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玄真門大考還有十日,落塵、張道實、陳玄清三人于昨日見過玄真門諸位真人之後就被安置在一清幽精致的院落之內,今日清晨,晨光大好,落塵三人被邀請去游覽玄真門,由一知客道人陪同。(鳳舞文學網)
玄真門位于青城山之上,是以整個宗門依山而建,玄真門內道觀成群,但卻不像三清正宗那般雕梁畫棟、瓊樓玉宇,而是清一色的青牆灰瓦,給人一種古樸、自然、清淨之感。
落塵三人由青城山腳下次第而上,在知客道人的講解下,也逐漸明白了玄真門的宗門大概,修道界有一句諺語︰出得玄真門,方為真道人。這玄真門處處青山綠水、園林花圃,天空之上,偶爾有靈鳥飛過,留下兩聲清鳴,平增三分清雅出塵之意,的確是以修心求道的寶地。
登上一道山階,眾人來到一個園林門外,從圓形的拱門內望去,其內奇花遍地、古樹成蔭,兩排抄手回廊自拱門兩邊曲折遠去,平添幾分曲徑通幽之意。
方一進門,落塵便是一愣,在遠處的群花靈草之間,有一儒雅身影正站在一株奇花之前,閉目低頭微嗅,似在賞花。
身影身著一身牙白色衣衫,寬襟博袖,頭戴金龍琉璃冠,齊眉勒了雙龍戲珠抹額,腰間懸絲玉佩,手持一如意形狀之檀木香斗,眉若紫青出鞘利三分,眼比西湖秋波柔一籌,面若冠玉,唇似朱染。
此身影,正是妖族太子妖月空!
自那年劍中求拜山之後,落塵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妖月空之行跡,但妖月空臨走之前對他說的話,卻是使他刻骨銘心,妖月空曾道,若落塵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秘密,可到妖族冥山一行!
遠處,妖月空亦發現了落塵三人,微微一笑,再次看了一眼奇花後,朝著三人走了過來。
落塵微笑一禮,道︰「原來妖月空殿下也來參觀玄真門大考了,落塵孤陋寡聞,不然的話,早就登門造訪了,還請妖月空殿下恕在下無知之罪。」
妖月空擺擺手中檀香木頭道︰
「誒~落塵兄言重了,在下也是昨日剛到,落塵不知實屬正常,何罪之有?落塵兄也不要殿下殿下的叫了,在下乃是妖族,這殿下也只是妖族的殿下而已,與落塵兄無干,若落塵兄不嫌棄,請叫在下一聲月空兄便好,如今玄真門大考乃修道界之盛事,如此盛會,又怎麼能少了我妖月空呢?」
「那在下就高攀了,月空兄。」落塵微微一笑,也不做作。
妖月空說得不錯,三大門派十年一度的大考確實是正道的一件大事,每次大考,不僅是天下間各個門派交流切磋之地,且也是三大門派真人開壇講經之時。
可千萬不要小看一脈真人之講經,如今天下間,修為到了真人這個層次的,可謂少之又少,能得真人稱謂,其修為,其學識,又怎麼能是普通修道之人可比的?對于一些功法較差、人丁較少、所藏略微之中小門派來說,真人們的一次講經可抵他們經年甚至數年修行,這種機緣,是無論誰也不願錯過的。
是以每逢三大門派大考之時,各個門派便會由門內師長帶隊,挾二三弟子前來觀禮,這樣不僅能增加其見聞,且還能讓門中弟子與他派高徒切磋一番,取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效。
而妖月空雖然身為妖族,但其稟性溫良,行俠仗義,在正道、魔道、妖族皆有較好的口碑,且如今人族與妖族早已息兵數百年了,是以妖月空才能在正道的地界內隨意行走,四處結交,且還這般高調。
妖月空微微一笑,道︰「自從上次在下將落塵兄之事稟明家父之後,家父十分感興趣,說日後定會親自與落塵兄一晤的。」
听聞妖月空之言,落塵面上的笑容稍微尷尬了一下,拱拱手道︰「在下以前不過是紅塵濁世中的一個小乞丐而已,就算現在也只是我宗的一個無名小卒,怎麼能勞妖皇陛下親自來尋在下呢?還請月空兄勸勸妖皇陛下,在下人微道淺,實在是不值得妖皇陛下親自前來啊!」
開玩笑,妖皇乃妖族至尊,能將天性凶殘的妖族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一般都不是什麼善類,妖皇親自來找自己一晤?落塵心中一寒,趕緊撲滅了這個想象。
妖月空暢笑一聲,道︰「哈哈哈哈…落塵兄何必當真?家父自從接任我族之皇以來,還從未下山一步呢?落塵兄只管放心,以在下對家父的了解,想必他老人家只是說說而已。」
听妖月空這樣一說,落塵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妖月空看了看落塵身邊的陳玄清與張道實,再望了望一臉無措的知客道人,道︰「想必落塵兄今日還有事吧!那在下便不再多加叨擾了,來日落塵兄得閑之時,在下必定親自登門造訪,與落塵兄一醉,暫別。」
說完微微一笑,朝著幾人拱拱手,轉身灑然而去。
望著妖月空儒雅而又灑然的背影,落塵心中暗暗稱贊,這妖月空行事坦蕩不拘小節,難得的是身為妖族太子、修為高深難測的同時更無絲毫架子,難怪能在正、魔、妖三道都留下美名。
妖月空走後,落塵三人在知客道人的引導下繼續游覽青城山,一路行行停停、走馬觀花,三人硬是到了日暮時分才將整個玄真門之景致瀏覽了個大概,這玄真門,還真比無上三清宮小不了多少!
冬陽漸斜,落塵三人意猶未盡地回到了小院之內,其實,不管是落塵還是陳玄清與張道實,皆是從小便入三清正宗修道,十余年來一直沒有踏出山門一步,是以無論何等景致,在三人眼中都是新鮮異常,這一天的游覽下來,倒是讓三人的眼界增長不少。
小院正房內,落塵、張道實、陳玄清呈三角之勢而坐,神色飛揚地談論今日感想,就在三人談得興致勃勃之時,兩三聲叩門聲打斷三人之談論。
落塵抬頭望去,只見一二十余許、面目微微有些老實的道人正站在門外,正向著自己三人恭敬一禮。
來人道︰「在下郭葉德,久聞三清正宗大名,亦對三位仰慕不已,今日在下心有一惑,還望三位能不吝賜教。」
這郭葉德一開口,落塵三人便已明白,原來,這人是來登門挑戰的。雖然正陽真人和玄真七子都曾再三言明不許他們較技斗法,但修道之人想比出個高低,也非得較技斗法才行,相反對于一些修為高深者來說,以武相斗,反倒落入了下乘,看來這郭葉德是想學古之聖賢,欲與三人坐而論道。
見落塵與陳玄清都無意起身,張道實暗嘆一聲,起身回禮,微微一笑,道︰「不知郭兄有何疑惑?」
郭葉德沉吟片刻,道︰「古聖老子在《道德指論》中曾有言道,‘道即是常有,又是常無,有無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而又玄,眾妙之門。’在下想請教閣下,這‘道’,到底是‘有’還是‘無’?」
張道實微微一笑,朗聲道︰
「這‘道’嘛,其實是非有非無,亦有亦無,大道萬千,有無不定,道無所不在,而所在非道,道為萬物之妙本,而萬物實無本可本,道與物無同無異,而同而異,道不離物物不離道,道外非物,物外非道,用即道物,體即物道,郭兄可明白了?」
張道實這一番道論說得如繞口令一般,但仔細一想卻又隱含著天地至理,郭葉德初听之下沉思不已,繼而略一思考,臉色大變,最後無言辯駁,無奈,只得抱拳一聲,匆匆掩面而走。
見那郭葉德匆忙而行的背影,陳玄清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就這種水平,也想來與我等論道,難道玄真門就這樣看不起我等嗎?」
原來,張道實方才那番道論,其實並不是自己所發,而是《太清清靜經》中所闡釋的道理,且被張道實故意歪曲了幾個字眼,好將他繞進去,沒想到那郭葉德連這麼點兒小伎倆也察覺不出,是以陳玄清才這麼不忿。
落塵倒是沒有像陳玄清那般不忿,只是略微沉吟,道︰「依在下看,這郭葉德只不過是被人遣來試試我等深淺而已,後面肯定有玄真門的杰出弟子還會再來,玄清兄不可輕心啊。」
陳玄清輕嘆一聲,道︰「落塵兄,非是玄清掉以輕心,而是被這種水平的人繞了雅致,實在是有些不悅而已,要是再有幾波這種水平的人前來試探,那我等也不用清修了。」
「這倒也是。」落塵微微點頭。
張道實微微一笑,道︰「玄清兄,落塵兄,我看不如這樣,你們二人到內間去,照常清修,這來人嘛,便由在下擋下就行,要是萬一遇到一二俊彥在下擋不住時,那再有玄清兄替在下擋住,最後實在不行時,再由落塵兄出馬好了。」
此話一出,落塵與陳玄清均是點點頭,張道實所說之法,一來可以盡可能地保持其中二人清靜,二來由一人應對,其余二人分作下一關,這也可以不墮三清正宗威名。
三人制定好應對之策後,便依計而行,靜等挑戰者上門。
玄真門一間靜室內,一位約模十七/八歲年輕道人正在盤膝打坐,其身前燃著一爐香,其煙裊裊,將他的身影襯托得有些虛幻。
就在年輕道人清修之時,一位約模二十二三的道人彎腰小步走進來,生怕打擾了年輕道人清修,只是,還未等道人踏入靜室,清修中的年輕道人便微微啟唇,道︰
「何事?」
年輕道人的聲音飄渺、深遠,細細听來,回味無窮,似從九天之上飄下來的一般!
「剛才郭師兄去試探三清正宗那三位弟子了,但對方只用了一句話便將郭師兄給打發了回來。」
年輕道人不抬頭不睜眼,不在意地道︰「換個稍有分量的人去吧!別讓別人以為我們看不起人家。」
那彎著腰的道人道︰「剛才何師兄也去了。」
「哦?」年輕道人還是未睜開眼楮,隨意地道︰「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