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听個故事
風雪天正閃轉騰挪的身形,立時頓住,眼中的紅芒漸漸消失。(鳳舞文學網)當,手中的血劍掉落地上。
原以為藍長老和師父去世後,自己的身世,就永遠成了個謎。永遠只能夠在夢里看到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夢里一次又一次地喊「爹」、「娘」。
難道,雲掌門也知道?
一個箭步走到雲自生的面前,顫聲道︰「求掌門告知。」
雲自生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故作平靜地道︰「進洞里再說吧。」
洞中,靈兒坐在石塊上,雙手抱膝,微微感到有點兒冷。見風雪天進來,眼中滿滿地都是哀怨。
風雪天雖然看不清她的眼神,但看到那縮成一團的身影,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心中還是有一絲絲的愧疚。「自已忙于練劍,居然忘了靈兒了,也虧了她,一下午的時間該是多麼的無聊啊。」
雲自生坐下後,久久沒有出聲,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聲,良久才道︰「生一堆火吧,」
「嗯。」風雪天快速走出洞外,在谷外拾了一捆干柴,把血劍擱在底下,不久,干柴冒出了縷縷青煙,慢慢地,有火光燃起,越燃越大,石洞內,變得明亮又溫暖。
靈兒瞧得有趣,暫時忘卻了傷心,一雙大眼楮又開始撲閃撲閃地眨動。
「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雲自生的聲音蒼老又寂寥。
「好啊。」靈兒拍手道,先前的憂愁拋得一干二淨。只要有故事听,而且,又在風大哥的身邊,那就是快樂的。
「靈兒是多麼地單純,多想也能擁有她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唉,可惜。」風雪天知道雲自生所講的故事,必是和自己的身世有關,所以只略微一走神,就全神貫注地听著。
「四十多年前,有一個少年俠客,奉師命去闖蕩江湖,積累經驗,磨煉意志。那少年武功已是小成,又喜歡結交朋友,很快在江湖上就闖下了不小的名聲。」
「武林白道每有什麼大的行動是,常會邀請他參加。少年也會欣然而往,竭盡全力去維護武林正義。有一次,白道群雄去圍剿一個殺手組織,他受到邀請,也愉快地去了。」
「這個殺手組織名叫‘覆天’,只認銀子,不認對象,無論是朝廷命官,還是江湖豪杰,只要有人付錢,就殺。短短數年間,就有數百白道英雄死于其暗殺之下。這一次,又殺害了有‘仁俠’之稱的謝峰呈,終于激起了江湖的公憤,十六個幫派連手,進攻覆天的老巢。少年,就代表了他的師門參加。」
「這是一場非常慘烈的大戰。白道群雄死傷了近百人,終于攻入了覆天老巢的內部。不但其領頭人「暗黑閻羅」被殺,三十二名金牌殺手五十二名銀牌殺手,除兩名負傷逃走外,都一一伏法。少年一人,就除掉了三名金牌殺手。」
「血戰結束後,少年卻看到了他不願看到的一幕。覆天的老巢里,儲存了不少的金銀珍寶,那些白道群雄總開始了瘋狂的掠奪,每一個都在往自己的懷里,口袋里,甚至是褲襠里塞著金條、珍珠。少年看不慣,就要離開。」
「此次白道群雄的領頭人攔住少年,並交給了他一件任務︰斬草除根!少年心不情願,但此領頭人德高望重,少年又不敢不從。少年提劍進入後院,尋找暗黑閻羅的家人。在一間密室里,尋到一個美麗的少女,經詢問,乃是暗黑閻羅唯一的女兒。」
「少年拔劍準備與之格斗,發現她居然不會武功。少年再也下不了手,只好悄悄地帶她到後門,讓她自行離開。少年隨後也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覆天,在路上,卻又意外地遇到了那個少女。」
「原來,少女逃出來後,驚動了守在外圍的群雄,被他們追殺。少年有心甩手而去,但終是狠不下心。只得蒙了面,帶著她躲避著群雄的追殺。因為不敢還手,少年沖出包圍時,已受了重傷,生命垂危。」
「那個少女居然沒有獨自逃離,而是背著昏迷的少年躲入了深山,借著復雜的地形,終于擺月兌了追殺。少年醒來時,已是三天之後,只見那少女左腿已瘸,美麗的臉上,也多了一道長長的傷疤。」
「原來,少女頗通醫術,為了救那少年,獨自攀上懸崖,去采摘九轉還魂草。下來時,不小心跌落,摔斷了腿,劃破了臉。」
靈兒听得入了神,心中想︰「要是風大哥受傷了,我會不會去那懸崖上采那九轉還魂草?多半是會的。但如果會因此變成瘸子和丑八怪,又怎麼辦?是永遠不見他了,還是陪在他的身邊,任他慢慢地覺得惡心厭惡?」
心底里,卻是希望那少年能愛上那少女,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那少年心懷感激,在接下來養傷的日子里,越發覺得少女溫柔善良,嫻淑能干,慢慢地愛上了她。少年傷好之後,兩人也舍不得分別,竟私訂了終身,做了夫妻。」
靈兒臉上露出了笑容。
「過不久,少年收了師門催他回去的消息,只得把少女安頓在一個偏僻的山村里,自己先行回去稟告師父,心中打定主意,哪怕是會被逐出師門,也要回來和她做一世的夫妻。沒想到,回到門中,居然發現師父舊傷發作,已不治仙逝了。催他回來,就是要他秉承師父遺願,繼承掌門之位。」
「少年竭力推辭,因為他知道,門中清規嚴苛,如果做了掌門,就絕對不能娶一個魔頭的女兒為妻。門中長輩說不過他,居然把他軟禁在山上,想要逼他就範。」
靈兒嘆了口氣,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要在一起,是那麼難呢?
「少年每天就在心里想著那少女的樣子,想著她在山村里挑水、采藥、搗藥、織布,度過了好些日子。」
「直到有一天,魔教率領一干妖人殺到山上,由于群龍無首,門中傷亡慘重。危急關頭,少年不得不接過掌門令牌,號令大家團結起來,共同抵御。」
「啊,那他們豈不是不能在一起了?」靈兒一臉焦急。
雲自生一聲輕嘆,「嗯,魔教的妖人被趕跑了,少年的掌門之位,卻再也推不掉了。等他安排好門中的事務,再次得以下山時,已是一年以後了。他心懷愧疚地趕到小山村,卻發現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小孩,一個小男孩。」
風雪天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身體微微發抖,「那個小男孩就是我嗎?我爹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俠?不對,雲掌門說是四十年前,那個小男孩現在也該有四十歲了吧,又怎麼會是我呢?」
「原來,那少年離開時,他的妻子就有了身孕,她獨自承擔著懷孕、生育、撫養,默默地等著他回去接她們母子倆團聚。少年成了爹,他欣喜若狂,給那個孩子取名‘任游’,希望他能夠活得比自己自由痛快。」
風雪天心中一痛,「那男孩果然不是我。」
「可是,他沒有勇氣把她們母子接到自家門中去,只因為她是魔頭的女兒,而他,是名門正派的掌門。」
風雪天見雲自生輕輕擦了一下眼角,心中一動,「難道,這個故事竟跟掌門有關?」
「他只好把母子倆仍然留在村子里,她卻一點兒也沒有怪他,一句怨言也沒有,獨自撫養著那個小男孩。他只好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看她們,看著那個小男孩漸漸長大,越來越可愛。少年也成了青年,成了武林中人人景仰的大俠。」
「無數的人為他操心婚事,給他介紹的,有官家千金、大家閨秀、名門俠女,但他從未動過心,以醉心劍道為名,拒絕成婚。隨著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他就越來越忙,行動越來越不方便,去看那母子倆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起先,他還會在夜里趕去教那男孩劍術、內功,後來,他只能留下劍譜讓他自己去練。有一次,他遠赴大漠辦一件關于中原武林的大事,因為去得急,事先也沒有告訴那母子。」
「三年後,他才帶著傷回來。一回到中原,他就去看她們,但是,他只看到任游一個人。原來,他的妻子因為想他擔心他,早已憂郁成疾,只是一直串通兒子瞞著他。這一次,日夜相忘他沒回,江湖上又傳言,他被大漠王殺害了。她听到這個消息,再也支撐不住,竟在半年前,撒手人寰了。」
洞中響起了低低的抽噎聲,是靈兒。風雪天鼻子也有些發澀,只見雲自生悄悄扭過頭去,又擦了擦眼角,心中更加篤定這個故事跟掌門有關。「不是說我的身世麼,怎麼說起自己的故事來了?」心中疑惑,但依然只默默地給火堆加了幾根柴。
良久,雲自生才接著說。
「那個大俠肝膽俱裂,在她的墳前醉了一天一夜。等他清醒後,想要帶走任游,但任游卻認定是他害了母親,心里恨他,不願跟他走。他沒有辦法,只好把任游留在山村里。然後,在夜里,奔行上百里,去看小男孩,蒙了面扮成神秘人,去教他武功。」
「任游的武功進步很快,他很欣慰,那一段時間,他推掉了很多揚名立範的大事,只等著夜晚到來。」
風雪天心中一酸,那任游雖然也可憐,但有這樣一個父親在默默地關注他、幫助他,比起自己,又幸福多了。
「眨眼間,任游十八歲了,他的武功,也步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那一年,西北方的突厥人入侵中原,邊關上發生了激烈的戰爭。江湖上也不太平,許多突厥的高手潛入中原興風作浪。那個大俠,有忙不清的事要做,所以間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任游。」
「等到大俠再次來到小山村時,任游卻不見了。大俠找了好久好久,只在那熟悉的小屋里,找到一封信,和一灘干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