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邊關恨事
「啊，那任游不會出事了吧？」靈兒的眼中滿是擔憂。(鳳舞文學網)
「那個大俠也這樣想，一顆心跳得怦怦響。他很想打開那封信，又怕打開它。大俠總是有很多仇家的，他怕打開那封信，看到讓他不能接受的現實。他用顫抖的手，模著那封信，足足模了一刻鐘。最後，他終于還是打開了那封信。」
「看完那封信，大俠先笑了一陣，又流了一陣淚。」
「難道他瘋了嗎？」靈兒臉上充滿了同情。
「沒有，他笑，是因為這信是任游留下的。任游在信里說，他好好的，並有受傷。地上的血跡，只是任游割破手指來寫這封信，力氣用大了而已。」
「他哭，卻是因為任游告訴他，自己早就猜到蒙面人就是他，早已原諒他了，在他離開的時候，自己在心里叫了無數聲‘爹’。」
「那，任游究竟哪兒去了？」靈兒眨動著大眼楮。
「任游說，他也要像爹一樣做一個大俠，利國利民的大俠。所以，他決定前去邊關上擊殺胡賊，保家衛國。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他臨走時留下了這封血書。看看落款，他已走了七天了。」
風雪天和靈兒眼中，都露出欽佩的神色，果然虎父無犬子，任游年紀輕輕，卻已是如此深明大義。
「那個大俠既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任游明曉事理，擔憂邊關上戰事激烈，千軍萬馬並非一人之力能夠抗爭。他恨不得立刻趕赴邊關，但門派中出現了奸細，正處于生死關頭。等他查出奸細，解除門派中的危機再趕赴邊疆時，已是兩個月以後了。」
「任游已在邊關上立下了無數的戰功，擊殺了敵人的千夫長三人，百夫長無數，贏得了邊疆戰士的擁戴，因其在戰場上常蒙著面，所以尊稱其為‘蒙面天將’。父子倆見了面，一夕夜談，前嫌盡釋。大俠也第一次親耳听到兒子叫了一聲爹。」
雲自生身軀微微顫抖，呼吸開始有點不勻，說話開始顯得費勁。風雪天想勸他休息一會兒，雲自生卻搖頭說自己沒事。
喘了兩口氣，接著說了下去。
「大俠見任游身上添了無數個傷疤，心里擔心，想勸他和自己一起回去。任游卻堅持要戰爭結束了之後才回去，大俠知道他做得對，邊疆上需要他，只好教了他幾招最高明的劍法，然後獨自回到中原，等他回家。」
「誰知，仗一打，就打了一年多，一直打到了第二年的秋天。這期間，大俠數次奔赴邊關，父子並肩做戰，擊殺了很多敵軍將領。任游也成家了，娶了一個在戰火中失去雙親的女子。他的妻子跟他的母親一樣漂亮、溫柔、嫻淑，也深深地愛著他。不久，他的妻子有了身孕。」
風雪天和靈兒都覺心馳神往。蓋世的英雄，賢慧的妻子，即將降世的兒女，這是多麼令人向往的生活？
「十月，任游托人帶信給那大俠，說邊疆的戰事即將要結束了。突厥人糧草補給跟不上，幾名能征善戰的將領也死的死，殘的殘，已呈退兵的趨勢。等戰事一結束，他就會帶著妻子回到中原，回到那個小山村等妻子分娩。」
「大俠很高興。每天都會站在山巔上向西北方眺望，雖然他知道這樣是看不見兒子的。有時在夜里，他會奔行上百里，去那個小山村坐會兒。他也常常去縣府衙門打听消息，听到的，都是大唐官軍連連大捷的消息。但等了一個月，任游還是沒有回來。」
雲自生的面容在黯淡的火光中，顯得特別的蒼老。用低沉的聲音繼續緩緩地道︰「那個大俠心里很焦急很擔心，他立刻起程，日夜兼程地趕赴到邊關。」
「一路上，他都在祈禱，但臨近邊關時，他還是听到了他不願听到的消息。」
「難道——」靈兒面色頓時緊張起來。
風雪天的心也驟然疼了一下，心中念道︰「不要，不要——」
「當地的百姓，大多都戴著孝帶。家中的神龕上，居然都供著‘蒙面天將’任游的牌位。大俠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發瘋似地闖入唐軍大營，在大唐守將的口中，終于確認了一個事實︰任游以身殉國了！」兩行清淚從雲自生的臉頰上滑落下來。
風雪天和靈兒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因為他們的眼中也蓄滿了淚水。
「不，不可能，他是那麼厲害，他是‘蒙面天將’啊，他怎麼會死？」靈兒無力的喃喃道。
風雪天抑制不住發自心底的顫抖，全身慢慢地在變冷。
「原來，」雲自生擦了把淚，聲音越發顯得虛弱。「突厥人不甘失敗，向唐軍下了戰書，要做最後一戰。當時的首領齊魯哈赤爾花重金買通了唐軍的一個偏將，得知了任游最後一次出戰的計劃，在一處峽谷中，埋伏下了兩萬大軍。」
「任游帶一千兵馬，準備偷襲突厥的後方。在偏將的帶引下，闖入了埋伏圈中。一場大戰，一千兵馬幾乎全部覆滅。任游本來有機會施展機會逃月兌，但他放不下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人擊殺了九名大將和無數兵士，把數名士兵救出包圍圈外，卻依然無法改變戰局。」
「那個偏將佯裝受傷，呼喊任游去救他。任游不知是計，又一次殺入敵陣，突厥人組織了長槍陣和鐮刀陣，輪番圍攻。任游靠近那偏將時，已是精疲力盡，卻依然威風凜凜，一聲大喝，竟嚇得一名百夫長跌下馬來。」
「任游正要鼓足余勇，拉著那名偏將沖出包圍時，偏將卻倚在他身上，突然掏出一柄短匕，從他背後刺入，刺穿了心髒。」
「啊——，那他的妻兒怎麼辦？」靈兒一聲驚叫，然後輕輕啜泣著。
風雪天眼角含著淚水，一雙拳頭，攥得嘎嘎響。
「任游戰死的消息，傳回大唐關內，他的妻子一听，就暈了過去。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擔心她熬不過的時候，卻蘇醒了過來，不哭也不鬧，眼神平靜得嚇人。當天晚上，她就早產了，生下一個小男孩。」
風雪天腦中轟響，「這個小男孩是我嗎？會是我嗎？我娘現在又在哪兒？」
「她平靜地撫養著小男孩。那小男孩很瘦小，卻很乖巧，也不哭不鬧。直到那個大俠找到她們。」
「大俠找到她們時，心已是肝腸寸斷。他跟她們說，‘等我先為游兒報仇，再回中原’。她的面色仍然平靜堅毅，說‘好’。」
「此時突厥已退兵，那個偏將陰謀敗露，索性躲入了突厥軍中。大俠帶著三匹快馬，在第三匹馬累死之後，終于趕上了突厥的大隊。上天保佑，那突厥人因退回了自已的領地，已放松了警惕。大俠一場大戰，割下了齊魯哈赤爾和那名偏將的頭顱。」
靈兒恨恨地道︰「割得好。」
風雪天顫聲問道︰「那母子倆呢？」
「大俠帶著兩人的頭顱回到了唐營，祭奠了任游的亡魂之後，想帶那母子倆回中原。那女子給孩子喂了女乃，收拾好行禮，和那嬰兒一起交給大俠。那大俠見行禮中只有嬰兒的衣服和一瓶馬女乃，心中起了疑。再去看那女子，卻發現她的胸口上，不知何時扎入了一把短劍。」
「啊——」風雪天和靈兒同時叫起。
「那女子已是奄奄一息，臉上卻是在微笑，口中說‘阿游，我來陪你了’。」
「大俠輸盡了所有的內力，終究沒有辦法救回她的命。只得把她和任游埋在一起。抱起嬰兒，回到了中原。」雲自生的眼淚滑過臉頰，順著胡須，達達地滴落。
風雪天的眼楮紅通通地，顫聲道︰「掌門，你就是那個大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