進米克寬厚的胸膛……鮮血像噴泉般涌出,濺落在那張稚女敕的小臉上,染紅了印著卡通小熊的白衣,猶如一團來自地獄的惡魔之火……
然後女孩就消失了,第二天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深度昏迷,嘴角滿是暗紅的血漬,身邊躺著一頭肚月復洞開的成年灰熊……
趙亦辰痛恨自己看到的一切,痛恨自己無法清除那段記憶,否則的話就能跟妹妹一樣,認為那只是一場夢,或者一次愉快的冒險經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之後再也沒發生過類似的事。
過了許久,趙亦辰才緩緩說道︰「事實情況是你病了,病的很重……一直昏迷,就像是睡著了,可總也不醒,有段時間,甚至好像要離開我們……」
「後來呢?醒了沒有?」趙亦靈緊張的問道,隨即就發現這是個傻問題,自己好端端的坐在這里,當然是得救了。
「父親用盡了所有的方法維持你的生命,直到第九天,也許更長,你才醒過來。後來發現你的基因有很大的缺陷,受到某種刺激的話會誘發昏迷,危及生命。」
趙亦靈垂下頭︰「就是因為這個,你們才限制我的自由麼?怕我突然死掉。」
「很遺憾,我們還沒找修補那個基因缺陷的方法,也不清楚什麼東西誘發病情。」趙亦辰撫模著妹妹消瘦的肩膀,愛惜的說道,「我們不想失去你。」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趙亦靈展顏一笑,望向燈光掩映中蕩漾的水波,幽幽的說道,「其實,這里真的很美……」
趙亦辰眉峰微皺,低聲道︰「我去跟父親談。」
……
百麗街。
某座大廈角落的陰影中,透過軟帽的邊緣,顧歡看著街角一間小小的鋪子,那是父親和他都曾支撐起這個家的機修鋪。
現在,鋪子已經變成一間雜貨鋪,主人是一個名叫托比的警察。
看了一會,顧歡轉身離去,穿過幽暗的小巷,走進狂牛酒吧。
下午五點,酒吧里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醉燻燻的酒鬼,林凱文坐在吧台後,無聊的抽著煙。
顧歡叫了一杯啤酒,在角落里坐下。
這是他在百麗街的最後一天,他想再走一圈,跟記憶做個訣別。
做這些的時候,顧歡覺得自己很好笑,這種事應該只有那些多愁善感的文藝青年才做的出,而一個隨時都可能被捕或被擊斃的越獄犯怎麼會如此做作,或者叫裝逼。根本沒有必要甚至沒有資格玩告別故鄉的戲碼。
但顧歡還是忍不住,他把丁咚安排在白鴨河對岸一間小酒店里,回到百麗街,走過曾經的家,看一眼機修鋪牆上的涂鴉,走過他和鉤子一起打過架、被人打,被人追的小巷,吃一捧女乃油爆米花,喝一杯狂牛酒吧摻水的啤酒。
這是他的記憶,他的往事,深入骨髓血脈。百麗街就像是塊通紅的烙鐵,在他身上燙下抹不去的印記,永遠不可能消散如煙。
一個吊兒郎當的老混混風鑽進酒吧,坐在高腳椅上猛拍吧台。
「兩杯‘嗜血海盜’,少摻水啊,凱文哥。」
林凱文抄起酒瓶,慢悠悠的道︰「**就配喝摻水的!」
老混混嘿嘿一笑,一口干掉血紅的酒液,說道︰「听說了沒,中午大熊把銼刀給做了,腦袋打的像只爛西瓜。」
林凱文眉頭一皺,翻翻眼皮︰「為什麼殺銼刀?」
老混混搖頭︰「不太清楚,左右不過是搶地盤、搶女人唄。」
林凱文臉色一變,沉聲罵道︰「王八蛋大熊,搶地盤搶瘋了。」
老混混嘿嘿怪笑︰「大熊快打到你家門口啦,你凱文哥的日子不好過嘍。」
林凱文眼一瞪︰「少他媽挑事,小心我抽你!大熊搶地盤跟老子有個蛋關系!」
「牛逼,我就佩服凱文哥這點。」老混混抿了一口酒,撇著大嘴說道,「夠淡定,不沖動。」
林凱文點燃一根煙︰「大街上打的血刺呼啦的有幾個是有深仇大恨的?不過是你多看我一眼,我罵了你一句,肚子都沒填飽呢,竟然有勁拼命,真他媽有病!」
老混混干掉杯中酒︰「拼命才能填飽肚子……對了,最近見鉤子了沒有?」
林凱文面現厭惡之色︰「**想要貨去別家,別跟我這兒找。」
「怎麼,鉤子在你這賣貨了?」老混混打了個哈欠,擠出兩汪濁淚。
林凱文吐了一口煙︰「要不是看在顧歡的面子上,老子早弄死他了……算了,不跟**扯淡了,趕緊滾蛋。」
「顧歡?那個小鬼算是玩完嘍。」老混混晃悠悠的起身,溜出酒吧。
顧歡看著杯中酒,雙眉漸漸擰成一團,他很清楚所謂的「貨」是什麼,父親的死就于此有關,所以他一向對那玩意深惡痛絕。
鉤子為什麼要做這個?
顧歡感覺喉嚨里卡了根刺,啤酒如沙子般難以下咽。
百麗街生存艱難,鉤子沒本事支撐機修鋪,打打殺殺也非他所長,更何況托比也不會放過他,為了活下去鉤子只能這樣做。
一定是這個原因,顧歡這樣想著,心里舒服了一點。
臨時掏來的老式手機嗡嗡震動,是鉤子發來信息︰「一切順利,半小時後踫面。」
顧歡刪掉信息,把手機揣進兜里,心中突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對于報仇這件事,鉤子似乎遠比自己還要上心。
這個想法嚇了他一跳,托比強佔機修鋪,讓母親和鉤子失去生活來源,毆打母親,間接導致她的離世,逼的鉤子走投無路,托比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不堪的往事涌上顧歡心頭,埃爾曼那堆令人惡心的脂肪、母親屈辱的淚水、機修鋪門上刺眼的封條,埋葬母親的小格子……
怒意隨著酒氣在胸月復中升騰,顧歡仰頭喝干杯中酒,沖吧台後的林凱文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出酒吧。
看著顧歡的背影,林凱文眉頭一皺︰「這家伙是誰?好像很眼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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