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
驚愕地瞪大雙眸,抬頭看了眼面無異色的晨希,不解地緊了緊與他交握的手。(鳳舞文學網)
晨希收回遠處的目光,垂眸看來。面無表情的他,如那不理紅塵俗世的山外之人。眼前的一切對于他來說,皆如雲煙,似乎沒有在意的理由。
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當與那雙黑瞳相遇之時,我才乍然清醒。眨了眨眸,以著期盼的眼神望著他,「相公,辰兒有些累了,你抱著辰兒可好?」
如夜闌星辰的深眸,在一陣明明暗暗之後陡然虛起。
雙腳騰空的剎那,余光瞥見方才所站的位置已被擦滿銳利的長箭。
「那馬車里一定有藥材,不能放他們走。」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琦國士兵頓時不受控制地提劍向我們殺來。
金黃閃過眼底,游龍劍驀地在我們四周順時針地盤旋呼嘯。隱隱約約地見到劍身上的黃龍仰天長嘯,穿射過人群的細劍揚起一陣颶風。地上的枯葉與黃沙隨風而起,猶如大霧之中天女散花,遮掩了眾人的視線。
驚呼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待眾人還未回過神來之時,晨希已抱起我飛落在馬背上,揚鞭離去。
身後的福伯也駕著馬車,噠噠地緊隨在後。
在晨希懷中向他身後看去,只見灰頭土臉的琦國士兵們咒罵連連地目送著我們離去,少許的幾人徒勞地追了百米之後才不甘地放棄……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昏暗。晨希垂頭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我,才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放緩了速度。
「若辰?」低柔的音色自耳畔響起,溫軟的氣息脈脈飄蕩。
眨了眨朦朧的雙眼,抬頭看向有些模糊的清俊輪廓。「嗯?」迷迷糊糊地低應,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身體還是很虛。經過了一個時辰的顛簸,我已完全承受不住。
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下意識地模到他的手掌。隨後一把握住,這才放心地令自己完全地陷入昏睡中。
夜半自晨希懷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之中。
厚軟的稻草鋪墊在身下,身上則蓋著一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棉被。
火光在山洞內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 啪聲。
輕轉眸,將山洞四處掃視了一周,而後將目光移至晨希沉睡的臉上。心悸的感覺自心口處不斷溢出,所有的相思之苦在這一刻終于悄然消散。緩緩傾身,情難自禁地在他的額間印上一吻。隨後偎入他懷中,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還未待我全然入睡,晨希忽地收緊環在我腰間的手。
睜開迷蒙的眼,只見他一臉凝重地偏頭靜听。「晨希?」我不解地輕喚。
「嗯。」他垂眸看來。忽地傾身在我額上落下輕吻,薄唇微揚,「看來,我們要連夜趕路了。」
「為什麼?」難道……「他們追來了麼?」听說楚燁陽已領兵攻至壟都,琦國的這些散落軍隊已被他打的四處潰散。逃出了壟都。
依我看來,這些琦國兵士並不像已至末境之徒。那……他們的潰敗之象會不會只是一個假象?難道,他們一直流動于壟都四周,目的便是蓄勢待發,準備圍攻壟都?
自沉思中回過神。晨希已抱起我向洞外走去……
第二日午時,我們便抵達了壟都。
仰頭看向色澤詭異的天空,心生惴惴。為什麼,天空的顏色會偏綠?這空氣中究竟含了何種毒物?為何這一路走來非但未見幾個人影,還滿山的墳冢?
當我走進楚燁陽與師姐所在的軍營之後,驚駭宛若滔天的巨浪陡地像我襲來。
「晨希……」目不轉楮地看著滿地哀嚎的病患,我忍不住向身側之人靠近。
向前再走了幾步路,一個熟悉的人影驀地出現在我眼前。
「師姐……」自引路的士兵身後走出,微笑地輕喚正凝神為病人診脈的師姐。
此時此刻的她,身形異常憔悴。原本如綢緞般柔順的黑發失了以往的光澤,干枯得仿若秋日里的野草。
師姐下意識地抬眸看來,當目光落在我身上之時,頓時驚愕地呆愣在當場。
我心疼地看著她積了濃厚陰影的雙眼以及變得異常蠟黃的臉頰,酸澀的滋味,在心底無邊無際地開始蔓延。
我默默地看著她,臉上的微笑始終不曾消去。師姐,我來了,讓我與你一同分擔所有的辛苦。
「師妹,你怎麼會在此地?」半蹲在地上的師姐忽地站起,臉上滿是焦慮之色。可是,她才向前邁出一步,便猛地伸手撫額,搖搖欲墜地倒在了正向我們走來的楚燁陽的懷里。
「師姐!」我急急上前,心下異常慌亂地伸手扣上她的脈門。
師姐臉色如此之差,千萬別是感染了瘟疫。
到清晰的脈象在指尖之下有力地跳動之時,我陡地瞪大雙眼,腦中已是一片混亂。
「師妹!」我的手被師姐一把抓住,同時便听她焦急地道:「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抵抗不了此處的瘟疫,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立刻離開這里。」
「不!」我堅定地看著她,反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對她,同時也是在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要離開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師姐!」
「什麼?」我的話落,整個軍營霎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慕容神醫不能離開呀,千萬別丟下我們呀……」
「是呀,慕容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若辰姑娘!」終于看出異樣的楚燁陽陡地抓過我的另一只手,急切且害怕地盯著我,「你師姐她怎麼樣?快告訴我!」
忽視他眼底流轉的驚恐,我淺淺地笑了笑,隨即將目光鎖在有些困惑的師姐臉上,語調平緩卻鄭重地說道︰「師姐,這里的一切都交給我,現在,你必須離開這滿是病毒的地方。否則∼」我徐徐地勾起唇,慶幸自己來得及時,「師姐,你已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你竟不知麼?」
這孩子,應該是離開靈山不久的時候懷上的吧?
眾人听了我突如其來的宣布之後,皆目瞪口呆地瞪著我。方才還在吵鬧的病人們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一縷絕望的氣息悄然地彌漫在這個空間內。
靜默,靜默得听不到一絲的呼吸聲。
楚燁陽溫潤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已經神游天外。然而他的雙手,早已先一步緊緊地將師姐攏在他的懷里。
除了守在我身後的晨希,師姐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
她緩緩地伸手放在小月復上,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我想,她定然是忙得沒有時間來發覺自己身體的異樣吧?
徐徐轉身,面對這些幾乎陷入絕望情緒的士兵們,不輕不重地道:「接下來,我會接手慕容姑娘的事情,希望大家能夠積極地配合我,抵抗這場瘟疫。」
「不,我不會離開!」身後忽地傳來師姐堅定的聲音。
什麼?迅速轉身,瞠目結舌地瞪向她。師姐打算棄自己與孩子于不顧麼?
師姐自楚燁陽懷中直起身,面色凝重地向我靠近,「如果只是瘟疫,這疫情便可以空制。」
抬頭看了眼晨希,再看向師姐。听師姐如此說,難道不是瘟疫?
站在面前的師姐,面露哀傷地掃視了圈東倒西歪的病人,似乎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他們並不是得了瘟疫,而是種毒,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毒。」
「毒?」竟然是毒?可是究竟是從哪里來的毒,竟然能夠使這些將士集體中毒?
「呃……」沉悶的空氣中忽然飄蕩起一縷極其難聞的腐臭氣息,似有若無的嘔吐及悶哼聲自身後傳來。
回過身的同時,數聲痛苦的嘶吼在不遠處傳來。
「小弟,小弟……」
只見一位身材結實的男子雙手顫抖地輕搖著一位較為年輕的男子。看去,那年輕男子面色發青,已經失去了意識。
思緒還在流轉,雙腳卻已先做出決定地向趴在一個病人身上痛哭的男子疾步走去。
師姐等人亦緊隨而來。
伸手仔細地感應年輕男子的脈門是否還在跳動,當微弱的觸動自指尖傳來之時,我頭也不回地吩咐︰「將這嚎哭的男子拉開,大家分散走開,保持這里空氣流通。」
听了我的話,眾人看到希望似得七手八腳地將那身材結實的男子給拉走。
而此時此刻的我也並未閑著。凝神,抬手,勉強地以內力將即將侵入病人心脈的毒素壓制住。收回手之時,取出我身上的藥瓶,倒出數顆,喂入他口中,「將他扶起來,誰快去取杯干淨的涼水來。」
「我去!」站在遠處圍觀的一人抬手道,話還未落,他便已跑遠。
被拉走的男子也回到病人身邊,並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情緒,似乎穩定了不少。
我站起身向後退去,隨後轉身對靜立在一旁的晨希說道︰「晨希,你以內力幫他將口中的藥丸咽下,然後催快藥力在他體內的行走。」
「嗯。」晨希淡淡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
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半轉過身,接過來人手中的碗。回身看了眼晨希,我才安心地以內力劃破手指,將猛然涌出的鮮血滴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