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在中環城知道媚兒的存在後,就知道蕭錦天的身份。找上蕭錦天是遲早的事情。
可讓劉雨歆郁悶的是,這小破孩至始至終都不知有她的存在。
真正的氣死她了。
劉雨歆瞪圓了雙眼,很不爽。
蕭睿壓根就沒理會她,大牌得很。小三子拿著熱茶上來,給兩人倒了一杯。
然後和小六子下地下室去了。
劉雨歆瞪著蕭睿,「老實點,將事情都給交代了。」
蕭睿這回倒是听話,沒有在佛了她的意,他知道,要進宮,就算自己將細節都給安排好了,存在的風險也太大。
總得有保證才行。
「很簡單,只要進宮後,借助成王的人,保證這包子能吃進到那皇帝老兒的嘴里便可。」
劉雨歆覺得這小屁孩就是太大膽,太幼稚了些,「你說,你好好的整個這惡心人的包子進去給那位吃,有什麼意義?能讓他少一塊肉嗎?還得拉著多少人的性命在里面?」
蕭睿冷哼,「能惡心到他就行。」
夠幼稚的。
當然劉雨歆並不認為蕭睿做這些只是為了惡心當今老子,但既然他不打算說,自己就算是說破喉嚨,估計他也不會在吱一聲。
「你都安排好了?」
蕭睿點頭,「等子夜過後,便會有人來此接應。」
劉雨歆皺了下眉頭,「那十五個人頭呢?你打算怎麼處理?」
蕭睿奇怪的看著她,「不用等雞鳴,人頭便會被人發現。但,就算官府知此事,也奈何不到我的頭上。」
有準備就好。
劉雨歆將杯中的熱茶給喝了,這才起身抓過蕭睿的後衣領。
蕭睿大怒,在她手下掙扎,可他這身板雖然看起來要比劉雨歆強悍些,但手勁就不是她的對手。
「放開。你要帶我去哪?」
劉雨歆在他腦袋上用力給蹂躪了下,「瞧瞧啊朗,看著就比你小一點,人家多乖多可愛啊。」
蕭睿奮力掙扎,拳打腳踢一起上,「放開小爺,听見沒有,該死的,你給小爺松手,松手。」
出了酒樓後巷的小門,一股冷風灌來,劉雨歆讓他老實點,「安靜點,不然姐打你。」
蕭睿啊的一聲,慘叫。臉色慘白的瞪著劉雨歆,凌空踢騰的雙腳側頭憤恨的目光,具是不可置信。
「你你你——」
劉雨歆輕哼了聲,心情總算是愉悅了,「打你怎麼了?以後在姐面前,學乖點,懂?」
蕭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劉雨歆驟然頓住腳步,錯愕的看著哭得天花亂墜的人,只覺被雷劈中了似的。
頭發倒豎,青煙陣陣。
「閉嘴,不許哭。」
「哇哇——娘,有人欺負睿兒——」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如此羞辱過——
劉雨歆嘴角一抽,這‘嬌弱弱’的人,確定是那個解剖人體,殺人跟捏死只螞蟻還要容易的蕭睿?
「夠了,不就揍了你兩下白女敕女敕的嗎?不許哭。」
「你討厭——表姐最壞了,我要告訴娘,表姐是壞蛋——」
劉雨歆哭笑不得,怎麼都沒辦法將前後落差這麼大的小鬼給聯系在一起。
不就揍了他兩下嗎?有必要嗎?有必要哭得跟個小媳婦一樣嗎?
「噗嗤。你還真是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劉雨歆黑著臉轉身,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黑暗角落里。
那就是一團墨色,如果不是對方出聲,根本看不見那里隱藏著個。
「得,老娘對小屁孩沒興趣,你要是心疼了,送你得了。」
王娉婷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雙手抱胸。盡管神色如常,可身上的衣服上下不對稱,掩蓋不住她此時的狼狽——
劉雨歆暗嘆一聲,沒事就好。
「人打發了?」
王娉婷冷笑,「遲早要將這筆賬給討回來,誰也逃不掉。」
劉雨歆心下微凜,「沒得手?」
王娉婷從她身邊走過,高挑的身影融入夜色中,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三死五傷。」
劉雨歆拉著已經停止流眼淚的人跟上,「千媚閣里頭果然是臥虎藏龍啊。我們兩個合起來,都只能勉強跟那八個童男童女打成平手,現在三死五傷,情況要比預料的好些。」
王娉婷道,「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多。且這些人伸手各個不凡。這千媚閣,不是個尋常的地方。」
劉雨歆贊同,不然也不會選擇千媚閣了。就是這千媚閣里詭異的運作方式,也讓人深思。
「沒關系,以後還會回來一趟的。」
蕭睿剛剛哭過,小臉紅彤彤的,听到她們的話,冷哼一聲,「千媚閣是武林盟主千尋山的弟弟開的,江湖中,誰不知道千尋山寵弟如命。敢在千媚閣生事,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娉婷停下腳步,轉身看蕭睿。
劉雨歆也側頭看向蕭睿,隔了兩秒,這才掐了掐蕭睿的臉頰,「呦呵,感情本姑女乃女乃這一趟濟州行,不僅找到個弟弟,還得到個萬事通?」
這感情好。
王娉婷彎了彎唇角,走到蕭睿另一邊,「你怎麼知道得怎麼清楚?」
蕭睿用力擦了擦自己被掐的臉,憤怒的瞪著她。顯然對揍他的人給記恨上了。特鄙視她們兩個,「只要細打听,就知道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劉雨歆模著下巴,沉思。
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蕭睿側頭看了她一眼,「千尋山的弟弟叫千尋逸,據說,他自小身子骨就柔弱,不能習武。他自小又羨慕千尋山,能練得一身高強武功,自暴自棄中,就學會了些三教九流的東西,流從在煙花之地和賭坊,酒樓。奇怪的是,千尋逸此人一點都不紈褲,他多情但不留情。愛玩但凡是都有分寸。這也是千尋山特別寵愛他的原因之一——」
劉雨歆暗想,這麼個奇葩,怎麼著也得去會會才是。
王娉婷的想法一致,她還沒忘記她此趟出山寨的目的是為何。
劉雨歆低頭突然道,「睿兒,你的銀絲借姐姐看下唄。」
蕭睿皺眉頭,瞪著她,這人腦袋到底是怎麼構造的,她都在想什麼呢?
現在不是在說千氏兄弟的事嗎?怎麼好好的又回到了他手中的銀絲身上了?
「干嘛?」
劉雨歆模著下巴道,「姐還能干嘛?就是啾啾睿兒那削鐵如泥的銀絲,到底有多厲害——你還怕姐搶你的不曾?」
蕭睿嘟著嘴,將銀絲從懷中掏出,很小的一團,「諒你也不敢。」
劉雨歆跟著附和,「是是是,我不敢。」她丫直接借了就不還了。
接過卷成一小團的銀絲,劉雨歆眯著眼,就是這麼個細線一樣的東西,能瞬間割下人頭。能刺穿大腿一樣粗的樹干——
王娉婷看著她手中的銀絲,「拿去干嗎?」
劉雨歆斜挑起眉梢,「割人肉。」
噗
王娉婷見鬼似的看著劉雨歆,開玩笑也得有個度。
劉雨歆很無辜的朝她聳肩,她沒開玩笑啊。
蕭睿很淡定,自行往前快走兩步,跟這兩個女人在一起走路。
丟人。
王娉婷湊到劉雨歆身邊輕聲道,「人聯系不上。」
劉雨歆將銀絲收好,「嗯,走吧。」
王娉婷跟著,「你真的不擔心成王他們出意外?」
這話說得聲音里有一絲的狼狽。
劉雨歆側頭,「你不是讓我要相信蕭錦天的身手的嗎?」
王娉婷噎了下,沒話說了。
這都過了幾個時辰了,蕭錦天若是真沒出意外,也該來和她們回合了。
劉雨歆現在倒不擔心蕭錦天,而是跟著王娉婷說了蕭睿剛剛驚人的舉動,和接下來的計劃。
王娉婷听得一愣愣的,其他的還沒反應過來,直覺不正常,「不對啊,我怎麼沒聞到這七星瓢的味道?」
「那是在小三子,小六子之前弄好的,你沒和他們兩個接觸,自然不知道。」
王娉婷皺眉。
前方有三岔路,蕭睿回頭問道,「走哪條?」
「左。」
左側百米開外,有個廢棄的城隍廟,大門口破爛不堪。
冷風呼嘯,能听到門板砰砰砰的聲響。
劉雨歆勾唇,領著人進屋。王娉婷瞧了眼左右夜色中,一切正常,這才跟上。
城隍廟里,只有一尊城隍的石像,石像下是一堆的干草。
很多蜘蛛網。
劉雨歆走到城隍石像面前,輕笑一聲,「受傷了啊。」
嗯
一聲悶哼聲傳來,劉雨歆走到石像後方,蕭錦天斜著身子靠在石像上,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估計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住了,血腥味才不會這麼濃烈。
劉雨歆雙眼像是被針刺到一樣,雙手往石像上借力一撐,坐到了蕭錦天身邊。
他帶著人皮面具,看不出他的臉色。
劉雨歆抓過他的手腕,三指一捏,細聞他的心跳。
蕭錦天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眼劉雨歆,本清明的眸光,瞬間變得渾濁。
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劉雨歆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川子。朝王娉婷道。「瘋子呢?」
王娉婷在石像前方,守著這里的安全。「沒看到。」
劉雨歆扒開蕭錦天的胸口,除了之前的箭傷裂開了外,胸口下,有一條食指長的傷疤。
身上的氣息徒然變冷。
攥著他衣服的雙手,青筋直跳。
之前有衣服貼著傷口,蕭錦天按著傷口的時間較長,已經凝固的傷口被她這麼一扯,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如涌泉激流。
劉雨歆雙手一抖。胸口的舊箭傷裂開,已經不好辦了。
現在又有了新的劍傷——
點了蕭錦天的穴道,將他的身子放下,平躺在地上。
劉雨歆探出腦袋朝蕭睿道,「有麻醉散嗎?」
蕭睿抬頭看她,「麻醉散?」那是什麼?
劉雨歆愣了下,果斷縮回了腦袋,她真是急糊涂了。就連師父也不知什麼叫麻醉散,蕭睿怎麼會知道?
拔下一根頭發,用口水抹過。掏出懷中的銀絲。劉雨歆俯身朝蕭錦天道,「忍住。」
蕭錦天沒給她回應。
閉著的雙眼,睡得像個孩子。
劉雨歆垂下眼梁,用著發絲和銀絲給他做傷口縫合手術。
這些簡單的手術她還是會的。若是傷口不處理,流血過多,蕭錦天就危險了。
「嗯——」
銀絲每嵌入他的肉里,蕭錦天眉頭就皺起,悶哼一聲。
但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直到兩個傷口都縫合了,收手。劉雨歆這才算松了口氣。
將僅剩不多的花粉涂抹在了傷口上,將他的衣服穿好。
這才跳下石像身後。
「看來事情要比我們想象的棘手。」
王娉婷看了眼石像,「他傷得很重?」
「嗯。」
王娉婷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死就成。」
劉雨歆瞪了她一眼,「烏鴉嘴。」
王娉婷朝她一笑,「現在怎麼辦?」
劉雨歆蹙眉,「躲在這不是辦法,濟州就只有那麼大,丑奴的人隨時可能找來。」
王娉婷點頭。
蕭睿湊上來道,「連夜去盛都。」
劉雨歆搖頭,「走夜路,或許更不安全。」
「不,恰好相反。黑暗中更好隱藏自己。于我們絕對有利無弊。」
王娉婷贊同,「他說得對,濟州的事鬧得很大,官府中的人,也在大肆的抓人。不趁著此時離開,等明天想要過城門,或許會難上一倍。」
劉雨歆沉思的是,蕭錦天傷口的問題,雖然傷口縫合了。但是在路上要是在有個意外,倒是誰來買單?
「這里有個破廟——」
「進去嗖——」
門口傳來幾聲冷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劉雨歆心中一凜,回身,抱過蕭錦天。咬著牙,一腳踏上石像,飛身而上。
王娉婷抓過蕭睿,緊跟而上。
幾個落步,到了城隍廟後面。
僅隔著一面牆的距離,里頭有七八個凌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城隍廟很小,除了一座石像外,幾乎沒有可躲藏的地方。
「這里有血跡。」
其他人一同來到石像身後,看到地上有一灘不少的血跡,一聲怒聲,「血跡未干,他們定然跑得不遠,快追。」
又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城隍廟後方,抱著公主抱的某女,手臂一抖。劉雨歆咬著牙將蕭錦天放到地上。
王娉婷剛想說話,蕭睿就捂上了他的嘴巴。朝她搖了搖頭。
城隍廟里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看來他們是真的走了,追。」
等腳步聲走遠後,蕭睿才松開自己的手,「好了,她們離開了。」
王娉婷驚奇的看著蕭睿,這小屁孩怎麼知道他們會回來的?
劉雨歆冷笑,抱起蕭錦天回了城隍廟。
王娉婷道,「我們得趕緊離開。」
「你哥還在客棧。」
王娉婷不在意,「我哥我了解,他不會出事的。只要沒找到我,他會追來。」
劉雨歆點頭。
暗想有瘋子護著啊朗,也不會有事。
三人一同往城門處離開。離開前,蕭睿將手放在唇邊,吹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只隔著片刻的功夫,就听到一陣陣的馬蹄聲。
劉雨歆微笑,抱著蕭錦天翻身上馬,抽出他的腰帶,將他綁在自己後背。縱馬疾馳。
王娉婷和蕭睿共騎一匹。
此時的城門已經緊關著的,城門上,兩個守夜的官差在抱著手中的長槍在打瞌睡。
城門上的鎖對于劉雨歆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幾人連夜出了濟州。
並不算是神不知鬼不覺。
至少隔著半個時辰後,濟州城門處,就飛出幾道影子。
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濃密的夜色中,縱馬飛馳在大道上。夜間的冷風吹得臉頰冷冰冰的。
背上的身體是個熱源體。
劉雨歆皺起眉頭,這熱源不正常。劉雨歆伸手模了模扣在她腰間的大手。
滾燙的。
就倆噴在脖頸間的呼吸也是滾燙炙熱的。
劉雨歆暗喊一聲,糟糕。他發燒了。
可現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上哪去找個大夫?
王娉婷拉著馬韁,兩匹馬齊肩縱橫,「怎麼樣?能支持下去嗎?」
盡管在夜色下,仍能看到撐在劉雨歆背上,蕭錦天那白皙干裂的唇瓣。
她是藥人,輕易就能看出他生病了。
蕭睿道,「不能停,到盛都在說。」
劉雨歆猶疑了下,仍是咬著牙,雙腿用力踢了下馬月復,厲聲道,「駕。」
王娉婷緊跟而上,朝蕭睿道,「放心吧,耽誤不了你的包子計劃。別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