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禽獸不如
雲間鴿忽地撲閃著美麗的翅膀，飛出靈兒的手心，在頭頂一米來高處慢慢的飛，還不停回頭輕輕叫著，似在呼喚兩人。(鳳舞文學網)
風雪天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舉著血劍跟著向前走。
血劍的紅光只能照出丈許方圓。紅光四周，全是黑漆漆的一片，靈兒心中害怕，不由自主地把手伸過來。風雪天猶豫了一下，輕輕握著。
雲間鴿極是聰明，剛要飛出紅光處，就會停下來，等著兩人。
走了數十步，風雪天又縱聲叫道︰「雲掌門，雲掌門。」
果然，前面又傳來清晰的回應︰「雪天。」
是雲自生雲掌門的聲音，風雪天不由加快了腳步。
雲間鴿又飛了一會兒，忽然轉向旁邊飛去。向旁走了數十步，就到了峽谷的邊緣。一面巨大的石壁映入眼簾，石壁上沒有一塊碎石，也沒有一絲縫隙，但在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石洞。
兩人小心地走過去，石洞不深，到了近五丈處，已是到了底，卻仍很寬敞。在一個角落里，攤著一堆樹葉，幾塊巨石。卻沒有人的蹤跡。
風雪天突然轉身，把靈兒嚇了一大跳。跟著一轉身，卻嚇得幾乎尖叫起來。
在紅光的邊緣，有一道身影，頭發凌亂，胡須垂胸，幾乎看不清面目。雙手背在身後，兩眼卻是如電光一樣，盯在兩人的身上。
風雪天一見此人，就單膝下跪，顫聲道︰「風雪天拜見雲掌門。那人臉上也是頗有喜色，伸出一只左手，想要扶起風雪天，「雪天，不必多禮！」身體卻是一個踉蹌，右腿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幾乎栽倒在地。
風雪天趕忙站起，扶住他。
靈兒趕緊把大張的口合了攏來，心中卻是充滿了疑問︰「這人，就是風大哥所說的中原的第一高手雲自生掌門嗎？」
雖然疑慮，但風大哥總是不會錯的。所以快步上前，行過禮，脆生生地道︰「海靈兒見過雲掌門。」
那人臉含微笑，連道︰「好，好，請那邊坐。」
風雪天扶著雲自生在石塊上坐下，血劍插在石壁上，淡淡的光，剛好可以照亮三人周圍的空間。
雲自生拉著風雪天的手，細細打量著他，眼角有瑩光點點。「好，好，長大了，樣子變了些，幸好聲音還沒大變，我還能听得出來。」
「那日懸崖邊別過之後，沒想到今日還能相見，好，蒼天保佑。」
風雪天原本擔心見面時，雲掌門會對自己嚴加盤問、厲聲喝罵，乃至是出手懲罰，哪知現在卻是如此熱情，甚至，比自己還要激動。
內心充滿了感動，原先的畏懼心理一下子消失得干干淨淨，臉上浮現出笑容。
心中，也有太多的疑慮。
雲自生松開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楮，笑道︰「雪天，靈兒姑娘，你們怎麼來到了此處？」
風雪天不敢有絲毫隱瞞，從當日懸崖邊為何擅自離開說起，到逃往海邊的種種經歷，再到兩年尋覓的艱辛、下定決心回來後的遭遇，一一道了出來。
這同來的一路上，靈兒已經了解了風雪天的一些故事，卻沒有如此具體。此時听來，一顆芳心起起落落，不停嘆息、驚呼，眼角時而淚花閃現，時而有點笑意。
「原來，這些年，風大哥孤孤單單一個人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吃了這麼多的苦。為什麼我不早點遇到他，幫他分擔一些呢？」
雲自生面色也越來越凝重，眼中的寒光時隱時現，胡須微微顫動，像在難以壓抑心底的激動。
「真是苦了你，孩子。我是有眼無珠，沒看出秦元中竟是個禽獸啊。」兩行清淚從深凹的眼眶中涌了出來。
風雪天心中大是忐忑，雲自生在他的心中，一直是尊神，高高在上，光芒萬丈。三年前，只要能見雲自生一面，他就會引以為傲。
此時，卻在和自己促膝而談，而且老淚縱橫，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情緒。
風雪天也被感染了，小心翼翼地問︰「雲掌門，你怎麼會來到這里？如果不是發現了雲間鴿，我是萬萬尋不到你的，噫，那雲間鴿呢？」
「它在外面警戒去了。這小東西極是聰明，這方圓數里內如有人跡，它就會回來報警的。也不虧我把它從西域帶回來，養了這麼多年。」
「哦。」風雪天和海靈兒同時點頭，心中對那小家伙又多了一份喜愛。
「它這番千里迢迢從雲夢山上飛來尋找到我，我擔心是受秦元中利用，所以已命它守護在這山周圍，讓我們三人，能安心地說說話。」
雲自生面容突然變得慘厲。「這次能見著你，只要能把要說的說完，我就死而無憾了。」
風雪天急忙道︰「雲掌門定會長命百歲，中原武林還需你的號令啊。」
雲自生苦笑道︰「雪天，你難道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嗎？」
風雪天囁嚅道︰「雲掌門面色似乎不太好，行動也有點不便，難道是感染了風寒？」
雲自生嘆道︰「你能直言不諱地說出來，足見內心的誠實。並非風寒作怪，卻是賊人所傷。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當日，在懸崖邊上，我遭受了伏擊，雖然成功擊破妖人的陰謀，卻和你失去了聯系。我正待找你，卻收到了雲間鴿傳來的報警信，信中說，魔門妖人聚眾闖入忘心院後山鬧事。」
「事情緊急，我只得先行回山。回到山上，魔門眾人已和席師弟等交上了手。其中，居然有數門隱居多年不現江湖的老魔頭，雲字護衛已被打傷三人，連鞏師妹也身中了一門妖人的寒煞掌。」
「原來，魔門妖人以我後山的寒脈相誘，讓一干老魔頭甘心受其驅使。我憑著手中長劍，第一次使全了‘雲夢三式’，才斬殺了三名魔頭，使我方取得了一點優勢。「
「正是這時，秦元中回到山上，加入戰團，並傷了對方一人，魔門妖人見勢不妙，才不得不逃下山去。」
听到秦元中的名字，風雪天的牙幫驟然咬緊，眼中閃現寒芒。
雲自生似理解他的心意，苦笑道︰「當時，我對秦元中能在危急時使雲夢派免遭涂毒很是欣慰，加上對你說的話也不能確認，所以並沒有責罰于他，只待尋找到你之後，再當面對質。」
「這一錯，就是萬劫不復了。」雲自生面上現出了悔恨之色。撩起耳際的頭發，道︰「你們看！」
風雪天和靈兒借著血劍的光芒看去，只見雲自生的左耳往下一寸處，有一條小指粗的黑線，微微顫動，像是皮膚下伏了一條黑蜈蚣。
「這是千蛛毒，是這武林中最厲害的毒之一。你們知道我這毒是誰下的嗎？」雲自生眼中似要噴出火來，胡須不停抖動。
風雪天心中有了答案，靈兒搖搖頭。
「是秦元中那畜牲。他在那場大戰之後，就一直待在山上，在我們三師兄妹面前花言巧語，慢慢地，我們都開始相信了他的話。」
「鞏師妹更是喜歡他，處處替他說話，甚至，主動催著要我促成秦元中和婷婷的婚事。」
風雪天身軀一震，幾乎難以掩飾住內心的激動。
靈兒看在眼里，心中忽地一痛，「風大哥心中果然早已有了一個在乎的女孩。
「我當時也差點答應了，派中近來出現了太多的風波，也需要一場喜事來舒緩一下氣氛。可是，一想到藍師弟死亡的真相還未解開，就駁回了鞏師妹。」
「婷婷那孩子，也是十分堅決反對，只道父仇未報就不出嫁，此事就此做罷了。」
風雪天身體才稍稍放松一些，輕輕舒了一口氣。
「不久，秦元中就來找我，說想練‘雲夢三式’的第二式，我考較了他的武功，第一式已經大成了，再加上對反對他和婷婷的婚事有些許愧疚，所以答應教他第二式了。」
「後來，慢慢地我覺得身體有些不適，數次閉關修練，非但沒有突破雲夢心法第十重，內勁運行反而沒有先前流暢。我只道是自己操之太急，內力反噬，也沒太放在心上。」
「兩個月後的一個夜里，秦元中突然到我閉關的後山找我，說是第二式已成，求我教他第三式的口訣。我覺得他也是學得太快，對修行不利，所以不願答應他。他雖苦苦哀求，但我意已決，讓他趕快離開。」
「誰知，他見哀求無望，居然發出冷笑，要我把劍譜給他。我心情煩躁，第一次斥責了他。他突然問我要不要命了。我心中怒火升起，一掌摑向他的臉上。」
「他居然拔劍刺向于我，他果是學武奇才，短短兩月，第二式居然也已小成。我還沒把他放在心上，只想制服他，對他的大逆不道好好地責罰。」
「哪料到，我的內力運行越發不暢，身體好像生銹了一般，居然連他也勝不過，即使使出了第三式，也僅和他打成了平手。」
「他一次一次逼我使出第三式，我突然間明白，他是想借機偷學，我已知他心懷不軌，就不能讓他得逞，只得設法去會見席師弟再說。」
「他也猜到了我的意圖，攔住洞口，我數次闖，也沒有闖過去。他見勝券在握，才得意地告訴我，兩個月之前，他就在我的飯菜里下了無色無味的‘千蛛毒’，不服他的解藥，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又氣又恨，沒料到自己居然在身邊養了一條狼。一怒之下，內力突增，居然闖過了他的攔截，但在他的追趕之下，卻沒能進入前院。」
「我只得奔下山來，只待設法解毒之後再說，一路奔走，那毒發作，終于在山下六十里一處田野中被他追上。」
風雪天和靈兒听得手心里都攥著一把汗。靈兒心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的陰謀，有人居然連師父都要謀害，真是禽獸不如。」
「又是一場惡斗，讓我的愚眛付出了更大的代價。」雲自生面色慘白，慢慢伸出一直放在身後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