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寥的宇宙中,一艘中型飛船拖著長長的白色尾芒急速前進,在廣闊無垠的背景下,猶如一只毫不起眼的螢火蟲。
某間艙室,一個**的年輕男子從醫療艙內鑽出來,舀起旁邊準備好的衣物穿戴整齊,他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面孔,突然憤怒起來,舉起拳頭。
「阿內卡,不懂得控制情緒的人注定是懦夫!」鏡子里出現一個黑袍老人,面孔瘦如刀刻,目光銳利如刺。
年輕人阿內卡眼神慌亂,垂下頭,轉身道︰「對不起,父親大人。」
老人走上前,捧起阿內卡蒼白的臉,凝視許久,緩緩說道︰「我的兒子,傷勢怎麼樣?」
阿內卡鮮紅的嘴唇微微一抖︰「已經痊愈了,感謝父親大人的關心。」
「那就好……」老人把阿內卡摟住懷里,「感謝偉大的先祖,親愛的兒子,如果你死了,我會很心疼的。」
阿內爾的身體僵硬如木,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父親大人,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阿內卡。」老人抓著兒子的雙肩,頭顱微微向一側傾斜,盯著兒子的面龐,雙眼慢慢泛起奇異的紅芒︰「可是你,一直在忤逆我的意志,挑戰我的權威!擅自行動,險些讓我們墜入深淵!」
兩顆雪白的獠牙從老人唇邊探出,在白色的燈光下閃著滲人的冷芒。
阿內爾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安靜的艙室內能清晰的听見他牙齒踫撞的聲音。「父親大人,對不起……請您原諒我的無知和魯莽,我保證……」
「親愛的兒子,我需要的不是保證,而是你從中學到了什麼……」老人的聲音緩和下來,獠牙漸漸縮回口中,眼中紅芒消退,像個真正的慈父一樣望著兒子。
「如果手不足夠長,就別摘太高的果子。記住,布赫魯從來不做冒險的事,並不是怯懦,而是智慧!」
阿內爾松了口氣,垂下頭。那座大橋上進行的原本只是一次簡單的貨物交接,自己的參與其實為這次行動增加了保障,那個可惡的人類年輕人實力相當強大,如果不是半路殺出一幫古怪而強悍的混蛋的話,也許面對的就不是父親的訓斥,而是贊揚。但這只是想想而已,阿內卡可不敢頂撞父親,那後果實在太過可怕。
「听著,我的兒子,人類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柔弱,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得以生存至今幸虧他們的存在——至少現在依然如此,根據偉大的先祖與創世神訂立的契約,我們不能深度干擾人類社會。而人類,而人類,也一直著存在監視我們的眼楮。所以避世才成為所有血族之鐵律!」
「但是,這種平衡注定要被打破,我們將開創全新的時代!」老人走到舷窗前,伸開雙臂,似乎要擁抱外面那片幽深的黑暗,「在黑暗空間中永生不朽!」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保持沉默!」
老人說著,離開房間,走進主艙室,打開通訊儀。幾分鐘的等待之後,一副全息影像出現在面前。
那是一個布置簡單的明亮房間,一個身穿藍色制服的微垂著頭背對老人。
「羅賓先生,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八十一區的人為什麼會在那兒?!」老人聲音低沉的質問道。
「八十一區的人?噢,沒想到齊丹伯爵的運氣還是這麼差。」羅賓輕佻的說道。
老人語氣陰森的說道︰「不敢面對我麼?你最好一輩子呆在那座監獄里祈禱!」
「注意您的情緒,尊敬的齊丹伯爵。八十一區無處不在,他們的行蹤只跟某些人有關,我猜你那寶貝兒子擅自跑到水曜星炫耀去了吧?」羅賓說道。
被稱為齊丹伯爵的老人哼了一聲︰「八十一區的夜梟級戰艦為什麼會出現在水曜星空域?這顯然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轉過身來,看著我,卑鄙的人類!」
羅賓安靜的坐著,過了許久,緩緩道︰「你確定?確定要見我?」
齊丹冷笑︰「我很想知道,德尼羅的繼任者有張什麼樣的無恥嘴臉,陷害合作伙伴可不是罪惡嶺的風格。」
「如你所願。」羅賓緩緩轉身,抬頭,微笑。
當那張顛倒眾生的面孔出現在影像中的時候,齊丹雙目紅芒凸顯,怒喝道︰「是你!朱迪斯,你這個可恥的背叛者!」
齊丹黑袍無風自動,唇邊獠牙如刀,驀地伸出干枯的雙手抓住光線凝聚的羅賓,似乎要把這虛影撕成碎片。
「不懂控制情緒的人注定是懦夫!」羅賓嘴角露出譏誚的笑,「這不是你一直掛在嘴邊的麼?」
「朱迪斯,你破壞聖殿,盜走靈杖,注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齊丹慢慢收回手掌,恢復了平靜,「每一個布赫魯乃至所有血族成員都不會容忍你繼續活著。」
「噢,這真是太糟糕了。不過需要提醒您的是,現在的我的全名是瓊•羅賓,星空聯邦第六監獄監獄長。」羅賓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認清現實吧,齊丹伯爵,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家伙只躲在人類的陰影中孤芳自賞,從來沒真正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羅賓言語越來越尖刻︰「你們所一直宣稱的,無非是掩飾自身無能的借口。看看你們現在這幅德行,享受著先祖遺傳三萬年的偉大基因,卻一事無成,真是可憐又可悲!」
齊丹冷笑︰「你又做了什麼?你只會破壞、背叛,踐踏布赫魯的萬年榮光,躲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做一個下賤的獄卒!」
「得了吧,相比那些目光短淺,固步自封的所謂公爵、領主或者長老,我走的更遠,看的更深,我懂得妥協、懂得合作。而你們將注定無法穿越禁忌冥河,更別說找到永恆之門的鑰匙!」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齊丹臉色一變,雙目紅光隱現。
羅賓並沒有直接回答︰「考慮到你是血族中頗有遠見布赫魯伯爵,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如果血族不能消除對恆星光芒的畏懼,黑暗空間將永遠是個傳說。」
齊丹心頭一震,沒人比他更了解朱迪斯,此人憤世嫉俗、叛經離道,既是布赫魯歷史中最大的叛徒,同時也擁有無可比擬的天賦,如果說誰能推動血族前行的活,朱迪斯一定是其中之一。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相信一個背叛種族的瘋子!」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相信,需要說明的是,就我個人而言,不排斥和布赫魯甚至任何血族更深層次的合作……」
「你現在到底為誰效力?德尼羅?」
「我們的關系好像還沒深入到談論此事的地步!」羅賓干脆的回絕,「不過我希望合作能繼續下去,這對雙方都有利,尤其是齊丹伯爵您,拋開那些遙遠的目標不提,至少能讓你擁有更大的自主權,也許有機會成為新的公爵甚至領主。」
齊丹看著影像中的羅賓,沉思許久,突然說道︰「我非常不喜歡你這種出場方式,希望類似事件不要再次發生。」
羅賓雙手一攤︰「八十一區的出現與我無關……不過,也許您該好好約束一下阿內卡了,在八十一區的人面前,沒誰擁有不死之身。」
「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齊丹說著,一把將通訊儀關閉。
……
……
白沙海,東原最寧靜美麗的一片海域。陽光和煦,平靜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只只造型優美的游艇。
一艘銀色的豪華游艇內,二層艙室的床上,躺著一個全身裹著紗布的年輕人,他睜開眼皮,經過幾秒鐘的適應之後,疑惑的皺起濃眉,喃喃道︰「這是哪兒?」
當他試圖坐起的時,艙門打開,走進兩名漂亮的少女,後面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
「嘖嘖,為什麼你的出場方式總是如此特別?第一次是光腳走在山里,這一回干脆泡在水里。」金發少女似笑非笑的看著年輕人,「還帶著腳鐐手銬,什麼時候機修師開始涉獵這種東西了?」
受傷的年輕人自然是顧歡,而這兩位少女竟然是瑟琳娜和趙亦靈,那個男人顧歡也不陌生,正是被稱為「橫大哥」的那人。
趙亦靈輕輕一拍瑟琳娜︰「他昏迷了兩天,剛剛醒來,你就少嘲笑兩句吧。」
「我早說過這家伙不是好人。」瑟琳娜說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報警了?」
「……我覺得應該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趙亦靈蹙起秀眉,「據說,警察也經常抓錯好人……」
「切!」瑟琳娜下巴一揚,「全身槍眼的好人?」
「至少在法官宣判之前,我們不能認定他就是壞人。」
「難道你想庇護一個疑犯?我的趙大小姐,從你被允許出來玩之後,好像變了很多哦。」
看著兩個少女為自己爭辯,顧歡苦笑搖頭︰「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想我可以離開了……或者,報警也可以。」
「喏,這可是他自己說的。」瑟琳娜朝趙亦靈做了個鬼臉,然後作勢欲艙內的打開通
訊儀。
「瑟琳娜,不要報警。」一直沉默不語的橫大哥突然說道。
趙亦靈松了口氣,向中年男人投去感激的一瞥。
「為什麼?」瑟琳娜問道。
「我說不行就不行,準備返航吧。」橫大哥硬邦邦的丟下一句話,走出艙室。
瑟琳娜沖男人的背影虛打一拳,小聲道︰「我知道他為什麼叫‘橫’這個怪名字了?」
「為什麼?」
「因為他總是這麼蠻不講理!」
「背後說你搏擊老師的壞話,後果很嚴重噢。」
「敢告狀我打爛你的……」
顧歡看著兩個旁若無人嬉笑的女孩,弱弱的問道︰「對不起,我能用一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