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其實就是所謂的太平間,傳說中最是陰森恐怖而又神秘詭異的地方。
雖然也是有好奇,但大家顯然還是不願意去,盡管最後都是要去的。人們願意親近有生命力的地方,比如一個新生命的誕生,總是會讓人感到欣喜和高興,但要是有人死去了,自己的親人會感覺到悲傷,要是別人則往往唯恐躲之不及,感覺是晦氣。
但有的時候不是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就好像人生中的許多事情總要去面對。
因為了答應了衣然和董冬冬他們的要求,看守所派車,把他們送到了一家醫院。
何人被留在了醫院外面等候。何人心想,不去就不去吧,確實也挺恐懼的。而且他現在中了大獎心情正好,也願意在外面四處的看看,而太平間有什麼好看的呢?雖然從來都沒有去過。
衣然和董冬冬在醫生和警察的帶領下,去了醫院的負二層。
醫院是人們平常都很熟悉的地方,但醫院的太平間在哪估計很多人應該都不知道。其實現在的許多醫院已經沒有太平間了,一般是人死以後直接就送到了火葬場,那里有停尸房。但是一些具有科研性質的綜合性醫院,一般還有太平間。
今天,他們到的這家醫院就是本市最大的一家醫院,門庭若市。特別是今天是周一,人們像是玩了命一樣撲向這里。來干嗎?都是為了治病!
其實許多的病不一定非要到大醫院,但是人們有錢了,總覺得到了大醫院才放心。還有就是在現有西醫佔主動的醫療體制下,在所謂市場為導向的經驗模式下,在傳統的計劃思維的管理下,一切的所謂先進的機器、技術向大醫院傾斜。但總有更上一級,有所謂更的高的醫療條件。
于是人們拼了命的盡自己所能望上擠,總覺得上面會好一些。但還是那句話,相對于更上一級,所有的都是下級。而因為是下級。所以就可以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因為條件限制的理由。
一般的醫院,幾乎成了這樣一種格局,小病去了看不好,大病去了治不了。于是下一級的醫院起的作用,往往就是一個檢查機器的作用,就是向上級醫院轉移前過濾器的作用。
小病或者所謂的亞健康狀態,病人很痛苦,但給你一檢查各項指標都合格。查不出問題,沒法治,你回家休息吧!要不就是去大醫院用更貴更先進的機器。
或者是大病。治不了,還是得趕緊去大醫院!哪里有從國外傳過來的新技術。可以動手術,可以作為某種療法的試驗品,但往往也就是多花點錢,晚死幾天!
于是幾乎所有各級的大醫院都是人滿為患。因為相對于下級,它們又都是上級。人們看病都看瘋了,真是跟打仗一樣,當然就更談不上什麼服務的質量了!因為在上一級醫院看病的。多是下一級來的,醫生們也就有了藐視的資格。何況因為人多,成了醫院主導的市場,供不應求,當然就牛氣了。
然而,雖然相對起來,現在人們實在也是看不起病的,大家還是一副飛蛾撲火的瘋狂。這好像讓人不可理喻,但人生社會的許多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雖然人類一直以所謂崇尚理性為榮。
另外,人們不知道的是,在這熱鬧的背後,在醫院的大樓下面,有幾間靜靜的房子。也許不管是任何人,只要到太平間走一趟,所有的無聊與無趣,所有的紛爭與怨氣,都會平息的。
當然,也可能有的人回去以後會更加的貪生怕死,更加瘋狂地迷戀現世的享受,因為人死之後就是那個樣子,什麼都沒有了,但那確實考驗人性,是思考人生的一個重要的場所。
不知道衣然是不是害怕,董冬冬是有些害怕的。也許是自己的親人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害怕了,因為人們已經被一種悲傷的情緒控制了。還好有醫生和警察在,人多力量大,人多也能壯膽。
門一打開,就是一種很刺鼻的消毒劑的問道。不知道因為是在地下的緣故,還是有制冷設備,淒冷昏暗,陰風陣陣,攝人心魄。而且哪里竟然還有長期堅守的工作人員正在工作。
董冬冬就感嘆這些長期生活在這里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性格會不會發生變化?如果回到了地上陽光明媚的地方會不會不適應?這真是與地上社會鮮明對比的另一個世界!
所謂的「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董冬冬就想起那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願地藏王菩薩就是在地獄。難怪人們要尊敬他,能主動地到悲苦的地獄去,甘願與鬼混為伴,而且還要發願度他們成佛,那實在是偉大了!
終于到了他們要去的房間。應該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大冰櫃,寒氣逼人。只不過那大冰櫃被分成了一個個的小格子,每個格子上面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和編號。那里面是一具一具的尸體。
醫生打開了一個編號為997815的抽屜。里面是何人的母親王冬月。可能是做過尸檢,脖子往下的身上有一道長長的縫針痕,像是在人的尸體上按了一個拉鏈一樣的感覺。
衣然撲上去大哭起來。醫生和警察把他拉開了,但也沒有拉的太遠。
衣然哭著說︰「媽媽,我來看您來了。如今咱們這個家真就是家破人亡了!如果早知道今天這個結果,你們當初又何必要那樣執著地迷戀呢?女兒也有錯!你們當初的初衷,肯定也只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過上別人羨慕的生活!可是你們走得太遠了!」
過了一會,警察說︰「你們也看過了,我們的法醫是有尸檢報告的你們可以看一下,報告顯示王冬月應該是自殺!如果沒有異議,請你們在上面簽個字!」
衣然簽了字說︰「我們不找律師了,我們相信警方,相信法律!」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正看到一具尸體要運走。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能看到一雙**干癟的雙腳從一襲白色近似透明的尸袋中垂落出來。
這就是生命,死了以後的生命。也許已經不是生命了,那只是一具動物的軀殼。
董冬冬以前在網上看到前蘇聯某位領導人的遺體被處理的圖片,雖然臉看上去還是那張臉,但月復部已經被掏空了。一具尸體被幾個醫生們抬來抬去,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跟屠宰場的屠夫們對動物的舉動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偉人與凡人的區別了,不管是誰了,死之後不過如此。
其實也是人自己想不開,何必非要遺體呢?有句老話叫「入土為安」,也許還是哪里才是人類真正正常的歸宿。
而等董冬冬他們再一次回到地面上的時候,確實有恍然隔世的感覺。看著外面喧嘩的世界和無知的人群,董冬冬就感嘆︰「人啊!你快不要再去迷戀虛無的浮華了!」
但顯然人們還是迷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痛苦的人群,都希望自己得到醫治,都希望自己能夠健康地從這里走出去。
可生與死實在就是在一線之間!
「怎麼樣?沒什麼事情吧?」何人一見他們出來,趕緊上來詢問。他轉了一圈,感覺沒有意思又回來了,都有些不耐煩了,顯然他已經被即將開始的百萬富翁的生活攝去了心魄。
「沒事,沒事!」董冬冬答應著
這時候,沒想到先前那個看守所的副所長也來了。
「我們經過認真的研究,覺得按照相關規定,決定給予20萬元的賠償。不知道你們是否滿意!」
「我現在已經對這些不太關注了,反正人已經死了。只是我母親的後世該怎麼處理,我們可以自己安排嗎?」衣然問道
「那個可能還不行,不過我們會幫助你們處理好的!如果沒有異議的話,死亡三天之後就安排火化!」
于是,董冬冬、何人、衣然再次經歷了一次火葬場的經歷。特別是董冬冬見過那尸體的模樣,當最後看到那火化後慘白的骨灰後,幾乎有些心灰意冷了。
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最後不就是這一掊土嗎?
特別是在火葬場,當你看到那巨大煙囪中有一股濃烈的黑煙冒出的時候,就是一具尸體被焚化了。而且每隔幾分鐘,就有一股黑煙冒出。據說現在火葬場的生意也很好,員工都是高收入。還有所謂的昂貴墓地,現在真是死不起了。
然而人生最後就是一股黑煙?
這樣說來,也許還是傳統的土葬要好一些,最起碼沒有在死了之後,還要貢獻一下pm2.5。當然如果是大操大辦,又是放炮,又是燒紙錢,那就另當別論了。
看守所兌現了承諾,不但確實積極協調幫助辦完了王冬月的後事,而且把那20萬元的賠償金一分不少地交給了衣然。
他們為什麼這麼高效呢?董冬冬他們後來的了解是,原來看守所的所長也受到了市委書記案件的牽連,那副所長是主持工作的,唯恐再有什麼事情。可死了人也是大事啊!所以他希望趕緊的息事寧人,還好衣然他們也不是找事的人,然而一個生命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