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恍似夢中
習習涼風吹動了樹枝草睫,也吹動了風雪天的心。(鳳舞文學網)
眼神朦朧迷離,道不清是沉浸在往昔的月色中,還是沐浴在當下的月光里。
「風大哥!」靈兒看到那呆呆的身影,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回轉,心中各種滋味雜陳。
風雪天霍然驚醒,回過頭來,靈兒不知何時已到了身後,手中拎了一只肥碩的野兔。
「哦,海姑娘,運氣真不錯呀。」風雪天展顏一笑,掩飾自己失神的尷尬,努力把腦中剛泛起的漣漪去。
「咕嚕。」又是一聲,風雪天的臉霎時紅了。
靈兒瞧見那樣子,忍俊不禁,邊笑邊伸出手,「嘮,給你!我去生堆火。」
「不用,不用。」風雪天連忙道。伸手接過野兔,就坐在石上,開始料理。
靈兒不忍看那血腥的場面,離了兩步遠的,用手撐著下巴,望著天空出神。
風雪天看見兔頭上,有一支精美的發簪,正是靈兒先前頭上戴的那支。簪頭上雕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鳳凰,鳳凰口中,還有一塊小小的玉石,顯然十分名貴。
小心地取了下來,在衣襟上揩干了血跡。向靈兒遞去,「海姑娘,你的發簪。」
靈兒沒有回頭,干脆地道︰「沾了血的,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風雪天一聲苦笑,這海神宮的少宮主,真是大方,這麼名貴的東西,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隨手放在了地上,但心中想了想,還是悄悄地放進了自己的懷里。
用一柄小刀去皮開膛,把內髒都扔得遠遠的,只留下了肥美的肉。
取過血劍,把切成一條一條的兔肉擱在上面,不久,陣陣香氣飄起,順著風,往靈兒的鼻里鑽。
靈兒原來打定主意是不吃的。她從未殺生過,心中頗為愧疚,又听風雪天不讓生火,以為風大哥有生吃的愛好,想起那血肉在牙間翻滾的樣子,她也吃不下。
那香氣一入月復,端地好聞,還沒明白過來,忽然又听到「咕嚕」一聲,離得甚近,卻是自己月復中所發。
用手一撫月復部,那里也是癟癟的。香氣把她的饑餓感也勾起來了。她用手緊按著月復部,心中恨恨地道︰「叫你不爭氣!」
突然間,那香氣越來越濃郁,仿佛就在鼻端絲絲縷縷地往里鑽,引得月復部一陣蠕動,那「咕嚕」聲再也壓不住,接連響了兩聲。
詫異地回過頭來,卻見風雪天平端著那把怪劍,劍身上放著五塊焦黃的兔肉,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海姑娘,你吃吧,味道不錯的。」風雪天眼中滿是笑意。
靈兒臉上發燒,正要拒絕,肚中又是「咕嚕」一聲,出賣了自己。紅著臉,用手指尖拈了一塊,心中念道︰「小兔子,我是真餓了,其實我也不想吃你的。」
解釋完畢,才放近口邊,小口地咬著。一入口,那香氣充盈了口鼻腔當中,甘美的滋味,縈繞在唇齒之間,竟是好吃得不得了。
食欲大作,眨眼間,一塊兔肉沒了。
面前紅光閃爍,風雪天又悄悄地把血劍遞了過來。那劍上還有四塊兔肉。
「風大哥居然一塊都沒吃。」靈兒的臉更燙了,擺手道︰「你吃吧,風大哥。」
風雪天輕輕一笑,道︰「還有許多,待會兒我再烤。」
靈兒回頭看去,旁邊的石頭上,果然還放著大半只。怕推辭起來,肚中又是不爭氣地叫喚,只得又拈起一塊。「風大哥,一起吃吧!」
風雪天點點頭,也拿起一塊,細細地嚼。
片刻之間,五塊兔肉都吃完了。兩人意猶未盡,風雪天又開始一塊一塊地烤。
靈兒轉過頭,興趣盎然地看著風雪天翻轉著兔肉,好奇地道︰「風大哥,你這劍可真奇怪,居然像火一樣。」
風雪天點點頭,「嗯,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劍,劍上燙得厲害,很多人被燙傷過,就我不怕它燙。」
靈兒將信將疑,伸出手指悄悄靠近劍柄,只覺一股熱氣逼人,剛觸到上面,就閃電般縮回,「好燙!」
卻見風雪天右手緊握著劍柄,左手還不停地在劍身上拂來拂去,不由得大是佩服。心中想道︰「娘說,這世上是‘一物降一物’,風大哥大概就是天生降這寶劍的吧。」
想起娘曾笑嗔「你這個搗蛋精,將來不知誰能降伏得了」,不由又入了神。
邊烤邊吃,一只兔子吃完,兩人已是打了飽嗝。天邊,也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食物下了肚,風雪天的力氣恢復了不少。兩人商議一番,決定先離開這里,等尋到最近的城鎮再做打算。
長路漫漫,但好在兩人都可獨自行走,遠比先前要輕松。
為了避免神思走得太遠,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多說話,努力使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兩人越說話越多,靈兒很快發現,風雪天並不像他表面那樣木訥緘言,牙齒伶俐得很。
只是他心中似蘊藏了極重的心事,心里受過極重的創傷,有些事,有意繞過去了,靈兒也不多問。但總算弄清楚了他的來歷和去意。對那柄血劍,更是弄了個清清楚楚。
不由又是好奇,又是畏懼,踫都不敢踫一下。
風雪天對自己突然從入魔邊緣醒轉,也是大有疑慮,開口問靈兒,靈兒又怎麼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痛哭了一番,只得推說自己什麼也沒做,只是瞧見他昏過去之後,便在一旁守著,過了不久,就看見他悠悠醒轉了。
風雪天見她含糊其詞,心中不大相信這是上天在保佑自己,又回想起自己醒轉時,明明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里,越發覺得靈兒是掩飾了什麼,但也不便多問。
靈兒卻對自己中毒後卻奇跡般生還大感興趣,纏著問這問那。風雪天自然不能告訴她是喝了自己鮮血之故,謊稱是自己身上有兩瓶解毒膏,胡亂地一樣涂了一些,卻不料誤打誤撞,剛好解了那蜂蟲之毒。
靈兒一模脖上,並無膏藥殘留的跡象,心道︰「風大哥的謊話編得如此經不起推敲,肯定是很少說謊,這次又為何要瞞了自己?」口中雖不再追問,心里卻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清真相。
眼中余光看著蹣跚而行的風雪天,越發覺得像夢中掬起海水的那個少年,只是那少年,沒有這麼一把濃密的胡子。
天色漸漸明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但皆是一些早起的農夫小販,為得一日三餐在奔波。風雪天還是擔心有人認出那血劍,偏偏又無處掩藏,不由大是焦急。
幸好,前邊山腳下出現一座孤伶伶的茅屋,敲開門,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靈兒嘴巴很甜,三兩句已問清老女乃女乃家中的情況。老爺爺去鎮上賣菜了,不過天黑不會回來。唯一的兒子,卻被抓去服了兵役,听說正在邊疆上與胡人開戰,也不知生死。
靈兒掏出一大把銀子,塞在老婦人懷里,謊稱兩人是兄妹,在前路上遇了盜賊受了傷,求借個地方休息片刻。
老人深信不疑,踮著小腳收拾了兩張床鋪供兩人休息,還端條板凳坐在門口,替兩人放哨。
兩人已是疲憊至極,一人一間房,和衣而睡。
風雪天一覺醒來,已近中午。運了運氣,精力已恢復了很多,身上的內傷,疼得也不那麼厲害。他曾無數次受傷,肌體的恢復能力,自然勝于常人。
正欲出門,恰恰听到靈兒在外輕喚道︰「風大哥,風大哥。」打開房門一看,靈兒俏立在門邊,手中端著一碗雞湯。
見風雪天,將手中的碗往前一送,「嘮,老女乃女乃做的!」風雪天朝灶間看去,只見老婦人一臉慈祥的笑,心頭一股暖流襲來,眼楮開始微微濕潤。
再抬頭,卻見靈兒兩眼中滿是笑,臉上不由微紅,輕聲道︰「多謝!」
中飯卻極是簡單,小米中拌著苞米,菜是一碗清菜一碗雞蛋。風雪天知道這已是老人家家中最好的了,心中大是感激。老婦人卻唯恐怠慢了客人,不停地勸他多吃點。
風雪天胃口大開,連吃了三大碗才罷休。卻見靈兒早已放下碗筷,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不由得大是不好意思。
吃過飯,兩人商議下,下午就啟程。老婦人一再挽留,眼角沁出淚花來,大約是看見風雪天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兩人心中也是微微難過。
風雪天悄悄拉過靈兒,輕聲問道︰「海姑娘,你身上還有,還有銀子麼?能不能借我一些?」
靈兒明白他的心意,嗔道︰「放心吧,我把身上的銀子,全放在老女乃女乃的枕下了。」
風雪天眼中全是感激。從屋後的水渠里取過血劍,朝著老婦人指點的一條小路趕去。
這一條路上,果然是人跡罕至,只是也頗為難走,上坡下嶺,越坎過溝,好在風雪天氣力已復,勉強能夠通行。
靈兒的毒素已除得干干淨淨,身輕如燕。此時在山路上所見一切,大異于海神島上風景,不由大感興趣,蹦蹦跳跳,摘花捕蝶,一路走在前面。
風雪天瞧見前面那個翩飛的身影,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眼中的紅芒幾乎消失得一干二淨。嘆道︰「要是能像海姑娘一樣,無憂無慮地該多好。」
正在感嘆間,遠遠看見靈兒正在摘花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突然遇到了什麼駭怕至極的情況。
心中不由大驚,凝聚所有的力量,飛掠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