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劍裂空 第十四章 一路同行

作者 ︰ 風吹山不動

()第十四章一路同行

這一路走來,端地十分困難。(鳳舞文學網)

靈兒雖是窈窕嬌小,此時卻重逾千金。不僅讓風雪天手臂發木,還讓他雙腿如灌了鉛一樣,抬不動腳步。

有時,一個尺許高的田坎,居然也要攢足了勁,連沖兩三次,才能勉強越過。

一道三尺寬的溝渠橫在面前,心中無數次地給自己打了氣,仍是沒有把握跳過去,只得繞了好長一條路。

幸而有血劍在手,不僅提供了絲絲力量,支撐著他那疲憊的身軀,還讓那些夜行的毒蟲野獸,望風而逃。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直沒有出現燈光,沒有出現一戶人家。風雪天只得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停,不要停,前面就有人能救靈兒姑娘了。」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偶爾驚起的山鳥,叫聲顯得那麼清脆。

右手已沒有了知覺,甚至沒有發覺靈兒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左手腕的傷疤又裂開了,鮮血點點滴滴,濡濕了手背,落到血劍之上,立刻了無蹤跡。

一道小小的台階,風雪天連蓄了三次勢,可惜沒一次越過。盡管「鶴舞鷹翔」心法已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了下肢之上,還是無法阻止左腳勾在石塊的頂端,一個趔趄,向地上撲去。

心中卻是明白得很,血劍一扔,雙臂托起靈兒用盡全身的力量,把靈兒調了個方向,變成自己在下,頭和背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靈兒自然是倒在了他的懷里。風雪天幾次用勁,都爬不起來,反而差點磕著了靈兒。只得暫時放棄,躺在地上,凝聚著殘余的力量。

清風明月,懷中佳人,處子幽香悄然入鼻,風雪天心中卻無一絲旖旎之想,唯一的念頭就是︰「我不能害了靈兒姑娘。」

兩年多來,他第一次忘記了那濤天的仇恨。

靈兒卻如同做了個夢。

先是夢見有千萬把小刀,齊齊地割著她的身體,每刀都是鮮血四濺,甚至能听到骨頭刮擦的聲音。

靈兒看到自己在哭泣,在喊叫,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恐懼、無助,弱小得如同一條小魚,那種極小極小的,容易被海潮帶上沙灘後又容易在沙灘上擱淺的小魚。

然後,似乎有個健壯的少年跑了過來,關切地看著她,飛快地從海邊掬了一捧水,放在她的身邊,讓她的身邊形成了一個湖,她努力地喝著水,慢慢地,能暢快地呼吸了,能游動了,那千萬把小刀消失了。

再後來,海水又漲起來了,那熟悉的、溫暖的浪花,輕輕地托起她的身體,她快樂地在浪尖上跳著舞,朝著遠處的少年揮動著她翩翩的鰭。

游啊游啊,起起伏伏,自由自在。溫暖的海水,像一床軟綿綿的被子貼在身下,枕著,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一個好夢。

一個巨浪突兀地出現,足有她的身體數百倍高,呼嘯而來,讓她來不及驚叫,就被覆蓋在深深的海底,撞在布滿海藻的礁石上——

「哎喲。」夢境漸漸消失了,海浪、海藻、礁石不見了,腰間的撞擊感卻是那樣的真實。

靈兒緩緩睜開眼楮,一刀彎月懸掛在天空中,雖遠未圓潤,卻是難得的明亮。四周的景物影影綽綽,有風在樹梢走過,有蟲子在低吟。

意識漸漸回歸,終于記起自己是被幾只奇怪的蜂蟲蜇咬之後,暈了過去。難道,這就是天堂?自己的靈魂升天了?

不可能,天堂里哪會長滿雜草,怎會如此凌亂?腰上的壓迫感是那樣的真實,她抬起頭,向腰間看去。

那里赫然環繞著一雙手,指節粗大,傷痕累累,這是一雙男人的手,正緊緊地摟著自己柔軟的腰月復。

靈兒大驚,上身霍然站起,用力去扯那雙手。

那雙手也像模著了火炭一樣,縮得如同閃電,手背重重地拍在兩邊的石頭上。

靈兒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下,居然還有一個人。

雙足一點,如一只輕盈的海鷗振翅飛出數米,迅速抽出軟劍,指向地上那人。

卻見那人艱難地抬起了頭,面容清瘦,胡須叢生,正是風雪天。

難道自己錯了,這風雪天是一名登徒浪子?靈兒杏目圓睜,一言不發,狠狠地盯著風雪天的一舉一動。

「海姑娘,你醒了?」風雪天終究沒能爬起,只能半側著身體朝靈兒苦笑。

有氣無力的樣子可以裝,但那真誠的目光,卻是裝不出的。女人,有時靠直覺,也能一下子判斷出男人的本性。

靈兒心中已是軟了三分,迅速地打量了一上的衣服,雖然有點顯髒,但穿戴還是十分的整齊。心中,又是軟了三分。

紅潤的嘴唇抖動了好一會,終于低低地道︰「風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風雪天心中充滿了愧疚,一個女孩子看到自已被別人這樣抱在懷里,叫她如何不難過不氣憤?唉,自己怎麼不在落地後,就松開手?

自己所受的冤屈已經夠深了,難道又要加上一件?自己將死之人,倒是無所謂,只怕誤了海姑娘的清白。此時的解釋,反而容易被當成狡辯。所以只靜靜地看著靈兒。

聞言,心頭霍然一輕,隱約間有了一縷感激之意。「海姑娘,你中了毒,神智昏迷。我想送你去尋醫,卻不料在此地摔倒,一時無法爬起。」

他說得輕描淡寫,靈兒卻听得驚心動魄。縱目環顧四周,雖仍是曠野之中,但景物已截然不同,也不知風大哥抱著自己,走了多遠?

手中軟劍「當」地掉落在地,蹲身下去,伸出雙手想攙起風雪天。風雪天一笑推辭,自己掙扎幾次,積蓄的力量,卻仍不夠支撐身體。

靈兒不由分說,抓往他的雙手,催動內力,才把他扶起在石上坐下。

「風大哥,你的手?」靈兒驚叫道。風雪天的手,因為風才的用力撐地,傷口再次破裂,鮮血再次流出,只是,那血已經流得極慢。

「沒事兒,一點小傷。我受得了。」風雪天一笑道,神情間卻閃過絲絲痛苦。伸手取過血劍,止住了流血。

「風大哥,你還受了很重的內傷。」靈兒畢竟出身武學世家,江湖經驗雖然不足,但在海神宮中耳聞目睹,所知甚廣。剛攙扶風雪天時,她就覺察出風雪天經脈紊亂,身體極度的虛弱,弱得一陣風都能吹倒。

這樣的身軀,居然還抱著自己走過了這麼長的一段路,這需要多麼強的毅力啊。

眼中看到風雪天倒地之處,有一塊一尺來高的石塊,他肯定是邁不過這石塊才向前跌倒的,這樣的話,自己應該是摔在下面,風大哥倒在自己身上的啊?

心中略作思索,已霍然明白,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

不等風雪天回答,雙手一拍,抵在風雪天的肩上,想傳輸些內力給他。

風雪天苦笑道︰「海姑娘,謝謝了,我沒事。」肩膀輕扭,拒絕了靈兒的好意。

「海姑娘也是剛受過傷,不必為我浪費功力,這點傷,我已經習慣了。」

靈兒一運力,發現自己也是丹田虛無,內力不繼。不由得大是泄氣,眼中充滿了焦慮。

但和風雪天溫暖的目光一對,那焦慮不知不覺間就化了。

寂靜中,忽然听到「咕嚕」一聲,靈兒張目望去,聲音卻是從風雪天月復中所發。

「你餓了?」靈兒的臉,微微地有點紅,小聲問道。

「嗯。」風雪天知道掩飾不住,輕輕地點了點頭。自己白天只灌了無數的酒,其他食物卻沒嘗過絲毫,此時,自然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去找點吃的。」靈兒拾起地上的軟劍,霍然起身,不顧風雪天的阻止,躍上了附近的一處山尖。

縱目望去,茫茫的一片,不是山就是荒野,不知多遠以外才有人家?有心走遠一點尋找,又擔心風雪天受到野獸的傷害。

「要是現在來一匹餓狼,風大哥怕是對付不了。如此半夜中,鄉人都在酣睡當中,即使尋到人家,又哪能買到食物?」

心中不禁頹然,想了無數念頭,卻無一可行,入室不告而取,卻是她從未想過。

忽然听到樹叢中窸窸作響,心中好奇,屏息凝神片刻後,只見一只肥碩的野兔探頭探腦鑽了出來。

「兔肉?」靈兒腦中閃過這個詞,她在島上時,曾經吃過娘親手炒的兔肉,當時,吃膩了海魚的她,覺得那是人間最好的美味。

悄悄拔下發間的簪子,月兌手甩了出去,正中那兔子的腦門。碩兔掙扎幾下,倒在了灌木邊。

靈兒走過去,口中輕輕念叨著︰「小兔,小兔,對不起,不是我要吃你,是風大哥餓了,風大哥他是一個好人,」

腦中突然閃過那滾燙的嘴唇和那摟得緊緊的手臂,俏臉上又是飛起一朵紅雲。趕緊轉移注意力,拎起小兔子,向山下飛去。

風雪天呆呆地坐在月光下,只覺這一切恍然若夢,又似曾相識。

沒想到,自己滿腔怒火連夜回雲夢山報仇,卻演變成了月下的等待。

同樣美麗的月色,同樣真實的饑餓,同樣的力不從心,卻是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她會回來麼?」

風雪天冰冷的心中,突然又多了一層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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