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一派熱鬧非凡。而各個小巷子中,風聲掠過,數十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在小巷子里竄來竄去。
幾個路口如風刃,閃眼消失。
一排小木屋牆角旁,‘淨梅’松開捂著劉雨歆的手,看了眼五米外巷子口,黑影掠過的方向。
這才扣住人,往反方向飛奔而出。
前頭百米外就是熱鬧長街。
「快走。」
劉雨歆抱緊了手中的箱子,「你是誰?」
‘淨梅’沒回答她的話,渾身往外冒冷氣。劉雨歆停住腳步,拉住她的手,盯著她這張熟悉的臉,「為什麼用別人的臉?」
‘淨梅’皺眉,「將它給我。」
劉雨歆退後一步,將小箱子往懷里抱住,正要回答,一股冰涼從脊背襲上後腦勺。危險的本能讓她往‘淨梅’身上撲去,躲過從天而降插下來的冷劍。
‘淨梅’反手摟過她的腰身,緩了沖擊力,兩人往一旁的木屋里撞去。
抽出腰間的軟劍,將懷里的人一把推了出去,鐺的一聲,兩劍相撞,擦出火花。
劉雨歆踉蹌向前,手中的小箱子被拋出摔在前面。身後的兩道身影幾乎融合在了一起,小巷子里狂風大作。
劉雨歆穩住身子,朝前撿起地上的小箱子,轉身看了正打斗中的兩人。
撒腿就朝前跑。
這時候,不跑是傻子。
黑影頭上戴著一頂黑帽,只露出下巴,看向前頭狂奔的背影,殺氣四濺。
「你們,該死。」
‘淨梅’冷哼,應付這人雖狼狽,但也算能在劍下走過幾百招。
出了小巷子,劉雨歆走進熱鬧的長街,松了口氣。
在回頭看,卻沒見一男一女打斗的身影,心中一顛,轉身就跑。
也虧得現在是大白天,劉雨歆在心里飆淚,直到看到成王府府院,這才雙手撐著膝蓋,紅撲撲的小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守衛看這個臉上髒兮兮的小丫頭,就要闖進王府,直接將人給攔了下來。
劉雨歆一手叉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口中的唾沫分泌,又吞下,在分泌。如此循環還是覺得咽喉火辣辣的難受。
「站住,什麼人?」
劉雨歆兩眼冒暈,頭頂嗡嗡嗡的響,只朝他們兩人擺擺手。
兩侍衛橫眉冷對,正要嚴刑逼問,左側的侍衛看向台階下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眉目一顛,大喝一聲,「什麼人?」
右側站著的侍衛很配合,兩人一同飛身朝那黑影追去。
劉雨歆撒開腳丫子就竄進了王府,直蹦大廳。也還好,這王府來了不是一兩回了,跟逛自己後花園沒兩樣。
逮著一個丫鬟就問,你們王爺在哪。那丫鬟說,王爺和管家在書房議事。
劉雨歆直奔書房,一腳踹開房門, 當震天響。
里面的人齊刷刷的回頭,直辣辣的目光看著門口出現的人。
蕭錦天坐在案桌上,雙手合十,貼在小月復,剛毅的側臉面無表情,冷冽的目光直逼門口站著的人。
劉雨歆幾大步走到案桌前,端起桌上放著的杯子,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
傅左大掌模上腦袋,用力一按,「王……王妃?你這是從泥土里滾了一圈……哎呀我草……」
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揉著被踢疼的小腿,側頭雙目噴火的瞪著始作俑者。
冷右冷靜的收回腳,面色不變。張雷起身道,「王爺,我等先行告退。」
「等等。」劉雨歆放下杯子,砸吧砸吧嘴巴,喝的不過癮,大手朝正想撤退的三人喝住後,轉頭看蕭錦天,「添上茶。」
室內氣溫徒然下降五度,劉雨歆對蕭錦天那冰臉視而不見。
將一直抱著的小木箱往案桌上一放,「這個,是從萬花樓里偷來的。有人要殺你。」
張遠等人皆一驚,齊齊上前。
傅左動作最大,幾大步就走上前,抓起案桌上的小箱子,打開。
蕭錦天沒看這小箱子,只看著劉雨歆,難開金口道,「萬花樓?」
劉雨歆往後退了一大步,刻意站在張遠的身後,那能逼死人的冷氣,覺得遠離才是王道。
「哎,不是我要去的,是淨梅讓我去的。噢,對了,還有那幾個死而復生的打手……」
傅左在一旁興奮道,「哈哈,老子終于揪到你這只狐狸尾巴了。」
一向淡定的張遠也欣喜于表,手中接過冷右拆開的幾封信件,心急道,「這可都是萬貴妃親筆信函,皆是對王爺不利的,有了它,我們就有物證了,王爺,此事……」
冷右直接抓著興奮得能拆房瓦的傅左,和張遠兩人往後大退了五步。狐狸的嗅覺,和在戰場上敏銳的本能,這里,危險!
劉雨歆左看右看,發現剛還擋在自己身前的擋箭牌,只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飄到了身後去了。
當下狠狠的磨了磨牙。
在冷右手中的傅左大大咧咧道,「王爺,老子這就帶上人馬,去移平了那萬花樓,里面的人全給抓到軍營去。」
冷右另一手朝傅左後腰上用力一擰,在回頭冷淡的垂頭恭敬道,「王爺,我等去接應暗影等幾人。」
張遠一雙狐狸眼轉得飛快,直接道,「屬下等告退。」
傅左還想發表發表自己的觀點,被冷右捂住嘴巴,硬是拖出了書房。
張遠直接無視王妃投來的可憐兮兮求救的眼神,還不忘將書房門給關上。
心中默默噓了聲,祝你好運。
傅左掰開冷右的手,噴火的眸子怒目而視,「誰讓你拉著老子出來的?老子話還沒說完呢。」
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興奮了,就要去推書房門。
冷右直接走人,豬是怎麼死的?就是蠢死的。
張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擰著傅左,露出一抹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的笑意,道,「小左子,你知道王爺一般會在什麼情況下動怒?」
傅左舉起的手頓在空中,側頭疑惑的看著張遠,什麼情況?
張遠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轉身雙手負背,如個儒雅老先生在授課業時般,搖頭晃腦的跟在冷右的身後,道,「佛家有曰,此曰,不可說也——」
傅左梢頭,睨著他兩的背影,腦袋里一堆的問號,什麼意思?
「哎,我說,你們兩個倒是等等老子啊,操他女乃女乃個熊的,總算是逮到萬貴妃這只狐狸精了,這次老子定要給她狠狠一個教訓……哎,等等……」
劉雨歆訕訕的模了模鼻子,對張遠等人見死不救的行為,成功將她給惹惱了,至于後果,非常嚴重。
定要給予嚴重批評,當然,要等過了眼前這一關在說。
很想戳戳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試想想,在大冬天的,在吹著空調,那會是什麼感覺。
絕對是鼻涕不止的。
劉雨歆赤牙咧嘴,朝著對面做著一動不動,光是一個眼神就能將人給秒了的人看去,「不就去趟萬花樓嗎?你不也去逛過,咱兩扯平了。」
周身空氣瞬間凍結,劉雨歆縮了縮脖子。
蕭錦天面沉如海,卻一言不發。活月兌月兌在校場上,扛著大刀要砍人腦袋的儈子手。
劉雨歆梗著脖子,漸漸有些累了,視線落到一旁的小盒子上,莫名有些委屈。
半個時辰後,劉雨歆被放了出來,臉上干干淨淨,面無表情。唯一不同的是,耳根紅彤彤的。
一旁的丫鬟拿著一套新衣領著她到偏房的屋子里換下髒兮兮的衣服。
待她由丫鬟護送著回鎮國公府時,劉雨歆終于忍不住開口,「不用,我自己回去。」
「回王妃,此王爺吩咐,奴婢不敢不從。」
劉雨歆磨牙,甩袖轉身就走,身後的丫鬟抿著唇忍住笑意,隨即跟上。劉雨歆憤憤不平,暗道一聲,你愛跟就跟吧。
而在她出府半盞茶時候,一個和劉雨歆身高差不多,臉上涂著泥巴,穿著之前劉雨歆身上月兌下來的那套髒兮兮衣服的小女孩出了王府後門,往另一頭跑去。
張遠立于蕭錦天身後兩米遠,「王爺,人已經出府了。」
「不容任何一人逃月兌。」
「王爺放心,都安排妥當了。」
蕭錦天轉身出了王府,一個侍衛拉著黑馬韁繩停在王府大門。張遠跟著出府,蕭錦天翻身上馬,雙腿往馬月復上一夾,胯下坐騎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朝前狂奔。
張遠轉身回了王府,朝空中做了個手勢,不同以往的溫和聲,是與蕭錦天無異的冷冽酷寒,「一個不留。」
「是。」風聲掠過,周圍幾顆樹枝如跟人打招呼一般晃動兩聲,隨後便恢復平靜。
回府後,劉雨歆自然又得受二夫人一陣嘮叨,耳朵吹殘的不是一星半點。
劉雨歆如一只蝸牛,背著重重的殼,縮在自己的殼里。想讓面前的人消消火氣,可還真沒那個膽子打斷正臉紅脖子粗給她說教的人。
劉雨歆心中嘆息一聲,她明明做了一件‘好事’的不是嗎?怎麼到頭來,受苦受累的都是她?
憂傷四十五度角望天。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為娘講話?」二夫人一雙美眸瞪著這神游天空的人,氣得渾身打哆嗦。
真正是氣死她了,你說好好的跟著她出一趟門,哪次不是自己走丟的?
這還不算,今日她只差沒將那條長安街給翻過來了,愣是沒找著她的人影。
如今大房,三房天天鬧騰沒個消停,這小丫頭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怎敢如斯胡來?
劉雨歆從凳子上起身,立在,乖乖站好,「听到,娘再說今日大伯母又抱著劉雨真來鬧了,娘,我都听著呢。」
二夫人手中抓著潔白的帕子,手指狠狠的點著她的額頭,「你還有理了你,一天到晚野的,都不將娘放在心上了,你怎麼就不听話呢?要是你有個……」
三長兩短,娘該怎麼辦?劉雨歆在心中默默的符合她娘的話,努力的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這句話她都听了不下幾十遍了,哎。
要是二夫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估計會朝她吐出一口老血。
罵累了,二夫人坐到一旁,端起早就涼掉的茶水正要喝,卻皺了下眉。
劉雨歆拿過一旁的小壺子,呵呵傻樂的給二夫人倒上杯熱的,討好的換下她手中的冷茶,一臉認真道,「娘,這是熱茶,解解渴,才有力氣接著罵。」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接過熱茶啐了口,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這才軟了幾分態度,「如今你已是未來成王妃,你今日的一言一行皆關系著你日後的走勢。歆兒,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願你平安一生,你可懂?」
「懂,歆兒懂的。」劉雨歆在心中問候了蕭錦天祖宗一遍,面色帶笑,「娘,我會好好的,我保證。」
二夫人面容帶愁,看她耍貧,想罵卻到底舍不得,伸手往她頭上揉了揉,想到了然大師說的話,只覺被灌了一碗黃連,心窩都是苦的了,愣愣的看著歆兒的臉蛋,眼角溫潤,「……我的歆兒該怎麼辦?」
我的歆兒該怎麼辦?
次日,在庭院里曬太陽的劉雨歆,雙手撐在桌面上,眯著雙眼想著這句話。
暗自想著,似乎她也該去找一趟了然大師了。
「姐姐……」
一聲幼女敕孩童的聲音傳來,劉雨歆回過神來,轉頭,就看到跟小團子一樣的劉雨紹朝自己跑了過來。
身後淨梅,淨竹跟著。
劉雨歆眯著雙眼笑了,朝他伸出雙眼,「小紹兒,過來。」
劉雨紹笑呵呵的撲進劉雨歆的懷中,葡萄辦黑亮的雙眼一眨一眨的,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
如沾了雨露的蝴蝶翅膀,在陽光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
劉雨歆伸手在他胖胖的小臉上捏了捏,手感真好。心情指數也直線飆升。
劉雨紹咯咯自樂,紅唇齒白的小家伙,最可愛了。
劉雨歆抱著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向淺笑的淨梅,「今天劉雨真有來西院嗎?」
淨梅搖頭,「今日還未來吵少爺,小姐,天氣涼些,奴婢進屋拿件披風出來。」
淨竹剛從生死邊緣拉回來,又生了場大病,現在身子也還未完全康復,但她的性情卻沒有因此受影響,聲音嘶啞著,還是愛說話。
「昨日夫人說了,明日是除夕夜,太老爺和老爺的出殯日子,讓下人和丫鬟們今日就得將府中該準備的準備好,大房,三房兩頭也自然不例外。大夫人又和三個姨娘徹底鬧翻了臉,大老爺如今是顧得上這頭,卻顧不上那頭,昨晚就將真少爺給關了起來,到太老爺出殯為止,才能放出來……」
劉雨紹听到劉雨真的名字,反射性的將臉窩進姐姐的懷中,那是從骨子里殘留下來的害怕。
劉雨歆低頭看他惶恐不安的小臉蛋,輕笑著抓過他胖嘟嘟蓮藕般的小手往自己臉上戳了戳,輕笑道,「有姐姐在,小紹兒別怕!」
小紹兒眼角濕漉漉的,小手揪著劉雨歆的衣服,緊緊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最令人心疼了。
淨竹垂下眼梁,自上次被大小姐傷害,少爺回來後,就像現在這樣了,除了在二夫人,小姐和梅姐姐,秦嬤嬤和她身邊外,只要其他丫鬟或是下人,陌生人一靠近便是身子發抖。
提及大夫人,大小姐,劉雨真的名字,更是害怕得厲害。
劉雨歆輕聲哄著小紹兒,抬頭看淨竹,「旁人的事,我們管不著,也別在去攙和,免得在惹是非,知道嗎?」
淨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知道了,小姐。」
小紹兒一直都安靜的窩在劉雨歆的懷中,偶爾露出傻傻的笑容,但一旦看到陌生的丫鬟遠遠的走過,就反射性的閉上小嘴,躲到劉雨歆懷中,直到那丫鬟走遠了,連背影都看不到了,這才露出笑臉。
黑又大的瞳眼中,少了幾分奇亮的色彩,蒙上了一層黯淡灰色。
淨梅拿著披風出來,給小姐披上,正巧秦嬤嬤走來,將淨梅,淨竹喊去幫忙了。
劉雨歆抱著小紹兒往二夫人的屋子走去,心中一直盤算著該怎麼治好小紹兒這心里疾病。
從成王府回來後,就發現他的不正常了,好好的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硬是被嚇成了現在這樣。
劉雨歆是氣憤的,大夫說,小紹兒是被刺激到了,接受不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按著老人家的說法,就是三魂被嚇了兩魂。
臨近年關,府外家家戶戶都在笑臉迎新,明天是除夕夜,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家里也是張燈結彩的。
唯獨鎮國公府大門上,掛上的一副白綾沒扯下,又往上掛了兩幅黑綢,府中氣氛低迷沉著。
東院里哭哭啼啼的聲音就沒間斷過,南院里,倒是時常有幾聲驚呼聲傳來。
而無論這兩個院子里怎麼鬧,西院中的人該干嘛就干嘛。二夫人帶上了孝戴,穿上了白衣,披散著頭發,跪在將廳子改設成的靈堂中央。
面前放著兩幅棺木。
低聲抽哭,這細細的哭泣申吟,讓外頭候著的淨梅,淨竹也垂下眼梁,淚珠從眼角流了下來。
劉雨歆領著小紹兒也跪在一旁,頭上戴著白色長帽,隱去的表情,不喜不悲。
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今夜,注定是個不平夜。皇宮里,除了皇後娘娘寢宮燭火通明,太子,成王跪在皇後面前,堅定不移。
皇後滿臉戾氣,側身坐著,硬氣心腸,直當眼前這兩個不孝子,是個空氣。
翠綠,安公公小心的候著一旁,兩人暗中使動作,你掐我,我推你。
兩人的意思很明確,都讓對方先開口,打破這屋子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可兩人小心的嘁了眼皇後娘娘的臉色,臉色一變。在瞄了眼成王那冰刃如刀的臉色,表情驟然大變,只能垂著頭,安靜的候在一旁,權當起了鴕鳥。
打破這沉重詭異的氣氛什麼的,誰也沒那個膽子。
太子蕭錦承穿著淡黃色的太子服,支起身子溫潤的開口,打破了這盡一個時辰來的死寂,「母後,萬貴妃該死。」
拍
翠綠心口一震,忙轉身將倒在小桌上的茶杯扶正,讓小安子收拾好留在桌上的茶水,掏出帕子給皇後擦拭手心。
「娘娘,鳳體保重。」
皇後接過帕子自己按著,將掌心的水漬擦干後,將帕子丟在桌上,收起通紅的手掌,鳳眸怒瞪著太子蕭錦承。
「你貴為太子,也合著成王如此胡鬧?你這個太子是怎麼當的?」
翠綠撿起桌上的帕子,跟著安公公退了出去,留下皇後娘娘母子三人。
蕭錦承雖慚愧的低下了頭,可眼中的神色,卻是讓人不容忽視。低沉的聲音自有股迷人心惑,「母後,此事兒臣也參與其中,萬貴妃不除,遲早是個禍害。」
皇後冷笑,「萬貴妃能獨寵後宮近十年,你以為憑現在的你們就能絆倒的?就連母後,亦沒有這個把握。」
成王蕭錦天說道,「她必死。」不死,他怎麼能安心去北蠻。
皇後從炕頭走下來,站在即便是跪在她面前,扔挺直身子,一身傲骨的人面前。
冷面如霜,深邃如海的眸光,滿身從戰場上帶下來的硝煙煞戾之氣。
便是有如她初定他面前,也不免心中一顛。
「她縱是個死,也輪不到你們出手。母後這些年來的教導,你們都听成耳旁風了嗎?」
太子溫潤的神色也變了。若不是弟弟天兒將手中那份證據放在他面前,他也不至于一時沖動,就來請求母後來了。
蕭錦天道,「既然是個死,又有和分別?」是早死還是晚死,是在誰手中,又有何分別?
他知道,既然有膽子惹上他,那就要有那個膽子承擔後果。
若不是因顧及著母後,他便直接闖進千行宮,將萬貴妃就地正法了。
皇後捂著胸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生氣,得平靜下心情。
可自從她這個兒子回來後,她就沒有一天是冷靜的。
不給她找點麻煩,他就不得安生是不是?
「有何分別?你還膽敢問母後這有何分別?」皇後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這小兒子,側頭看向一旁的大兒子,怒道,「太子,你好好告訴你這個好弟弟,讓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這里面有何區別。」
這句話,皇後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頭上的鳳釵也跟著叮叮當當的脆響著。
太子面色沉靜,眼神復雜的看了眼母後,平靜溫潤的聲音,緩緩的在屋中響起。
千行宮
萬貴妃寢宮,外一派非凡,內里朗朗乾坤。艷麗紗布屏風後,飄著一陣陣的熱氣,將整個內室都燻上了熱氣。
熱氣中間放著一個大木桶,從屏風外看去,隱隱能看到一個頭影。
長發從**的香肩處沒入前胸水下。
水聲浮動,朦朧中,雪白柔女敕如嬰兒肌膚的手臂從水桶中探出,抓過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一個花籃里,抓起一捧的花瓣,放入水中。抓起浮在水上的紫色帕子,輕柔的往在外的香肩上擦拭。
靜寂的內室,只有輕微的水聲,和偶爾響起的誘人申吟。
讓氣氛變得更加曖昧……
內室的熱氣一波一波的往空中冒騰,漸漸將桶里的影子隱沒熱氣中……
「事情辦好了?」
這是道很好听的女聲,天生嫵媚性感童音,此時多了份慵懶。
讓人听著有如置身夢幻。
屏風外不知何時站著個黑影,頭上戴著的黑帽將整個臉都遮住了,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這低沉磁性的聲音來判斷,此男子頂多三十來歲。
男人跪在屏風外,聲音沒有起伏,「屬下辦事不利,請主人懲罰。」
嘩啦
女人將手中的紫色帕子拂過,帶起一捧水,往自己右手擦去。
听到男人的回答,動作沒停,只輕輕的將頭靠在木桶上,閉上雙眼,女人的臉天生嫵媚型,艷紅的唇瓣緊抿也似帶著一抹笑意。
仰頭時,隱若在水中若隱若現的肌膚,豐滿的豐腴,便是女子看到這具身子,也忍不住心動,燥——熱——
「進來,給我捏捏肩。」
跪著的男子在地上遲疑了兩秒,便起身,冷靜的答應一聲,「是。」
慢慢走到木桶旁,跪下。從黑袍中伸出雙手,帶劍繭的雙手,放在女人**的肩上。
時重時輕的按著。
女子閉著雙眼,幼女敕的肌膚被熱氣燻過,現出淡淡的紅暈。面容慵懶。
長發在水中隨著水波的浮動,和花瓣追逐,戲弄著。
唔——舒服的申吟從唇瓣吐出,熱氣飄灑在兩人周圍。
「用力點。」
男人一頓,黑帽下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那突然加重的呼吸,僵住的身子,卻讓女人哼了聲。
肩膀處的大手繼續按摩著,女人突然睜開雙眼,迸發出一道精銳吃人的邪光,放在水下的雙手徒然從水中伸出,如鬼魅般往後精準的扣住男人的腦袋,往前一拉。
嘩啦的水聲,欲出水桶,濺濕了男人的鞋襪。
女人的臉被黑帽罩住,黑暗中,壓下男人腦袋,熱度升溫。間隙中,偶然听到水聲嘩啦浮動。
低吟,曖昧——
「啊——唔——」男人猛地睜大雙眼,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見眼前放大的那雙如狼般的眼楮。男人身子輕顫,唇上傳來的痛楚,如萬狼嘶啞。
卻掙月兌不開,只能被迫承受。
彭
松開手中的力道,一掌打在男人的天靈蓋,將男人震出身後,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唇瓣上的鮮紅血跡,如蛇信子,絲絲兩聲。享受著這血腥的味道,一點點的舌忝盡。
男人一口血吐在地上,整個下巴全是血跡,卻只能從地上顫顫的爬起來,跪在一旁。
聲音平靜,「謝主子不殺之恩。」
女人輕柔的扭了扭脖子,抬起美腿,靠子水桶中,粉女敕的顏色,迷幻了人眼。
拿起紫色手帕,擦拭著小腿,輕盈笑道,「高邑,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跪著的男人沒敢擦嘴角的血跡,張嘴能看到牙齒縫里的血絲,和被咬破了一個小口子正騰騰騰往外冒血的舌尖,一滴滴的往身上的黑袍上滴去,略微厚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十五年。」
「十五年啊……」女人嘟囔一聲,突然從水桶中站了起來,嘩啦的水聲如驚天炸雷,性感完美,讓人欲罷不能熱血沸騰的身體**果的展現在男人面前。
這就是上帝的寵兒,世間最完美的一具天籟雕塑成的身體。
踱步走到男人面前,縴縴玉指抬起他的下巴,即便是隔著黑布,兩人的視線依然相互撞在了一起。
「十五年啊,你該知道我的脾氣。」
男人掩在黑袍袖下的手,攥成了拳頭,指尖扣著手心,提醒自己的神經,不躲不閃的對上她的目光,盡管平靜低沉的聲音里,還是能听出一絲顫抖。
「屬下辦事不利,請主人責罰。」
女人傾身,隔著黑布,在他血唇上親了下,側頭在他的耳邊輕吹了口熱氣,豐腴貼上他的鼻尖,「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麼舍得責罰你——你說呢,高邑——」
高邑閉上雙眼,鼻尖是花香,和體——香,能讓人迷失心智,可喉結還是上下滾了滾。
心髒處漏跳了一拍。
女人輕笑一聲,如風鈴悅耳,「起來吧,將血擦干淨。」
轉身扭了扭不瑩一握的細腰,徐步走到屏風處,穿上深紫色披風,濕噠噠的頭發貼著紫色風衣,薄薄的風衣濕漉漉的貼著身子,若隱若現的身子,讓人看著更有股妖媚感。
轉身進了內臥。
高邑站起來,暗自吹動內力將身體里的熱氣慢慢驅除體內,擦干了嘴角的血跡,這才跟著進了內臥。
「蕭錦天進宮了?」
「是,昨夜便進宮了。」高邑走上前,接過女人手中的帕子,幫著擦干發絲。
女人邪躺在床頭,閉著雙眼,輕笑一聲,「怪不得皇上這兩日都不曾踏足千行宮半步——呵——」
高邑保持沉默,只專心的做著手中的事,頭上依然戴著黑帽,看不見他的表情。
「兩次都讓他躲過了,他還真是命大。」
高邑回道,「蕭錦天只怕不易除去,他身邊有暗衛,又有傅左,冷右,張遠三員大將,只怕……」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就是我教你的?」女人斜眼睥睨他。
高邑當下認錯,「屬下知錯。」
女人擺擺手,「蕭錦天有幾斤幾兩,我知道。蕭錦承有多少墨水,我也知曉。但,蕭錦承在宮中,不宜動手,懂了?」
高邑點頭,「在宮外動手,更易得手。二主人,三主人皆安排了人手。」
「二姐和三娘的傷勢如何了?」
「三主人的傷勢要嚴重些,二主人依然痊愈,主人放心。」
「娘娘,皇上讓刑公公帶話,今日便留宿在乾清宮,讓娘娘先行睡下。」
門外,宮女的聲音細聲傳來。
「知道了。」萬貴妃慵懶的聲音響起,「下去吧,留下守夜丫鬟,不必伺候了。」
「是,娘娘.」
萬貴妃將高邑拉上床,很快房間里便響起一陣惹人心跳的聲音。
刑公公踩著步子,回了御書房,皇上穿著一襲明黃九龍天威,站在天窗旁,挺拔的身軀直挺挺的立著。雙手背負,自有股渾然天成的威嚴天子之威,周身卻也有股陰戾纏身。
聲音低沉,震懾人心.
刑公公上前,道,「皇上,該用膳了。」
睿昌帝轉身,有和蕭錦天五分相象的五官,面容剛毅,只眉宇間的陰戾讓人不容忽視。
「成王在皇後寢宮?」
刑公公答道,「成王昨夜連夜進宮,先行去了太子行宮,今日天色未亮,便隨太子去了皇後寢宮,皇後娘娘似被震怒及深。」
睿昌帝回到案桌上,五日前便已放了早朝,桌上的這些奏折皆是今日由刑部送上來的,里頭有三分之二的奏折事關成王一事——
「你也認為朕是心狠之人?」
刑公公微垂著頭,往案桌前走了兩步,道,「皇上仁慈寬厚,成王會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苦心!」睿昌帝冷哼一聲,空氣徒然下降五度,此時的表情跟成王蕭錦天簡直如出一轍,「膽敢在朕面前玩手段,自然得經得住責罰。」
「皇上聖明,初生牛犢,自然該給他小小教訓。」
教訓是輕的,但總歸是自己的兒子,沒到最後一步,他自會想辦法保全他。睿昌帝緩了緩情緒,問著讓他近來無眠的事,「鎮國公府的事查的如何了?」
不知為何,刑公公腦里就挑出劉雨歆這小丫頭片子來,朝著他含笑的眸子是天真無邪,便是他這心如石頭般的人物,也不禁心軟,如佛過一層暖意。
「暗探已在昨日帶回消息,劉啟勝和劉振西確死于北蠻大將的戰馬下,成王帶回來的尸體也經過證實,確實無疑。」
刑公公垂著頭回稟,除此之外,還有一條,他沒全托盤而出。
一時間,書房內死寂如幽譚,刑公公小心的藏著呼吸,听著睿昌帝有序沉著的呼吸聲。
良久,才听到一聲渾濁的輕吐聲息,「……死了就好。」
刑公公不動如山,安靜的候著,沒答話。
「刑公公,傳朕旨意,鎮國公劉啟勝乃開國功臣,戰功赫赫,威名遠播,震我蕭式有功。其子劉振西亦為虎將,特,賜以厚葬……聊承先恩……」
「是。」
刑公公退下了,睿昌帝看向御書房外,長長蜿蜒的走廊,就如他的人生。
回過神來,視線觸及桌上的奏折,拿起朱筆,卻半天沒下筆……
此時,長安街各大小巷子,劍光飛閃,寒風凜冽,劍過脖頸,血濺三尺。牆上,一道道血痕印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嗤
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小巷子中五個人快速的湊到一起,齊齊環顧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確定在無一生還時,相互點頭,點足踏上木牆,朝下一個目的地飛掠而過。
萬花樓後院,三個打扮簡樸的人手中拿著大刀,壓著個披頭散發,臉上青紫,根本看不出原樣的婦人上前。
傅左朝三人揮了揮手,一腳毫不客氣的踹上婦人的小月復。婦人哎呦一聲痛呼的一砸在地上,雙手捂住肚子,眼淚啪啪的往下掉。
想撒潑大哭,可瞧著眼前這群凶神惡煞的人,尤其被之前那幾個動粗嚇壞的人,眼淚流了下來,就是不敢出聲大哭。
傅左擼著兩只袖子,猙獰著一張臉上前,一腳就踩在婦人的腳踝,「你就是老鴇?」
媽媽這三魂都跑了六魄,眼前這個人比其他人還凶悍可怕……
傅左瞧她挫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旁邊的人,「長得這麼丑,能當老鴇?看著她,還有心思抱女人?」
媽媽本害怕的神情,瞬間漲紅成五顏六色,隱隱還有股薄怒。
所以說,惹上女人,說什麼都行,特麼別說‘丑’這個字眼啊。
傅左身邊站著的一人,干咳一聲,提醒道,「傅左將,辦正事要緊。」
傅左回頭一巴掌扣在他的頭上,還不忘朝他上踹一腳,「吵什麼吵,滾一邊去。」
那兵哥很憨直,被打了也沒怒,反而呵呵一樂,學著傅左的樣,稍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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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幾天,更新都不定時,依依抱歉……還有依依欠下的債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