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又賭生死
耳中漸漸听到了水聲,不是嘀嘀嗒嗒,卻是潺潺源源,似有一條溪流在前。(鳳舞文學網)
再走得片刻,水聲越來越大。雖不似大江大河的轟轟隆隆,氣勢磅礡,但也如策馬奔騰,嗡嗡作響。
手中石子向身前丈許一彈,並沒有听到清脆的擊地聲。
好在風雪天的听力素來不錯,在這地底下尤其靈敏,還能在那嗡嗡的水流中听到了沉悶的落水聲,和大得離奇的水花飛濺聲。
前面,果然有一條暗河。
風雪天四處模索,這洞口到得此處,已被暗河完全隔斷,並無其他路可走。移步到河邊,河水只比石洞底部低了近尺,水溫較之前遇到過的小水潭要低得多。
又扣了一顆石子,這次向身前兩丈左右射去。還是听到沉悶的落水聲,並且石子剛一落水,落水處就似有什麼躥起,帶動水花嘩嘩作響,聲勢頗為嚇人。顯而易見,這水中,有其他不明生物存在。
風雪天心中苦笑,這地下的生物,似乎都特別巨大,像那巨蟒巨蠍,以前根本就連听也沒有听說過。
也不知這水里的生物,是何等的恐怖。
然而,這一路走來,怕已過了十來個時辰,無法再轉回去。要出去,就得渡過這條河。
手中石子不停地向前面射去。三丈、四丈、五丈,听到的都是水聲,而且石子每一次落水,必立即引起巨大的水花滾動的嘩嘩聲。如果不是那生物游動特別迅速,就是這河中到處都是這種生物。
六丈,終于听到石子踫到石壁清脆的聲音。這條暗河,居然有近六丈寬。
風雪天心中暗忖,自己以前一次也就能掠過兩丈而已。這次得異果之助,或許一次能掠過三丈,但六丈的距離,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
只有下水一途,然而水中的生物听聲勢就覺得小不了,而且動作迅速,听覺靈敏,饑不擇食,怕是沒等上岸,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
這下進退兩難,一時躊躇無策。
多日來的磨難,告訴了風雪天,遲疑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沉思片刻,已拿定主意。退,非良策,那就只有向前。
手中扣了五顆石子,同時向河中射去。現在必須得探查清楚,河中到底有多少這種生物。
「噗,噗——」五顆石子基本同時落水,水中立刻如同沸騰一樣,幾乎同時引起五道巨大的浪花聲,巨物從水中躍起、空中跌落,啪啪聲在洞中回響不絕。
風雪天一咂舌,心中恐懼感更盛,水中竟到處是這種生物。這些生物要麼太饑餓,要麼太凶殘,幾顆石子居然都能引起它們如此激烈的反應。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好消息。
這周圍沒有什麼可供在水上借力的事物,再說,即使有塊木板,怕也是會被這不明生物吞進肚中。
可恨的是這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它們的模樣,也根本模不清它們的位置。
但根據其跳躍和游動的水聲,還是能猜出一點兒。
風雪天腦中出現一條條巨大的怪魚,都是血口大張,獠牙畢露,在河中快速游動著,尋找每一樣落水的事物。
風雪天也見過不少魚兒爭食的情形。在清心院的後山的一個池子里,喂養了不少金魚。
他常從廚房里拿了包子饅頭,掰成碎屑扔到水里去喂它們。那些金魚餓得急了,為了爭一塊食物,從水中競相跳起,大張著魚嘴迎向空中的食物。等到上升的力量用盡,就頭尾朝下,像一張弓,啪地落入水中。
風雪天心中突然一動,仔細地回想著魚兒爭食的每一個動作。
沒錯,不管是哪條魚,不管跳得多高,最後沉入水下的,都是靠近尾部的魚脊。
如果,踩在這魚脊上,只要速度夠快,應該沒什麼危險吧。
風雪天興奮起來。只要方法對頭,這一條條的不明生物,就是水中的一個個橋墩。
要引得這不明生物跳起,是容易之極,但要恰好踩在這些生物的背脊上而不是落入口中,這個時間和位置就難把握了。
風雪天不敢大意,抓了一大把石子,一顆顆向水中射去。一面默記著那不明怪物從跳起到落入水中的時間。只要是那生物完全入水前的那一刻,大口一定是向下閉著的。
兩把石子射完,風雪天已基本模清這個時間點。不敢再多做嘗試,萬一那些怪物學乖了,不再上當,那就前功盡棄了。
從石縫里模了幾顆圓圓的石子,用力握了握,成敗就在這幾顆石子上了。
腳尖一點,正欲振身而起,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身上頓時冷汗冒出,趕緊落了下來。
剛才左算右計,卻忽略了對面石洞的位置。
要是僥幸躍過了暗河,那邊卻是一面無落腳之處的石壁,怕也是只有掉入河中葬入怪物月復里這唯一的結局了。
驚魂稍定,把手中的石子一顆顆向對岸射去,雙耳仔細地從各種水聲中辨听石子的回聲。
果然,射到正對岸的石子聲皆清脆悅耳,石子也隨即落入了水中,顯然是一面沒有去路的石壁。
心中慶幸,如果再晚半秒想起這個問題,怕現在自己已經在魚月復中了。
射光了三把石子,終于探查到對岸的石洞在斜對面的位置,地勢比這邊高得多。這樣一來,要越過的河面,變得足有六丈寬了。
又向空中射了幾顆石子,這河面上的空間,倒是挺高。可能是在水量充沛的時候,暗河的流量要比現在大得多。
現在萬事準備就緒,風雪天心中暗暗祈禱︰「保佑這河里的怪物真的是魚。」要是是其他生物,先前關于落腳點的猜想,就可能全錯了。又不能下河去抓條來看看,只能賭上一賭了。
對了,或許就是生,錯了,絕對就是死。
風雪天不再多想,此時,想多了反而會動搖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信心。身子一振而起,向河中掠去
忘心院的後山。沿一條曲折的山徑可到一面光滑的石壁前。平時這里人跡罕至,即使偶有誤入這里的弟子或侍女,都會被這一路上的竹林石塊弄暈了頭腦,到不得這石壁面前。
石壁之前有一塊五丈方圓的平地,此時,這平地上卻端正地站著四個人,正是三位長老和秦元中。眾人目光凜然,緊盯著石壁下方的一道石門。
「但願師父已經參透第三式。從此我雲夢之名更加響亮。」秦元中笑道。
他此時才知道師父是閉關修練,心中不免有些惱怒,但面上絕不會表現絲毫。
三位長老皆點點頭,滿眼充滿了期盼。不過,他們也知道這第三式不是那麼好參透的,雲夢劍派立派數百年,能參透第三式的,只有寥寥數人。
只因這第三式對修練者本人功力要求非常高,雲夢心法必須達到第七重以上。如果功力不夠而強行參悟,必致內力反噬,走火入魔。
而且光功力深厚還不夠。第二式有數百種變化,第三式卻是將這數百種變化全部減化凝練,濃縮在一個變化里。每一個變化與另一個變化的融合,都是需要極大的悟性才能找出,數百個變化的融合就不僅要天才的悟性,還要有敏感入微的經驗才能做到。
這樣的一招,自然是至快至烈的一招,摧山倒海的一招,奪人心魄的一招。
掌門雲自生精通派中各門絕學,雲夢心法也練至了第八重,唯獨這「雲夢三式」的第三式參悟不透。數日前,偶有感悟,才決意閉關潛心參悟第三式。
不知這次,能否突破這個瓶頸呢?
在這風雨欲來之時,如果掌門師兄參透了第三式,在將來的爭戰中就多了大大的一份勝算。
秦元中眼神飄忽,顯是心事重重,也無心說話。石壁前,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山風吹動樹梢,颯颯作響。
這山風吹不破的沉寂,被一陣輕微的「吱呀」打破了。眾人都是心中一震,向石門看去。
只見石門緩緩開啟,緊接著,伴隨著爽朗的笑聲,一道中等身材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洞口。
「師父!」秦元中越過眾人,單膝點下地算是行了禮,不待雲自生答話,就快速站起,扶住了黑衣老者的肩膀,笑道︰「師父,想死你老人家了。」
黑衣老者正是雲自生,中原正道的首領,面目卻十分的慈祥,不似藍重的威嚴。這時,滿臉含笑,讓人如覺清風撲面。「元中,怎麼越長越小了,讓師叔們笑話。」臉上充滿了慈愛,全無半點責怪之意。
藍重等人看著師徒倆相聚,皆滿臉微笑。這秦元中八面玲瓏,頗得四人疼愛。待兩人說完,才一一上前,行禮道︰「師兄。」個個口中不說,眼中卻露出詢問之意。
雲自生自然明白師弟師妹的心意,也不明說,只是眉毛一挑,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燦爛。
「哈哈哈哈——」三個長老齊聲大笑,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雲自生也縱聲長笑,聲音震動林霄,驚得幾只山雀振翅飛上半空,奇怪地看著這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們。
多少年了,沒有笑得這樣暢快過了?
秦元中也跟著長笑,眼中閃過一道道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