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十月份,傅明夏和葉鸞把兒子交給女乃娘,兩人天天往校兵場跑,都不怎麼沾家。(鳳舞文學網)傅明夏早就說了,他要教會葉鸞騎馬射箭。這麼長的時間,都夠她訓練一排兵了。但葉鸞也才剛能騎馬拉弓而已。就這樣,胳臂都腫了小半月。
傅明夏牽著馬,葉鸞坐在馬上,听他諷刺她,「你可真夠笨的。」
葉鸞垂頭,手摳著馬鞍,無言以對。她平時很聰明,可在這方面,就差得很。再者,她本身對此興趣也不大。現在能騎著小馬跑一圈,葉鸞都被自己給感動了。但顯然,這遠遠達不到傅明夏對她的要求標準。
葉鸞沮喪,擦把臉上的汗水,好多次都不想學了,但又不忍心說。好在,她已經熬了這麼久。
傅明夏突一揚,指著前頭一道雪白的影子,「阿鸞!」
葉鸞被他喊得一激靈,忙順著看去,見到無邊無際的草原上,一只雪白的狐狸快速竄過,映著叢叢綠意,十分顯眼。因這處專劃給葉鸞訓練用,就只剩下傅明夏和葉鸞兩人,看著那雪白的狐狸在高過它頭的叢草中忽隱忽現。
葉鸞驚叫,「好可愛啊!」
傅明夏面無表情,「我是讓你看它可愛嗎?拉弓!射!別讓它跑了!」
葉鸞眼皮微抽,半晌抖著唇,說不出話。他好殘忍啊,這麼可愛的狐狸也要射殺?她才要勇敢地說「不」,傅明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手在馬側一撐,整個人就翻身躍上了馬,坐在葉鸞身後。葉鸞茫然中,手中半松的韁繩就被他奪了去,一拉一拽,在葉鸞身下溫順的馬,瞬間爆發出無限的生命力,向著那只狐狸追去。
葉鸞的手中被強行塞進冰冷的弓箭,他扶著她的手,讓她擺好姿勢。一切都在始料未及中,葉鸞手中如光電般迅猛的箭,就射了過去。葉鸞心口緊繃,順著弓箭所指方向看去,那只狐狸「嗷」一聲,箭直直插入它的琉璃眼楮中,狐狸倒地不起。一切都在一瞬間,葉鸞才反應過來,眼楮就瞪大了。
傅明夏駕著馬,追上那只已死的狐狸,把它從草叢上撈了起來。他打量一番,對于狐狸雪白的皮毛一滴血沒濺,很是滿意。葉鸞隨他下馬,看到狐狸已死,嘆口氣,也沒什麼好說的。說實話,她已經麻木了。但是每次這樣,仍然覺得殘忍……打獵,果然不是女人該干的事。
葉鸞說,「我覺得我箭射得不錯了,就不用再學了吧?」
傅明夏臉上神情譏誚,「那是你技術好?你的箭術,差遠了。真到戰場上,就你這婆婆媽媽的猶豫功夫,人到你跟前,你都下不去手。」
葉鸞無辜道,「人怎麼會到我跟前?你做什麼啊?」
傅明夏一怔,語氣嚴肅些,「我自然是護著你的。」
「所以啊,」葉鸞輕松地晃著他的手臂,撒嬌,「我已經很厲害了,就不要學了吧?我大腿都磨破了皮,手腕也腫了,好疼的。」她伸著自己的手到他眼皮下,嬌滴滴的,讓他看。
草場風大,傅明夏拉過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用披風為她擋住凜冽的寒風。其實不用葉鸞說,他也知道葉鸞不是那塊料,本來也就沒打算再教了。他心中只煩躁,葉鸞在此方面,太過朽木不可雕。他就算在她身上花半年功夫,她也成不了氣候。再說,他哪來那麼長時間,陪她半年?
傅明夏做了決定,「你射靶子練得怎麼樣了?」
「呃……」葉鸞臉紅,躲在他懷里,不看他,都知道他的臉肯定黑黑一片。
「十只箭,正常規範,你能射中靶心幾次?」
葉鸞不語。
「四次有麼?」
葉鸞還是不吭氣。
傅明夏越發絕望了,「兩次!兩次你有沒有?」
葉鸞終于抬頭,看他,小聲,「那個,其實十寸距離內,讓我對著目標射箭,我百分百能射中。」
「十寸!」傅明夏冷笑一聲,「十寸!」
葉鸞裝無辜,「十寸怎麼啦?我可以偷襲啊,而且沒人會覺得一個王妃會射箭的,所以沒事啦。」她也是想努力和傅明夏站在同一高度啊,可是經過實踐發現,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夫君那麼強大,她在他面前,就是螻蟻一樣。她葉鸞就算練一輩子,也不可能達到和他一樣的水準。
傅明夏諷刺道,「你以為誰會一動不動地站在你的十寸之內,等著你射箭?我要是有十寸的距離優勢,你就別想在我手上反轉。」
葉鸞揚眉,被他罵了一天笨,也有些火氣了。她道,「那可不一定。」
傅明夏寒著臉看她,葉鸞從他懷里退開一點,手拂過自己耳邊的碎發,自信地看著他,又重復了一遍,「你不要小瞧我,我很聰明的。也不一定你在我十寸距離內,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傅明夏眼底滿是嘲諷,不屑地看著她。他認為她在胡說八道,他的武功高強,而她跑兩步都要喘氣。他一旦有距離優勢,她休想有躲開的機會。
葉鸞笑,「男人啊。」他不相信,她就做給他看。
葉鸞站在他面前,認真地仰頭和他對視,他則一臉好笑,擺明想看她怎麼辦。葉鸞抬手向他眼楮插去,她畢竟被他訓練了這麼久,快很準的動作,還是能流利做下來。葉鸞也不怕真傷著了傅明夏,因此下手時,半分猶豫也沒有。傅明夏目光沉寂地看著她,她明明巧笑倩兮,手中動作卻狠毒無比。在她手踫上他眼楮之前,葉鸞的手被傅明夏制住。
傅明夏不耐,「你就這點兒手段?算了……唔……」
因葉鸞低頭,咬上了他抓著她手腕的手。因是面對自己最愛的人,傅明夏對她完全沒有半分戒心。她口中才用力,他松松扣著她手腕的手,已經松開。葉鸞眼中有得意之笑,但這並不是結束,只是開始。她踮腳,吻住了他的唇,唇舌纏綿,相濡以沫。
傅明夏身子立即繃住,平靜的眸色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總是被葉鸞這麼突然襲擊,他漸漸也習慣她這種不打招呼的方式。傅明夏覺得不夠,摟緊她的縴腰,讓他和自己身體貼緊,另一手按在她後腦勺,讓她不容退縮。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為她不著痕跡的挑逗……可他即刻便冷靜下來,因感覺到頸間的涼意。
葉鸞的唇和他分開,身子仍被他摟著。傅明夏目光下垂,看到葉鸞手上一把冰冷匕首,貼著他的脖頸。她手往下稍按一分,他必然要受傷。傅明夏看葉鸞的眼楮,她依然要笑不笑的,沖他眨眼。
傅明夏望著她,既沒動,也沒說話。
感覺到他摟著自己腰的手有些用力,她挑眉,「怎麼了,夫君?你不會真以為我要殺你吧?」她手腕一翻,匕首就從他脖頸移開了,收入短鞘,遞給了他看。
傅明夏垂眸,在葉鸞鼓勵的目光中,慢慢接過了她手中匕首。他聲音有些啞,「你哪來的?」
「從你書房翻出來的。」葉鸞聳肩,看他不言不語,自己也開始擔心了。她手突然放在他頸間動脈上,感覺到下面血液流速很快。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真以為我要殺你?!」
傅明夏側目,沒回答。在那一瞬,他是真覺得葉鸞想殺了他。她眼楮一直在笑,可她下手的動作一點也不慢。這姑娘平時對他溫柔體貼,可他知道,真到了關鍵時刻,她是個無情之人。她誘惑他,讓他沉溺于歡愛中,然後不動聲色的,匕首已經在他脖頸邊等著他。
傅明夏一時有些難過,只不想說什麼,抱緊她,「阿鸞,不要離開我。」
「你說什麼呢,」葉鸞安慰他,發覺自己大約刺激到他了。他抱她的力道非常緊,像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中一樣。她被悶得咳嗽,他的力道才輕了些。
傅明夏說,「誰教你的這些?」葉鸞本來,應該是不會這種手段。
葉鸞撇嘴,「我自己學的唄。」她當然是一開始不會這些了,不然她當初踫到傅明夏,肯定見他第一面就痛下殺手,不會等著他侵犯自己。也是後來,葉鸞發現了自己對傅明夏的吸引力,也習慣了床笫之歡,才有了這個想法。
她嫁給他之前,是天真無邪的少女,什麼都不懂。但嫁給他後,葉鸞得知,女人對男人的魅力之大,有時候是根本沒道理的。天下男人,都過不了溫柔鄉。傅明夏可能心智比別的男人強硬一點,但他也是男人啊。
傅明夏沉默半天,下巴蹭著她柔軟的發絲,悶聲,「若不是你,即使是在我十寸之內,也不可能得手。即使有能力把匕首橫在我脖頸上,也不一定有能力不被我殺死。」
葉鸞笑,「我知道,我對你是特殊的嘛。」所以他一開始就沒對她設防,她才能輕易讓他中招。換一個女人,這會兒手骨可能都被他捏碎了。
傅明夏繃著下巴,「你不知道,這種玩笑,不要嘗試第二次。阿鸞……萬一我當時……你就死了。」那一刻,他心里是認定葉鸞想殺了自己。他沒有動手,是有些傷感。若他心中極愛的女子,這麼想殺了他,他何必躲呢?
他那時,是真的有些澀然。
但若不是他極愛她,即使匕首到了脖頸,仍然不想對她下手,葉鸞早死了。
葉鸞仰頭,親他下巴,哄他,「我跟你開玩笑的,真的。明夏,我才不會對你下手呢。」也就現在的葉鸞,能做到這一步,還手腳完好地被他抱在懷里。而她前世,即使是開了竅,知道女人對男人的吸引力,有本事魅惑住他,將刀橫在他脖頸處,也肯定沒能力殺了他。她見過傅明夏殺人的手段,那麼快,她小小一個女子,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的。
傅明夏抿唇,想做個寬慰的笑容,卻沒有成功。但他又想到什麼,將她拉開些,嚴肅道,「這種手段,不許用,對誰都不許用。」
葉鸞皺眉,有些不解。
傅明夏道,「和別的男人,不許。親別的男人,不許。投懷送抱,更是不許……」
葉鸞打斷,「你這麼在乎我的貞潔啊?醋了?若是真有這樣的危難時刻,你又不在我身邊,你醋的過來嗎?」他吃醋,她是有些得意啦。不過仍然有憋屈的感覺,敢情她的性命還沒有他的醋勁重要啊?
傅明夏沉默不語,突听得頭頂一陣煙花綻放聲,抬頭,他道,「有事發生,我們該回去了。」他眉頭緊皺,這信號,來自定王府。他的王府,出了什麼事?
他一把將葉鸞抱上馬,駕馬往回去的路奔去。葉鸞被他保護在懷里,都忘了之前的話了,突听得他在頭頂,極認真地說道,「阿鸞,要是真遇上危難,你只消活下來就好。其他那些,都沒關系,我不在乎。」
葉鸞猛地回頭,看著他。他目光平平地望著前方,並沒有看她。葉鸞心中卻想了許多,傅明夏曾被梅落背叛,自己戴了綠帽子不說,還被害得家破人亡。他心里有多恨女人背叛,葉鸞能猜到。可他現在卻告訴她,就算她和別的男人如何,他也不怪她。
傅明夏低頭,快速看她一眼,補充,「但你的心得向著我,你還得回到我身邊。」他全身僵直,等著她的回復。
葉鸞撲向他,抱住他的腰,哽咽,「傻子。」
傅明夏說,「你答應我。」
葉鴦道,」永不會有那麼一天。,,"傅明夏對她這回答不太滿意,但他們正在趕路,他也沒時間跟她多說。此話題,便就此放下。傅明夏想,等有時間,他得跟她把話說下去。那個時間,卻要很久以後了一一而很久以後,他自己都忘了這回事。