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劫緣錄 章 五十 宿怨

作者 ︰ 百里情獸

()青城有處崖,懸崖上顆松,松上有座亭,亭中有兩人。(鳳舞文學網)

崖是深崖,幽絕險峻,松是古松,十人合抱不能測其大,百丈之繩不能量其高,而亭,乃是飛亭,懸浮在高高的松針樹冠之上,無雕梁畫彩,古樸自然,飛亭內,有一老一少兩人盤膝對坐,中間燃著一爐香,其煙飄飄然,在空中時而凝聚成山河大地,時而凝聚成瑞獸百鳥。

那老者一身灰色道袍,盤膝閉目,須發雖早已雪白,但其容顏卻是有如嬰兒般白女敕,老者對面,盤膝坐著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少女一身青衣,姿容絕麗,神情冷漠,身前放著一口瑩瑩青劍。

突然,正在打坐中的青衣少女眉頭一皺,心神一亂,而空中仙煙凝成的百獸也驟然一滯,差點兒散開形神。

老者悠悠睜開雙目,淡然地道︰「清瑩,怎麼了?」

青衣少女神色惘然,眉頭再皺,好半晌,才道︰「我要殺的人來了。」

老者雙眉一揚,道︰「哦?終于來了?」

青衣少女點點頭,眉頭展開,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冷漠。

「非殺不可?」老者皺眉道。

「非殺不可!」青衣少女絕然道。

「宿怨麼?」老者問。

青衣少女眉頭再皺,凝神苦想,片刻,青衣少女突然神色一變,隨即蒼白,淋淋香汗瞬間布滿其整個額頭!似痛苦不堪,青衣少女雙手捧頭,銀牙緊咬,誓不發出一聲吭響。

老者似見慣了青衣少女的痛苦模樣,既不詢問也不援手,好半晌,青衣少女才恢復平靜,皺眉道︰「不知。」

老者點點頭,道︰「嗯…如今我玄真門時值大考,師兄便允你出關三日吧!不過,切記要在較技場中定勝負,不可私自動手。」

青衣少女面色一冷,漠然地道︰「我自有分寸!」

青城山的白玉台之上,玄真門那青色的大門緩緩打開,兩排道童疾步而出,列成兩排,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門兩端。

玄清子子微微一笑,伸出手道︰「正陽真人,請。」

正陽真人微笑著點點頭,帶著落塵三人跟在玄清子身後。

玄清子使了個眼色,玄真門三位出來迎接三位真人中唯一的那位女真人緩緩步走到青鸞身前前,腳下生雲,想落到青鸞背上,引其去青城山棲鳴閣中暫駐,可是?青鸞一聲清鳴,雙翅一扇,一股靈風自翅下生起,向著玄香子迎面撲來!

玄香子微微一笑,真元微運,提起袖袍揮出一縷清風欲抵御青鸞扇出的靈風,沒想到卻換來了青鸞不屑地一眼。

望著青鸞眼中之神色,玄香子忽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可還未等她想明白何處不對之時,青鸞翅下的那一團靈風便撲面而來,玄香子身在半空的身形一滯,差點兒從雲上摔下來!

見玄香子受挫,玄清子與玄明子面色皆是一變,正陽真人微微一笑,轉身向青鸞揮揮手,示意其自行找地方棲息,青鸞雙翅一振,清鳴一聲,瞬間便帶出一道碩大的殘影,消失在眾人面前。

正陽真人面帶歉意,拱拱手道︰「這青鸞平日里只服師弟上陽真人管教,失禮之處,還望諸位真人多多海涵。」

玄香子勉強地笑了笑,道了聲無妨,不過,三位真人之面色皆是有些不自然。雖然三人心中都明白,青鸞乃是神鳥,不服他人指遣亦屬正常,但在三清正宗的正陽真人面前出這麼大一個丑,無論怎樣也說不上是面上有光。

但畢竟正陽真人遠來是客,玄清子亦不好發作,只得強忍不悅,帶著正陽真人與落塵四人走進玄真門。

玄真門一古意盎然之正殿內,四位衣著各異卻又仙風道骨的真人已然在殿中相候,正陽真人進殿之後,四位真人都起身見禮,玄清子邀正陽真人上座,然後自己與玄明子、玄香子也依次落座,就連落塵三人也有座位,這禮數,可謂是給足了三清正宗面子。

和正陽真人一起坐在首座的,乃是一仙骨飄飄的老者,老者微微一笑,拱拱手道︰「此次敝門大考,正陽真人竟親自率徒前來,真是讓敝門蓬蓽生輝啊!不知上陽真人現下可好?」

「呵呵…玄虛子嚴重了,敝宗掌教真人此刻正在閉關,如若要飛升的話隨時都可飛升,只是如今掌教真人還有要事待辦,是以才滯留人間。」

上陽真人行將飛升,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是以听正陽真人這麼一說,七位真人也不意外,玄虛子拱拱手道︰「那就先恭喜貴宗了,上陽真人天資絕艷,不到百年便能飛升,這天資,唉…真是羞煞我等也。

頓了頓,玄虛子望了望落塵三人,道︰「不知這三位,是貴宗哪位真人門下高徒?」

正陽真人微微一笑,指了指張道實,道︰「呵呵…高徒說不上,這個貧道不過是帶著幾位不成器的弟子來見見世面而已,唔…這位是張道實,乃太璇宮洞陽真人門下。」

張道實起身,向幾位真人一禮,道︰「晚輩張道實,有幸拜見各位真人。」禮畢落座,張道實整個行禮過程不卑不亢,一氣呵成,舉止得體而不露急態。

玄虛子等幾位真人都心中微驚,由于幾人有意相試,是以都沒有收斂自身氣勢,七位真人修為如何高深?那可是能和三清九脈幾位真人相提並論的人,在他們的氣勢之下,普通弟子連站都站不穩,又怎能如做到張道實這般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此時諸位真人都已明白,這張道實道基扎實,真元渾厚不帶雜質,斷而有續,且道心與真元之間也是不偏不倚,乃是最為正統的飛升之法,此等人,無論此時修為如何,日後修道有成自不在話下。

望著眼前的張道實,玄虛子暗中與自己門中幾位杰出弟子對比了一下,一時間臉色不是那麼愉悅。

張道實禮畢,正陽真人指著陳玄清道︰「這位是敝宗北冥宮神霄真人門下弟子陳玄清。」

陳玄清悠然站起,向幾位真人灑然一禮,隨後又悠然落座,從起身到落座,陳玄清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不帶一絲煙火氣息,顯得靈氣出塵之極!

陳玄清並未說話,可是真人卻是心中駭然,這陳玄清與張道實不同,如果說張道實是正統,那麼陳玄清便是靈氣,諸位真人眼光何等銳利?此時他們已發現,這陳玄清竟然硬生生地在諸位真人們的氣勢下借得此地三分靈氣,使得他看起來就像是待在幾位真人面前幾十年一般,是以諸位真人那迫人的氣勢,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弭無蹤了。

又見識過陳玄清之後,幾位真人之面色都不怎麼好看,玄虛子又暗自一比,發現自己門中竟無一位年輕弟子能像陳玄清這般天生靈氣、內秀天成,一時間也難免感慨,這三清正宗到底是有什麼福緣,竟然一次性攬得兩位如此優秀的弟子,這兩人,用百年之資形容絕不為過!

此時座中只剩落塵一人尚未見禮,諸位真人看他一直靜閉著雙目,估計是其天生失明吧!且其看起來他已經十七八歲了,而一身真元也就修到了太清境第五層而已,想必天資也就尚可吧。

也難怪,張道實與陳玄清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兩人能得其一也是幸事一件,難道三清正宗內還有天資超過他們二人的?不知幾位真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忽略掉了一個事實,張道實和陳玄清兩人,天資再怎麼橫溢,但也只是一脈真人的弟子而已,一脈真人弟子尚且如此,那掌教真人之徒呢?

幾位真人的目光和神色正陽真人均是收入眼底,當下暢笑一聲,深感老懷大慰!

「哈哈哈哈…」正陽真人面帶得意地捋了捋青須,不在意地道︰「兩位小徒皆是蒲柳之姿,入不得諸位真人法眼,還望幾位真人不要見笑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陽真人這話,就連七位真人之中涵養功夫最好的玄虛子听後,嘴角也是不禁地抽了抽,但卻又不好失了禮數,只得勉強陪笑,轉移話題,道︰「不知這最後一位,又是貴宗哪位真人高徒?」

「這是敝宗掌教真人門下的百里落塵,落塵,還不快見過諸位真人。」正陽真人面上猶帶著暢笑後的余韻。

落塵起身,微微一笑,向著諸位真人恭敬一禮,而後又平靜地落座。

只是,在落塵起身的那瞬間,玄真門連玄虛子在內的七位真人,全都哄地一聲赫然起座,一臉不置信地望著落塵,而落塵在幾位真人沉重如山的氣勢之下、熾熱如火的目光之中坐得悠然,面色也平靜地不帶一絲波瀾,似幾位真人的氣勢威壓壓根映不盡其心間一般。

此時諸位真人心中的訝異難以形容,眼前這百里落塵的一舉一動,皆是隨心而起,但在不經意間又暗合天道,自己幾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如泥牛入海,竟未激起那平靜海面的一絲漣漪!這種狀況,一般有兩種可能,要麼某人之修為已到了遠超諸位真人的地步,是以才可以無視諸位真人的氣勢威壓,要麼,便是那人有飛升之質,已與整個大道取得一絲聯系,是以才可以憑借一顆本心無視諸位真人之氣勢威壓。

只是,眼前這百里落塵真元明明才到了太清境第五層而已,顯然不可能是第一種情況,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那此子可就…

哇!

玄虛真人突然面色一白,俯身吐出大口鮮/血來!

其余幾位真人赫然一驚,剛想上前詢問,便被玄虛子擺手止住。

玄虛子面色蒼白之中隱隱透著幾分灰敗,拱拱手向正陽真人一禮,歉然道︰「貧道方才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是以才起卦暗算,想弄清楚此子之命數,得罪之處,貧道日後自會親自登門請罪,還望正陽真人海涵。」

正陽真人雖然面有不悅,但看在玄虛子已然受傷的份上,還是大度地擺擺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罷。當著師門長輩之面,未經其允許便測算其門下弟子之前程命數,這乃是修道界之大忌,只是,那玄虛子沒想到,落塵之天機已被別人蒙蔽,別說他,就連正陽真人甚至上陽真人都算不清他之命數,是以一時之間才會受反噬重創吐血。

好半晌,玄虛子才緩過氣來,面帶疑惑地道︰「這位可是當年…」

正陽真人微微點頭,道︰「落塵正是當年師弟親自帶回的轉世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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