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進去,我要見我家小姐,你快告訴我……」穆盈用力地捶打著將她阻攔在門外的銘劍,淒涼的哭聲觸人心扉,「小姐她究竟怎麼樣了?」
「這位姑娘,太醫正在為小姐醫治,再等等吧,小姐她……」守在門外的侍婢不忍見穆盈如此,便上前勸說。卻不料,她自己的鼻尖陡然酸澀,眼淚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她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似在安慰穆盈又似在安慰自己,「放心,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門外嚶嚶的哭聲猶如魔咒一般困擾著祈翼風,他倏地抬頭,陰戾地命令︰「都給本王閉嘴!」
穆盈與那侍婢被祈翼風突來的怒吼嚇了一跳,頓時抿起嘴,不敢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三位太醫先後為尹若辰號脈,經過一番商討,他們寫下一份藥方交予門外的婢女。
待一切事宜皆已完畢,三人才神色不安地移至祈翼風面前,「王爺……」
「嗯?」狹長的雙眸冷冷抬起。
「……」三位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誰都不想先站上那風頭浪尖。
直到他們被祈翼風逐漸布滿寒意的目光所駭住,沈太醫這才慌亂地擦了擦冷汗,向前躬起身道︰「王,王爺,臣府中有一顆千年靈芝,配上臣等三人所開的藥方,興,興許會對王妃有用。」
「興許?」虛起的雙目,殺意凜然。
「王妃能不能,能不能醒過來就只能靠她自己了,臣等確實已經盡力了。」沈太醫顫抖著身子,硬著頭皮道。
「……」穆盈瞪著雙眼,傻傻地望著屋內眾人。他們在說誰?小姐嗎?不會的,她用力搖著頭。「不是小姐,一定不是!」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並毫無意識地呢喃著,「依姐姐,快來救救小姐……」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小姐真的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
強烈的迷茫和恐懼不斷地吞噬著她的理智與心魂,孤單的她,終是害怕且無助地放聲哭泣。
屋外,大雪壓松,寒風犀利。遠遠地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
那聲音,那聲音,好生熟悉。仿佛是她牽掛已久的樂音。可是,怎會如此悲戚?昏迷中的尹若辰似有若無地皺了皺眉。「穆盈?……」那樣悲痛至極的哭聲觸動了她的心靈深處,昏睡不醒的尹若辰出人意料地輕喃出聲。
這聲虛弱的輕喚,猶如優美的天音從天界而來,為眾人解月兌這凡塵的束縛、命運的羈絆。亦似一柄利劍,砍斷了他們通往地獄之門的枷鎖。
那難以言喻的驚喜,讓眾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若辰?」最先反應過來的祈翼風迅速起身來到床前,細長的美目里情不自禁地輕漾起漣漪,「若辰。」
「祈,祈翼風。」尹若辰緩緩睜開眼。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當目及忽然出現在床前的眾人,她頓時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幕,「祈翼風……」尹若辰掙扎地想要起身。可是因為傷勢太重,她的全身早已不由她隨心支配。尹若辰休息了片刻,才微喘著道︰「讓沈娘去把我的藥箱取來。」
「好。」祈翼風急切地回應,害怕這一切只是他的幻听。「銘劍!」他頭也不回地下令,雙眸依舊灼灼地注視著眼前的佳人。生怕她會讓他再一次承受可能失去的恐懼。
「是。」略有些激動的嗓音。站在門外的銘劍看了尹若辰一眼,隨後身形如風。立刻消失在風雪里。
尹若辰微微轉眸,向一個不斷靠近的人影看去。迷蒙的視線里,床前這個梨花帶淚的朦朧身影的確是她惦念了許久的人兒,「穆盈。」秋眸揚起,這笑,似水如雲,讓人好生心折,「哭得好丑……」
「小姐……」穆盈欣喜若狂地啞聲高呼,猶不置信地瞪大雙眼,「你,你……」
其實,穆盈想對尹若辰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最終卻只是抽抽噎噎著不成言。
「藥箱里有一個白色瓷瓶,里面裝的是醉凰青,我服下兩顆即可。」尹若辰撐著沉重的眼皮,虛弱地詢問︰「穆盈可記住了?」
「嗯。」穆盈用力地點著頭,蹲在床頭,「穆盈記住了。」
「好。」尹若辰微微轉頭,看向祈翼風,「讓其他人先退下吧。」虛弱的聲音顯示她已異常疲憊。
祈翼風媚眼虛了虛,而後瞥向守在床邊的眾位太醫,「先下去吧。」
「是,是。」眾人諾諾著後退,逃也似地離開了暴風區。
待其余人都離開之後,尹若辰才收回目光,急促地說道︰「祈翼風,你需派些人去一趟落鳳河,還有~」她輕喘了口氣,「看住司馬將軍和魏太醫……」敵不住逐漸渙散的意識,她低喃道︰「我再睡一會兒。」話一落,她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落鳳河?祈翼風心下一愣,眉心漸漸的攏起。
服了藥後的尹若辰,微弱的呼吸漸趨平穩。
祈翼風收回探她鼻息的手,一直緊繃的心緒終于得以放松。他拉開被子,將尹若辰縴細的手放入被窩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才起身向門外走去。
「主子!」候在門側的銘劍忙拱手。
「嗯。」遠山眉輕挑,一雙媚目斜睨向他,「落鳳河那邊的情況如何?無淵對你說了什麼?」
「主子,落鳳河那邊……」沉吟了片刻,銘劍才繼續道︰「怕是與尹姑娘有關。」
「嗯。」若辰方才讓他派人前去落鳳河的那刻,他便已確定這點。「繼續。」
「依無淵先前對屬下所述,屬下推測,應當是尹姑娘在落鳳河遇到了一群黑衣人。」不知那些黑衣人是否又是齊雲盜賊。銘劍攏了攏眉,又繼續道:「這群黑衣人人多勢眾,即便尹姑娘劍法超群,怕也是一拳難敵四手,所以才會致使尹姑娘受如此重的傷勢。只是……」銘劍思慮了半晌,都不知該如何解說接下來的事情。
媚眼輕挑,祁翼風有些不悅地蹙起雙眉。究竟何事會讓銘劍產生遲疑?「只是什麼?」聲音略沉,祁翼風不容他人抗拒地詢問。
「據無淵推測,那些黑衣人至少有十五人。」銘劍面色有異地向內室瞥了一眼,隨即迎向祁翼風等候多時的目光,「那些黑衣人此刻依然還在落鳳河。」
「哦?」祁翼風笑了,但是他那異常魅惑的笑容里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意。
銘劍見自家主子起了殺心,躊躇了片刻,才將方才未盡的話道出:「不過那些黑衣人早已經成了冰人!」
「冰人?」祈翼風難得詫異地睨視向他。
「是。」銘劍異常肯定地垂首,「無淵他們趕到落鳳河之時,他們便已被冰層封住。而且,被冰封之前,這些黑衣人還擺著詭異的陣勢。」
黑夜里的雪,暗暗沉沉,仿若藏著千絲萬縷的情緒,無論如何,也難以理清。
祁翼風不發一言地看向被白雪所覆蓋的院落,心底有一刻的震撼。
冰人?听來如此不可思議!
「主子,難道尹姑娘她……」
「呵呵∼∼」祁翼風慵懶地轉過身,打斷了銘劍想要說話。他負起手,一雙桃花目堅定地落在昏睡中的尹若辰身上,「她的功力,怕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媚目一挑,唇線微冷,「而你們呢?」
「屬下望塵莫及!」銘劍訕訕垂頭,由心佩服。
今夜,他是徹底清楚了尹姑娘在王爺心中的地位,不,以後應該喚她為王妃。即便他心中還存在著質疑,但是他不會再懷疑王妃。如今,他所希望的就是王妃能夠像普通的女子那樣,接受主子的情意。
普通,平凡?祁翼風淡淡地瞥了眼沉思中的銘劍,魅惑似地勾起唇線︰他祁翼風的王妃,注定不會是個平凡的女子!
「銘劍!」祈翼風轉眸看向夜的深處,陡地沉聲喚道。
「屬下在!」
「派人連夜去將落鳳河的黑衣人清理干淨,還有……」他緩緩轉身,媚然的雙眸內閃爍著令人費解的眸光,「記住查看這些黑衣人的頸後是否有陳紹所描述的流雲狀印記。」
「是!」銘劍領命,正準備離去的他又忽地轉身,「主子,還有一事,左相今夜出現在雅心院外,似乎已經開始懷疑尹姑娘的身份,接下來該怎麼辦?」
「哦?」祁翼風沉思了片刻,「你先去處理黑衣人的事,關于尹夯忠這個老狐狸,本王另行安排。」
「是!」
在銘劍離去後,祈翼風對著黑夜微沉下臉,「陳紹!」
話音一落,一道黑影踏雪而來,「主子。」
「去將千夜給本王找來,不管此刻他在何處,本王給你一夜的時間。」負手而立的祈翼風,在漆黑的夜空下,仿若一道炫麗的流光,瀲灩得驚心,卻也威嚴得不容置疑。
「是!」陳紹毫不遲疑地接令。
祈翼風收回遠處的目光,緩緩地退入屋內,將門合上。
外界的風風雨雨皆被阻隔在外,剩下一室的寧靜。
完美的勾勒出誘人的弧度,祈翼風笑得異常撩人。
一切,皆自今夜起。
露從今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